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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妹魂》续
【十】
无影灯下，珊珊的躯体被送到了手术台上。何光和助手宋瑞及数十名医护人员聚精会神地工作着。
与此同时，丁中华的头颅连同装有体外循环心肺机的玻璃匣子也被送进了手术室里。
何光握着手术刀，在手术显微镜下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丁中华的头颅和珊珊躯体颈部的每一根血管、神经、气管、食道等器官组织。
丁中华的头颅被迅速而准确的地接到了珊珊躯体的脖颈上。
手术室内鸦雀无声，只能听到止血钳相互撞击声和扬声器传来的有关被手术者的生命体征的报告。
手术已进行了五个小时。躯体颈部和头颅残颈上的大小血管已经接通。气管、食道已互相缝合完毕。此刻，何光已感精疲力尽了。然而还要进行难度最大的神经接通缝合。
何光咬紧牙关，喝了几口护士送上来的能量饮品，继续工作起来......
突然，何光觉得一阵眩晕，他倒在了手术台旁。人们一下子惊慌了，宋瑞却镇定自若，他指挥人们把何光抬入抢救室抢救，手术由他继续作下去。
宋瑞握着何光握了大半辈的手术刀，心情十分激动，丁中华、何珊珊这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今合成一个人了，这个合成人生命的命运已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副身体是过去自己钟爱的情人，反目为仇后他巧妙地在珊珊的滑冰鞋上做了手脚，让她在旱冰场摔了个脑浆迸裂。可如今，这副躯体将借助丁中华的头颅再奇迹般的活下来。他多么不愿看到这曾经使他神魂颠倒的芳体，他更不愿看到这副再活下来的躯体落到别人的怀抱里。更有甚者，他看着丁中华的面容──被他恐吓过的面孔。就在几小时前，她还认出了他，如果她借着珊珊的躯体活了下来，他的后果不堪想象。此刻，他仿佛看见了约翰那凶狠的眼睛和约翰手里的那成捆的美钞.......
他真想一刀结束了这一头体合成的生命。
然而，他的手颤抖了，为了他的一生前途，为了约翰交给他的任务，他终于想出了一个巧妙之计......
手术又进行两个小时，终于完成了世界第一例头体移植手术。
【十一】
手术后的丁中华躺在监护室里，经过特殊护理，情况良好。刀口一期愈合，心脏跳动及呼吸、各脏器活动均已正常。通过各种仪器检测生化指标已达生理水平。然而，神经系统却没有恢复，她仍象一个植物人一样麻木地躺在床上。
何光通过几天的观察，重新审查了手术方案和手术全过程的录像记录，没有找出手术失误的地方。
肢体和头颅成活了，感觉神经和内脏传出神经成活了，维有运动神经没有恢复。这就意味着手术后的丁中华这个合成的新生命将来尤如一个截瘫病人，将终生躺在病床上-----头体移植手术成功了一半。
几天来，何光的头发变白了，由于欠眠两眼布满了血丝，人也慢慢消瘦下来。
夜深了，天气突然变化，乌云遮住了银星，淅淅的细雨声代替了城市夜晚的喧闹声。世界显得静极了，静得使人心里发腻。
何光心里乱糟糟的，他怎么也安静不下来。脑子里老冒出丁中华那痛苦的表情和麻木的肢体。
“老何呀！头体移植能成活，这就不错了.....”徐英安慰他。
“原来我考虑手术会成功的，不知怎么的，只成功了一半。”何光喃喃地说：“问题可能出在我晕倒之后，我一定要找出原因，一定要让丁中华站起来......”
“走吧，回去休息吧。”徐英抬腕看了一下表，说：“看，都快十一点啦！”
“你先回去吧，我还去再看看丁中华。”何光说着就往外去。
“老何，你......”
