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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衡阳大逃亡，何能截住鬼子脚步？
（肖殿群《搏命梅山女》）
民国三十三年（1944）6月底，在日军孤注一掷的“一号作战”攻势下，中国军队四战湖南长沙后，终于不敌而西奔；国军第10军独守雁城衡阳，想阻止日军沿铁道线南下。在衡阳城的四面八方，他们将山头上临敌的一面都削成了悬崖峭壁，想凭险抵抗日本军队的进攻。
但是，日军还是一波又一波疯狂进攻。他们用铺天盖地的排炮把山头炸得浓烟滚滚，用飞机向中国军队俯冲、投弹、扫射，让步兵群潮水一样发起冲锋。
但是，中国军人往往是先跑到防炮洞里躲避炮弹，待日军涌到阵地前，便暴雨一样掷出一排排的手榴弹，炸得日军血肉横飞，攻阵绝难得手……
（惨烈的衡阳保卫战）
战斗异常激烈……
国军第10军预10师28团坚守着衡阳城西南面险峻的高地。他们用各种轻重武器扫射冲上来的日本兵，用大火乱烧日军的登山云梯，用手榴弹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不要命的冲锋。
战至8月初，衡阳城外围阵地仍在中国军队手中。但守军不仅孤立无援，还几近弹尽粮绝，从长沙向西撤退的薛岳将军一时又打不过来，连美军的空投补给都经常落到日军阵地上去了。
衡阳已是岌岌可危。
这天，在枫树山上，28团迫击炮连连长白田令手拿望远镜伏在炮阵上，努力寻找着日军的重要目标，一双眼睛都睁出水来了。
白田令是安徽人，原是一名小学教师。1937年“七七事变”后，白田令投笔从戎。他毕业于中央军校炮兵科，参加过湖南常德保卫战；在苦守衡阳的日子里，白田令又率领团迫击炮连对日作战……
迫击炮是一种朝天斜射的滑膛曲射前装炮，主要用来打击藏在掩体后面的敌人，摧毁敌野战防御工事。
在长年战火中，白田令琢磨出一种操弄迫击炮的绝活来：除非遇上山体等遮挡物实在目不能及，他就不需要借助前沿观察哨的指引，更不用在前方安排观测设备，仅用望远镜观察，再使用“跳眼测距”等土办法，就能准确地估算出目标的方位、距离等主要参数进行瞄准和射击。炮弹划出的抛物线往往能鬼魅一样虹指敌阵，弹着点更是想哪在哪，如有神助，一般不需要试射；而且炮弹一经发射，则无需修正瞄准射击参数，总能赢取时间打完就跑。
在军校教程里，一般是要将迫击炮设在阵地后面甚至山的背面，以躲避敌人的正面攻击；而白田令却艺高人胆大，偏偏要将炮阵设在步兵阵地正面，以便自己灵活机动地发挥火力。
打得准，跑得快，白田令在军中得了一个“兔子神炮”的美称。
战争中，总是冲锋在烽火一线的连排长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如果不是磨爬滚打、千锤百炼，挥得起自己的几板硬斧，说不定一个闪忽，所有的兄弟就只能跟着你一起没命了！
不服不行。
但是奇怪得很，白田令的望远镜却用黑布蒙住了镜头－－镜头被蒙住了，那还望个屁呀！原来，当时中国军队装备的是一种镀了红膜的老款望远镜。白田令的前任就是因为这种望远镜的镜头反光暴露了目标，被敌军神枪手定点狙杀的……
好个“兔子神炮”白田令！他竟然找到一块稀薄的黑色纱巾，蒙住了望远镜的镜头，只用一个简单的土办法便隐蔽了自己，解决了镜头反光的难题！黑纱蒙镜，虽然没有原来那么看得清晰了，但白田令尝试过无数次，用多了就习惯了，并不影响观察效果……
望远镜里，白田令突然发现远处有一群穿着白衣服的日本军人正在忙着什么，人员集中，好像其中还有大官。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当即操起双标杆，定好方位，算好距离，找好瞄准点，确定射击诸元，集中全连8门迫击炮精确瞄准，一齐发射。
