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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书先生学跑销售，将洋相洒了一草原
钓翁刘艾国
钓翁老艾，生于湖南邵东市穷乡僻壤。1972年高中毕业回乡，打铁抡锤，犁田双抢，练就一身钢筋铁骨。本以为务工务农终身，岂知恢复高考一声炮响，捞到半根稻草，考入师范学院深造。毕业后粉笔灰尚未吃饱，又奉命丢下教棒，进入省部属大厂。在参加了几次全国煤机产品订货会后，厂长居然发现我是半个人才。说我笔走龙蛇，口吐莲花，能把稻草吹成金条，非调我到厂销售公司当副经理不可。我本不从，但厂长问我可是党员？答曰，党龄十年。厂长大手一挥，斩钉截铁：“是党员服从组织安排，今天到任，明天下文。”
这不赶鸭子上架吗？销售是企业的龙头，全厂人吃饭都盯着这碗看呐。可工厂实行厂长负责制，诸事厂长说了算。莫奈何，硬着头皮走马上任。
那几年，厂里效益不佳，被用户拖欠不少货款收不回来。厂长每月为发齐职工工资头痛得睡不着觉。尤其是内蒙古草原上的一个煤矿，拖欠数万货款不给，还不再用我厂产品。厂长拿它毫无办法，销售人员也都嫌地远矿偏，横跨七省，无人愿去催收欠款。待我前脚刚跨进厂销售公司门口，那老经理一把将我揪住，双手拍得我后背酸痛：“刘老弟，你来得正好，内蒙古草原煤矿这笔拖欠多年的欠款，全指望你去催收了。至于你用什么坑蒙拐骗的办法，都行，一切后果由我负责！”说完，又在我后背猛捶几下，打得我至今后背还隐隐作痛。
（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坑蒙拐骗……）
第二天，晨曦未露，老艾我，告别爱妻娇女，踏上北去的列车。屈原那句忧诗“路漫漫其脩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突窜脑海，后悔自己这三寸不烂之舌及五寸烂笔头，不该在厂里和报纸上出丑弄怪。惹下此般事端，那可如何是好？此番远行，若催不回这数万拖欠多年的货款，则无颜见江东父老兄弟也！
九十年代初，还没有高铁问世。从湖南邵阳坐慢车到省会长沙，二百五十多公里，用足六个多小时。不出站跳上长沙开往北京的2次特快，二十多个小时才到北京。立马又转北京至乌鲁木齐走兰新线的直快列车，连轴又坐了一天一夜。晚上困得眼皮打架，披件单车雨衣蒙头往座位下面的地板上一钻，管他上面什么臭尼龙袜子的豆豉味，倒头便睡。只听得火车日夜咣铛咣铛，脑壳里也跟着咣铛咣铛。终于在第二天凌晨四点，到达蒙西河套平原腹地，巴彦淖尔市五原县的一个小站下车。和衣等到大天亮，才搭上开五原县城的班车。又转五原县开乌拉特中旗的长途班车。
草原无边无际，汽车仿佛在绿色的海洋上滑行。偶尔与牧马人擦肩而过，我向他回头挥手致意。那彪形大汉牧马人，向我使劲挥动手中的套马杆，一直欢送我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线下。汽车全天都是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和牛羊马驴群之间飞弛。从太阳出山，坐到太阳落山，终于一路颠簸到达目的地的草原煤矿。
（偶尔与牧马人擦肩而过……）
嘿！你别说，这草原煤矿虽天隔地远，但矿里的人却热情如火。见我来自湖南领袖家乡，从矿长、科长到办事人员，都伸出火热的双手与我一一握手致意。当夜，送我住进矿招待所，我留下供应科长，送他一些家乡特产，与他彻夜长谈，趁机套其口风，了解其矿内情。从他口中得知矿长喜添头孙，第二天打“三朝”。当晚，我便制订了攻关路线图。
第二天上午，我以祝贺为名，来到矿长家中，见机行事。一献见面礼；二祝小孙宝健康成长，长命富贵；三代厂长及全厂职工感谢贵矿多年来对我厂的大力支持和无私奉献；四陈我厂当下处境维艰，工资难发，急需贵矿施以援手；五邀矿长携全家，去我厂指导工作，到湖南各地观光旅游，由我专程作陪。可观洞庭天下水，登岳阳天下楼，钻张家界天门洞，泛武陵源宝峰湖，瞻伟人韶山花明楼故居……谈着谈着，只见矿长眉心舒展，喜笑颜开，点头称是。与我谈笑风生，递茶递烟不停。最后，他在我肩膀上重重一拍：“行！刘副经理，明天我亲自安排财务科长，把欠款全部付清。中餐我无法陪你，我叫副矿长一行代我陪你喝几杯。后天用车送你到五原县搭火车回家……”
中餐时分，副矿长，厂办主任，供应科长，财务科长等整整坐满一大桌。热气腾腾的草原大肥羊用脸盆堆成山一样。那羊肉的香味，好像千百条虫子直往我鼻孔里钻。我铆足劲，也未能让口水把根留住。可当我一看桌下整箱的蒙古王酒，顿时心里就发怵。
（我一看整箱的蒙古王酒心里就……）
我主动对主人说自己不胜酒力，敬你们三小杯聊表谢意。岂知，副矿长大手一砍：“不行！你得直着进来，横着出去(醉倒地)。和我们喝得尽兴，欠款一分不少；不尽兴，一分不给。你看着办！”
老艾我，别的事尚可逞能，唯这喝酒，却是稻田里的蚂蝗——硬不起来。但若此行拿不回钱，无脸进厂大门。又似乎看见全厂职工一个个张大双眼，等着领足工资养活家人。于是，我决心一下，横下一条心，舍命陪君子！
几杯烈酒下肚，阵阵烈火上攻。脸红脖子粗，双手十指红。但仍酒杯高举，与主人们频频碰杯。脖子后仰，吱吱喉响。醉得一塌糊涂，当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后来才听供应科长说，真的是横着抬上车，把我送进矿招待所的。他还说，大家都佩服我，虽然酒量不咋的，但酒德高尚，酒风豪爽。
（就是一团炭火我也得往下吞啊）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醒酒，吐得满屋都是羊肉汁液，几位女服务员轮流打扫卫生，整夜都有矿医守着。
又到中餐时分，财务科长把银行现金汇票拍到我手上，供应科长把盖章签字的订货合同放入我包中。
见着手上的汇票和包中的合同，我热泪盈眶，紧紧搂住两位科长不肯松手……
回厂后，厂长接过汇票和合同，一把抱住我，当场表态，年终一定评我为本年度先进工作者并予重奖。
这次内蒙古之行，首战告捷。为我销售生涯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对今后的销售工作充满了自信和力量。
钓翁回想：虽然当年洋相百出，但那是我一生最珍贵的回忆。如今我老了，我告别了事业告别了渔船告别了家乡，我年年带孙在羊城。但我就是爱回想往事啊，我有时好想再去看看草原－－我与草原今生有约，来世难忘……
降央卓玛－《我和草原有个约定》
总想看看你的笑脸，总想听听你的声音
总想住住你的毡房，总想举举你的酒樽
我和草原有个约定，相约去诉说思念的情
如今依偎在草原怀抱，就让这约定凝成永恒
作者简介：
（钓翁带孙在羊城）
刘艾国（网名钓翁），男，湖南省邵东市人。1982年毕业于湖南邵阳师专中文科，才吃几年粉笔灰，又入省部属国营大厂，先搞文秘，再干销售。工作时走遍天南海北，休闲时泛舟邵水资江。偶尔拾笔弄文，聊以自娱自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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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