“让我随便走一走吧。”何光回头说。
雨仍在淋淋沥沥的下着。
何光信步来到病房外的花园里。雨中，花园内各种花木都隐蔽在幽幽的暗影里。昏暗的路灯下，簇族盛开的鲜花只能看出蒙蒙胧胧的轮廓。风雨吹打着花木的叶子，发生一阵阵簌簌地声响。
曲径通幽，何光向花园深处走去。甬道上搭着葡萄棚，棚上爬满碧绿墨黑的蔓藤。穿过长长的藤廊，便是怪石嶙峋的假山洞。平时，这里是病人散步、游玩的地方。在这细雨菲菲的深夜，这里便寂静无声，阴森可怖了。
何光突然听见假山洞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他全身不由地一怔，立刻警觉起来，这僻静的深夜洞里怎么有声音呢？他屏住呼吸，注视着假山洞口。一会儿便从假山洞里鬼鬼祟祟的溜出一个人来。
“啊，是宋瑞！”何光看得真切，他差一点惊叫起来。
宋瑞刚出洞口，何光突然出现在宋瑞前面，大声问道：“宋瑞，你在干什么？”
像一声睛天霹雳，何光的出现使宋瑞魂飞魄散。他双腿颤抖，“扑嗵”一声跪在了何光的面前。
“何伯伯，我......我对不起你。”宋瑞吓得直打哆嗦。
“你在干什么？你要如实交待，否则，我们的法律将不会饶恕你的。”何光怒不可竭。
“我在向约......约翰，内容是......”宋瑞向何光交待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三年前的一个晚上，正当宋泰父子赴中国考察前夕，约翰向宋家父子发来了请柬，要他们到他的别墅里赴宴。
宋家父子受宠若惊，即刻赶快到约翰的别墅。丰盛的佳肴，醇醇酒香，使宋泰浑浑噩噩。席间，约翰拿出了十万美元放在了宋泰面前。
“这......约翰先生，这是为何？”宋泰不懈地问。
“听说你们父子要去中国考察？”约翰点燃了一支雪茄。
“是的，马上就去。”宋泰答。
“委托您办件事，”约翰指了指美钞，说：“这是一点小意思，咱们定个协议，如果按协议办了，我将付给你们你百万美元。”
啊！十万美元，百万美元。对于另立炉灶的宋泰来说，他目前不正需要钱吗？这真是雪中送炭啊！
“什么事情？约翰先生，请讲。”
“你去找何光......”
“何光？”
“对，他的头体移植进展比我们快，我们必须牵制住他，既要掌握他的先进技术。又不能让他搞成功。”约翰诡秘地说。
“那怎么办？”宋泰瞪大了眼睛。
“那就要在他身边按钉子，你没有忘记吧，他走时，我让你随他去中国，可你没有成功。还好，他收了你的钱。你这次去中国，要专程拜访他，让你儿子宋瑞留在他身边......”
“不让宋瑞回来了？”
“哪里的话，”约翰狞笑着：“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就行了。我给他配备一套先进的无线电苹果，必须随时将工作情况及先进技术报告给我。一旦我成功了，马上召回宋瑞，到时候，我的这座别墅就归你们了。”
“这......何光是否收留孩子？”
“去中国留学手续我早已给宋瑞办好了。”约翰说着拿出一盘录像带，说：“你们见到何光后，要尽量说我的坏话，并把录像放给他看。这次，一定要成功。”
“好，不过......”
“空口无凭是吧？”约翰拿出早已拟定的的合同书，说：“在上面签字吧，这回放心了吧？”
就这样宋泰随考察团来到了中国，顺利地把他的儿子宋瑞安插在了何光的身边。
何光气愤地全身在剧烈的颤抖，他真想一巴掌把跟随他多年的学生，这个科技界的败类打得粉碎。然而，他强忍胸中的怒火，历声质问道：“原来你在向约翰......。”
宋瑞跪在地上，全身在瑟瑟发抖，他不敢正视何光一眼，低着头说道：“丁中华手术失败的原因我也向他汇报了。”
“手术失败的原因是什么？”何光像一个审判犯人的法官。
“是......是你晕倒之后，我故意没有把运动精神接通......”