顿时，愤怒的炮弹划起一道道索命的魔弧，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向这些敌人飞去，“轰轰轰!”炸得那群日军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他们用迫击炮炸得日军一地鸡毛）
白田令哪里知道，当时被他们炸了个魂归无处的日军中，竟有第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中将和他的参谋长原田贞三郎，而且还是日军的防化部队？
急切中实在管不得这么多了，也根本顾不上再去观察什么炮击效果，白田令急忙手一挥：“快跑！”战友们熟练地扛上各种装备就风快地跑起来。
果然，他们刚刚转移到另一个预设阵地上，还没来得及再架炮，就只听半空中“呜呜啾啾”地一连串怪响，日军的各种报复性炮火就如雨而至，在刚才的炮阵上炸开了！
还好估得精准，跑得果断！白田令正在以手加额，却听到一名士兵惊叫道：“连长您看！那是什么？”
白田令扭头一看，只见近处中国军队的阵地上升起了大片大片美丽的彩雾，在各个山头上乱飘乱荡乱缠绕。
雾气中，一批又一批中国士兵纷纷倒在战位上翻滚着、挣扎着，根本管不了阵地的安全了；而远处，黑压压的敌人步兵却遮天蔽日地发起了疯狂的集团冲锋……
“毒气弹！防护！”白田令大喊一声，顺势扯下腰上的毛巾，憋住气飞快地将军用水壶里的水全部倒在毛巾上，然后用湿毛巾紧紧地扎住了口鼻。白田令回头一看，战友们也纷纷取下毛巾、衣物等，洒上饮用水甚至自己的尿水，千方百计地淋湿手中之物，再捂在口鼻上。
但还是迟了！天空里早有一串弹头鬼扑而来，一些毒气弹裹着风啸落在他们新到的阵地上。那些弹头就像唱大戏的“花脸行当”上了舞台先要亮个相一样，打几个旋转不爆炸，却咕咕地冒出青雾或绿烟，升腾开来。
阵地上彩雾弥漫，迫击炮连的士兵们一个个痛苦地倒在地上扭动着、抽搐着；而正在这时，那些佩戴着防毒面具的日本兵又挺着三八大盖上明晃晃的刺刀哇哇大叫着抢了上来……
“不行了，快跑！”白田令瓮声瓮气地大叫一声，自己迅速将一门迫击炮连同炮架一把扛起，并夹上一箱炮弹，就往阵地后面甩腿子猛跑起来。
也是命不该绝。正在这时，一股救命的清新野风迎面吹来，将那些毒气逼向了身后。顿时，生的机遇大增，白田令毫不犹豫地一顿扛头兔奔，就拼命冲出了毒气烟雾圈。
可是，身后并没有几个战友能够跟上来，他们绝大部分都被突如其来的毒气薰翻在炮阵上了，任凭那些鬼子兵端着亮闪闪的刺刀冲了上来！而勉强能够跟在他后面的几个战友都已经不同程度地中了毒。跑着跑着，他们沿途一个个终于坚持不住，倒在地上吐白沫，而日本兵又兜屁股追了上来；最后只剩下白田令孤身一人跑了出来。
参考视频①：喋血孤城
白田令大哭！
抗战多年，面对日本人反人类的化学武器，中国军队几乎没有应对之策。于是一味进攻的日军总是有恃无恐，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放毒气，一次又一次冲破了中国军队坚守的壁垒。
白田令一人半炮撤了下来，而国军阵地早已经被刺刀见红的日本兵占领了！
白田令悲由心生、痛如扯肠，却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看来，不但自己部队的建制已不复存在，而且衡阳城也守不住了，现在将何去何从？真是兵败如山倒！孤独的白田令十分纠结，被逃命的败兵和百姓裹胁、推搡着，向衡阳西南跑去。
衡阳西南是什么地方？那是壮美潇湘的千里源头，是娥皇女英泪洒斑竹的九嶷山，是柳宗元横杆独钓的寒江雪，是周敦颐君子独恋的莲爱故乡……
她芳名零陵，今湖南永州。
（潇水和湘江会流于永州萍岛）
经羊角塘，过观音滩，渡潇水与湘江相聚的丽岛萍洲，白田令心里乱成了一团麻：拼死而战的中国军人何止千千万？为什么日军就能够沿着平汉铁路和粤汉铁路破竹南来，占北平、过汉口，入长沙、围衡阳，威胁广西？
