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爱跟小伙伴开玩笑的人。开玩笑，能锻炼人的反应能力，还能开发人的智慧。也因此，我时常会在开别人玩笑时有点人来疯。我总觉得，逃课、赌钱、偷生产队里的山芋、跟小伙伴打架，都不如开玩笑有趣味。不过，我也吃过开别人玩笑带来的苦果。
有一天，我们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路上，四五个小孩子打打闹闹。走到后沟那里，小狗蛋趁贾小四爷不注意，抓了一把干泥巴放进了他的后脑勺里。7月的阳光很毒辣，干泥巴很烫，烫得贾小四爷赶忙脱掉了汗衫。王小九也趁贾小四爷气急败坏地追小狗蛋时，悄悄地从他背后猛地一下拉掉了贾小四爷的裤衩。贾小四爷顾不上王小九，提上裤衩继续追赶小狗蛋。眼看贾小四爷就要追上小狗蛋了，我和王小九一起硬是抱住了贾小四爷。贾小四爷被我们死死地抱住，怎么挣也挣不脱，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最终，贾小四爷妥协了。不过，他说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的后背被干泥巴烫得还有点疼呢。我说，要不这样，我给你讲个笑话吧。贾小四爷见无计可施，只能同意，也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于是，我开始讲了起来：
有一天放学后，我和王小九还有小狗蛋一起回家。走到半路，他们俩问我，说怎么不见贾小四爷呢？我说，我跑到教室去找找看。当我跑回学校正要从窗户口看里面有没有人时，就听到教室里有人说话：“我想跟你好，你愿意吗？”我听得出来，这声音是贾小四爷说的。我悄悄从窗户口向里探望，只见贾小四爷双膝跪在地上，面对着一个女同学。那个女学同吃吃地笑出了声，说：“我只见过人家单膝跪地示爱的，哪里有……”还没等我把话说完，贾小四爷猛地向我扑来。我们躺在水沟里，让背下的水缓缓地流过。七月的傍晚，好凉爽，好畅快。
那天上午，课间时候，我们几个在操场上玩。有个卖麦芽糖的老头，挎着个竹篮，篮子上面用一块并不白净的白纱布盖着，敞开一半，露出一大块麦芽糖平整地躺在一块木板上。如果有人买，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左手拿一个刀片，右手拿一个小榔头，在那块很大的麦芽糖上敲下一小块。我把鼻子凑过去，一边闻一边看。只见那块大大的麦芽糖，看上去很硬，但好像又很软，甜甜的香味向我扑鼻而来。当然，我只是看看而已，闻闻而已，没钱买。老头面对一个个馋嘴的小孩子，大声吆喝着他的麦芽糖广告：“很甜很甜的麦芽糖啊，吃了变聪明，多吃了考出好成绩啊……”就在我定晴地看，用力地闻着麦芽糖的味道时，不知哪个小孩子从老头的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老头转过脸去，气急败坏地骂了起来。就在老头转过脸去责问几个嬉皮笑脸的小孩子时，贾小四爷猛地紧紧地将我抱住，他的右臂像两个铁钳子似的，牢牢地锁住了我，使我一点动弹不得。那一刻，我想到了那天放学时，贾小四爷被我和王小九紧紧抱住一样。人在这个时候，是无奈的，也是无助的。没想到，贾小四爷竟对老头说，大毛用舌头舔了你的麦芽糖。老头刚刚被人打了后脑勺，现在又听说我偷吃了他的麦芽糖，气得他一个巴掌像一块铁饼似地重重地扇在了我的左脸上。那一刻，我看到了满天的小星星在奔跑。
我就这样被老头扇了一个耳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上课铃声响了。放学时，贾小四爷主动找我，说他当时只是想跟我开玩笑，根本没想到那个坏蛋老头会打我一嘴巴。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我的左脸还是有点火辣辣的痛。贾小四爷带着我和王小九再四处寻找那个老头时，可能老头也觉得打我一个耳光会遭到报复，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开别人玩笑，有时尺寸很难把握。好多原来关系看上去很好的朋友，结果被一个玩笑可能就彼此有隙，再不来往。当然，真正的朋友，一定是可以经得起玩笑的。那些借玩笑之故而彼此远去的人，不是真正的朋友。当然，偶尔遇到心情不好时，玩笑自然也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一风，原名李业峰，江苏淮安人，退役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作品集《格桑花开》《生活暗示》《心里的那条河》《天空的眼泪》等。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