何光霍地站了起来，痛心的说道：“罪孽，罪孽呀！”
宋瑞爬到何光面前，抱住辽何光的双脚，痛心疾首地哭道：“何伯伯呀，我年轻无知，都怪我父亲和黑心的约翰，我对不起您，对不起我的祖先呀！请您原谅我吧！”
何光仰面重重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两颗豆大的泪珠流了下来，“去，马上投案自首。”
【十二】
何光亲自主持了丁中华的第二次手术，又经过五个多小时，胜利地完成了。
手术后的丁中华仍在监护病床上接受特殊的治疗和护理。由于手术的成功，她的感觉慢慢得到了恢复。丁中华的大脑神经的各种指令对移植给她的躯体慢慢地起了作用。半月后，她便能下床活动了。
随着丁中华的身体慢慢地恢复，何光也像一下子年轻了许多。此刻，他正在整理所有的资料，准备将这一伟大的奇迹──世界上第一例人头移植成功的消息向全世界公布，中国的科学事业走在了世界的前头。
“嘟──嘟──”室内的警报器响了。他知道这是李倩经他批准今天要来看望女儿了。
何光随手按了电钮，门自动滑开。李倩和刘辉出现在门口。
“教授，又来打扰您了。”李倩进了屋忙说，。
“请坐，请坐！”何光亲自为李倩冲了一杯茶。
“教授，接到您的通知，妈妈就急忙来了。”刘辉说：“丁中华她......”
“她的手术很成功。”何光异常兴奋，脸上荡漾着春光，“身体状况恢复很快。”
“她现在.......”
“您马上就可以见她，很快她就可以出院的。”何光说。
“教授，您创造了奇迹呀！”刘辉激动地说：“我国的科学成就到底走到了世界的前列，谢谢你呀！教授。”
“是呀，教授，”李倩眼内闪动着激动的泪水，“是您救活了孩子呀！您胜过她的亲生父母啊！您不知道啊！教授，小华这孩子命苦啊，一出世就离开了她的亲生父母呀！”
何光心头一震：“怎么？她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不是，她是我在国外拾来的，还是二十四年前......”
接着李倩向何光诉说了她在异国望乡桥上捡到丁中华及抚养的辛酸经历。
何光听着，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颤动。他老泪纵横地站起来，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李倩，说道：“老大姐，想不到二十四年前在望乡桥上拾孩子的是您啊！”
“你.....”李倩吃惊地打量着教授。
“是我，孩子是我丢的。”何光悲惭万分的向李倩讲出了丢孩子的经过，最后说：“多谢您呀！老大姐，您把孩子抚养大了。”
李倩悲喜交加，她揩了揩泪，说：“教授，快把这喜讯告诉孩子......”
“别忙，别忙，会告诉她的。”何光喃喃地说：“怪不得手术这么顺利，开始我还担心有异体的排异反应呢。原来她们是孪生姐妹的头体移植，怪不得，怪不得......”何光由于兴奋，竟自言自语地喋喋不休起来。
“啊！教授，你......”李倩和刘辉同时吃惊地问道。
“是的，是的。”何光讲出了女儿珊珊的不幸和为了救活丁中华而献出珊珊的经过。
何光教授为了科学事业而献出女儿的高贵品质及丁中华找到了亲生爸爸，而且又是姐妹的头体移植的巧合事件，使刘辉这个新华社的记者兴奋而又激动地流下了热泪，他伸出双手抓住了何光，说：“爸爸，我的好爸爸，我代表丁中华先谢谢您呀！我现在再向您报告个好消息，领导上把采访人头移植成功的这一任务交给了我，我要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一传奇性的经过写一长篇通讯，干脆题目就叫《姊妹魂》，真是太巧了。
“傻孩子，还采访什么？”李倩笑着说：“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嘿嘿！”刘辉憨厚的挠了挠头。
【十三】
城市那样的美好，医院是那样洁净。病房前边的花园里，月季喷红，石榴如火，金莲含笑，蔷薇飘香。空气中含入甜味，吸一口就觉得心旷神怡。