他当时哪里知道？日本人在太平洋败迹已显，便孤注一掷、痛下血本进行陆上反扑，实施“攻西援东”战略。他们从靠近日本本土的韩国釜山出发，经朝鲜半岛、“满州”、北平、郑州等地一路南下，企图打通南北铁路动脉，一直连接到越南那边的“中南半岛”，将东亚大陆连成一片，这样他们才能聚集力量，东山再起，转败为胜。
白田令心想，眼下衡阳已破，日军很快就会像群狼越野一样过零陵而南下，广西的桂林、柳州、南宁便难保了。现在，自己脱离部队，竟然一人半炮，孤雁一只，孤掌难鸣，起不了任何作用！
小我白田令，何能阻止日军前进的步伐？在去往中国理学鼻祖周敦颐的故乡道州的双牌岭上，白田令看到的不是潇水越古穿今、过岭带翠而来，而是一片临战的肃穆和慌乱。
参考视频②：日机大追杀
突然，零陵机场响起尖锐刺耳的空袭警报声，机场里的中国飞机纷纷起飞迎战。不久，一大群日机由东北方向凌空袭来。机场外围的防空高炮吐出一串串火球，却对来袭的敌机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当敌我飞机搅到一起时，地面防空武器也就失去了作用。
（守卫机场的高炮部队开火）
于是好一场血腥空战！
天空中，满满的都是发动机的可怕轰鸣，战机上的航空炮和重机枪“嗵嗵哒哒”地响成一片。那些拼死相斗的飞机就像雨后乱飞的蜻蜓一样划满了天空。白田令一双汗手紧紧地箍住这门实在难舍却没了底座的残缺半炮，根本使不上劲来！
正在危急时，西北方向的天空中黑鸦鸦一片，另有一群战机穿云破雾而来。白田令急忙举起望远镜一看，原来是一批机身上涂抹着咧嘴大鲨鱼的美军战斗机抢空而至。
美机？白田令大喜！
那些咧嘴大鲨鱼战斗机毫不迟疑地冲入了空中战团，只管满天追打日本飞机。很多日机中弹燃烧起来，纷纷拖着浓烟呜呜地向山峦、田野栽去。空中绽开了不少白色伞花；地面上有很多中国军队和民团，大喊大叫着向这些落地伞花群奔而去。
美军飞虎队P－40鲨鱼战斗机抢空而至
于是中美战机完胜，余下的日机往东北方向仓皇回逃，外围的对空武器又响成一片。很快，逃窜的日机跑远了，这场惊心动魄的空战结束了。也许是因为油料和弹药不足了，美军咧嘴大鲨鱼战斗机并不追赶，只是恨恨地绕空几圈，然后抖抖机翼，往西北方向飞走了……
白田令看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却是一动：这些驰援零陵机场的美军战机到底飞回了哪里？
白田令突然想起，在零陵西北方向梅山山脉后面，有一个地方叫芷江，那里隐蔽着盟军在远东的第二大军用机场――芷江机场，美军陈纳德将军的第十四航空飞虎队就在那里！
白田令知道，现在衡阳、宝庆、零陵、桂林、柳州、丹竹、南宁等空军基地都在敌军的占领或威胁之下，日军一旦大规模南下的诡计得逞，并悉数占领了这些机场，下一步肯定是想攻破梅山山脉，占领芷江机场，从而消除湘桂两省的空中威胁，西逼重庆，好彻底泯灭中国军民的抵抗意志。
由此看来，梅山山脉一定有一场生死大战。“兔子神炮”白田令顿时就明白了：原来，自己的下一战场在湘西南的千里大梅山……（未完待续）
参考视频③－芷江机场中美战机参战
（本章配图均源于网络。感谢原创！）
参考视频来源：参考视频①－电影《喋血孤城》。参考视频②－日机大追杀：电视剧《壮丁也是兵》。参考视频③－芷江机场中美战机参战：电视剧《最后一战》。
点击文字链接－《搏命梅山女》肖殿群
作者授权山径文学社首发《搏命梅山女》。
作者简介
肖殿群，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读过大学（中文），修过志书，做过机关职员；曾两度从教，两次入伍，两番从政，两试经商；从军20余年，从政近20年。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山径文学社”创始人之一，第二任社长、第三任主编。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