清晨，金光万道，彩霞朵朵。丁中华在这撒满金色的世界里尤如牡丹仙子，她正在病房的阳台上做着体操，那婷婷玉立，轻柔苗条的身段在翩翩起舞。
丁中华做过体操，手扶阳台的栏杆向下面的荷花园望了一眼，水中立即映出了她俊俏的倒影。她甜甜地笑了。突然，她收住了笑容，看见了自己脖胫上的一条细白的刀痕。她又看了看现在属于她的躯体，这身段太美了，微微隆起的胸脯，细白细白的皮肉，纤细的手指。啊！这位不幸的姐姐，不，或者是妹妹吧。
护士走了过来，说道：“中华姐，你妈妈看你来啦！”
“啊！妈妈来啦？”她惊呼道。是啊！她多么想念妈妈啊！她急忙向病房走去。
丁中华一进病房，看见李倩和刘辉，还有何光教授和徐英。
“妈妈──”丁中华扑了上去。
李倩紧紧抱住女儿，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的脸，又仔细打量丁中华一翻，才沙哑地说：“孩子，你，真的又活了？”
“妈妈，要感谢何教授呀！”丁中华忽闪着一对大眼睛，指着何光说。
突然，李倩拉着丁中华来到何光和徐英面前，说：“孩子，你不知道，他们就是我找了多年的你的亲生爸爸和妈妈呀！”
“啊！”丁中华惊愕地呆立着，发愣的眼睛在直盯盯的望着面前的两位老人。
“是的，孩子，是真的。”何光微闭双眼，声音有点发颤。
“真的，孩子。”徐英眼含泪花说：“二十四年前，我在国外，生下你们姊妹两，没法抚养，才把你......丢了。”
“爸爸！”丁中华深情而真挚的从喉咙里跳出两个字。
“是真的，中华。”刘辉走过来说：“我已经全知道了。”
“妈──妈──”丁中华大叫一声，便一头扑倒在徐英的怀里。
“孩子，我的好女儿．．．”徐英紧抱住丁中华， 热泪一滴滴落落在女儿的脸上。
“孩子啊！”李倩沉痛地说：“你是教授的亲生女儿，可现在给你换上的身体也不是别人的，她是你妹妹呀！”
“啊──”丁中华大吃一惊。
刘辉让丁中华坐在床上，向她讲述了珊珊的不幸和教授为了救活她而献出珊珊躯体的全部经过。
丁中华听了，已哭成了泪人，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说：“妹妹呀，我的好妹妹呀！”
“孩子，别哭啦！”何光扶起了丁中华，“你妹妹珊珊的灵魂虽然走了，可她的躯体留在了人间，给了你，你们姊妹俩的魂结合在了一起。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今后的工作和生活将由你和你妹妹共同完成了，爸爸也祝你们姊妹俩幸福。”
“孩子！你们姊妹俩现在一块都回到妈妈的身边了。这好像是上天的安排呀！”徐英先破泣为笑了。
“是啊，是啊！”李倩也擦着眼泪说：“教授呀，你的女儿现在真的还给你了。”
“不，不！大妹子，”何光教授激动的说：“应该说是咱们的女儿。”
“对，对。是咱们的女儿，是咱们的女儿。”李倩兴奋的说：“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丁姗姗吧？”
“好，好，就叫丁姗姗，两个人的身体合在了一起，名字也应该合在一起。”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从病房里传出了一阵阵笑声，这笑声飞出窗外，飞向远方，远方,,,,,,（完）
作者简介:哲一念夫(原名王念夫)，主任医师，河南省作协会员。擅长科幻小说，发表科普、文学作品200余篇，出版科幻小说集《灵魂》，电影剧本集《再生少女》和长篇小说《眼泪如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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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稿体裁：现代诗、散文诗、散文、诗歌评论、古诗词赋、报告文学、闪小说、中短篇小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