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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魏源故里入寇，新娘恨走梅山
（肖殿群《搏命梅山女》）
宝庆古城西去约50公里，便是清末“睁眼看世界第一人”魏源的故乡――湖南省隆回县。魏源虽然具有“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远见卓识和进步思想，但他那代代传承着浓厚的梅山风俗的故乡，也根本抵挡不住日本军队的长枪短炮。
(湖南省隆回县司门前镇魏源故居)
隆回县雨山乡。
按照梅山地区的习俗，昨天喝了“嫁女酒”后，新娘邓桂香便与闺中姐妹们彻夜“哭嫁”，嗓子都唱哑了。今早吃过“离娘酒”和“辞行饭”，邓桂香便由哥哥背上花轿，待那些讨得“回亲礼”的亲友们不再跟轿后，她就随着自家的“送亲客”来到了夫家。夫家燃炮相接，依例进行“拦门倒煞”（在门前摆香案杀雄鸡）。门口，两个伢伢(男孩)拿着缠了红布的葵花杆点燃，将火把向她晃动起来：自从明朝弘治年间武冈岷王滥抢新娘霸占初夜、民间只好在夜间偷偷进行“火把迎亲”以后，这个梅山习俗一直延续了五百年。
（迎亲队伍）①
趁着新郎倌正在给“陪桥伢子”、“嫁妆挑客”和“鸣腔师”（吹鼓手）等“送亲客”发放红包时，邓桂香并不等待新郎前来开轿帘“压性”，便自己挑帘下轿。
轿边的“引亲娘”见状一愣，急忙张开手中的油布雨伞，在她头上三张三合以“压煞”，然后赶紧掺扶着新娘子跨过了一个小燃的火盆。邓桂香在门框上踩破了放在樟树枝旁边的一块瓦片（要樟不要瓦，预示生男），并暗暗将门框踢了三下以示敲山震虎、宣示新的“女主人”驾到，然后便来到堂屋里……
她静坐后房等待拜堂，心如流蜜。②
③参考视频－颠花轿
邓桂香坐在后面，正在等待“送亲客”餐毕返回后再举行拜堂仪式，突然听到前面传来“叭叭”的枪声和哭喊声。邓桂香从窗口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伙日本兵冲了进来，并胡乱开枪杀人；正在吃“落脚酒”的亲友们猝不及防，乱成一团！
眼看亲人们死伤一地，日本兵就要冲进里屋来了，惊恐万状的邓桂香心一横，一把扯掉婚装，拉开门就从后面逃了出来，躲在后山的树丛里簌簌发抖。
正在这时，邓桂香猛然看到自己的夫君背着受伤的婆婆，也从后门跑了出来；婆婆手里还握着一根平时挑柴用的扦担，而后面却很快追出来两个日本兵。日本兵持枪追打，夫君和婆婆陷入危险之中，邓桂香目瞪口呆！
根本来不及惊叫，只听“叭”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穿了夫君的小腿。夫君扑然倒地，将婆婆甩出去老远。于是夫君和婆婆都被日本兵捉住了，一顿枪托猛揍，血流满面！
这时又见另一名日本兵手拿一张渔网跑了过来，三个鬼子叽哩咕噜地商量大笑了一会，其中一人马上用刺刀逼住了夫君，另两人只一扑，就将婆婆网住了。只听那绳索“嗖”地一抛一接一拉，婆婆就被渔网凌空吊在旁边的大樟树上荡起了秋千……
一名日本兵见吊在樟树上的婆婆横空荡了过来，急忙挺起刺刀，“哧”地一声就扎了过去。于是两个日本兵一人站一头，荡过来一刺刀、荡过去一刺刀。在日本兵听来，婆婆一连串的惨叫声却像天籁之音一样好听，他们高兴得“嗬嗬”乱叫唤，手中刀光闪闪。
这时，只见原来还在地上大哭大嚎的夫君突然“嗷”地一声跃了起来，不要命地豹扑而上，冷不防一把掐住了看守他的那个日本兵的脖子，掐得他两眼死鱼翻白，二人便滚做一堆；另两个日本兵急忙过来帮忙。很快，夫君又被刺刀扎成了血人！
“啊……”刺窝里传出了邓桂香忍之不禁的惊叫声。三个日本兵一扭头发现了她，顿时兴奋得手舞足蹈：“花姑娘，哟西哟西！”一齐丢下手中的长枪扑向了邓桂香，七手八脚地将她拖了出来，一个个嘎嘎地笑得十分狰狞。
邓桂香陷入魔爪，任何撕咬、挣扎、大骂都无济于事，真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恨老天真没良心！
突然“叭”地响了一枪，一名日本兵应声倒地；另一名日本兵回头一看，猛见一个中国女子抡着一把小手枪，拼了命冲过来，顿时吓得夺路就逃，刚解开的长裤掉落在地，结果打了几个趔趄绊倒在地，被女子追上来一枪击中了脑袋。
“叭！”一个梅女不要命冲了过来……④
于是，那女子挥着手枪就向最后那名日本兵射去。不料那日本兵一闪，一击未中，日本兵却顺势抓起一根大柴棍，冷不防劈落了女子的手枪；然后就地一滚，枪随人起，刀随步到，一把带刺的三八大盖就向这女子顶了过来！
谁知那女子却用足尖向内一搓一挑，只一招梅山教的“勾棍上手”，婆婆的那根柴扦就到了她手中。在大梅山，这种挑柴用的木质扦担叫做“茅枪”：中间平整光滑，以利上肩；两头尖利如刺，便于插进柴捆。情急中，只见女子将那根“梅山茅枪”舞成了一朵花，那“茅枪”便神出鬼没，指东打西，不断“扑扑”地扎向日本兵。
突然她一招斜撩，“当”地一声就荡开了日本兵的三八大盖，瞅准空档一个标准的格斗突刺，就将“茅枪”的一个尖头深深地插进了日本兵的腹部；不知何时，她已取下了自己头上的那支木簪，魅影一闪，欺身而上，一下子就将木簪捅进了日本兵的喉咙！
顿时，那个日本兵的喉咙鲜血大喷，咕咕乱响，不由自主地双手握簪，朝天仰倒！
邓桂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女子就丢了“梅山茅枪”，飞快地捡起了小手枪，猛拉她一把：“妹妹快跑！”于是二人就一顿狂跑起来……
跑过了几个山坳，见后面再无追兵，二人才瘫坐在草地上大口喘气，惊魂未定。
那女子问道：“妹妹……还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邓桂香喘息甫定，纳头便拜：“感谢姐姐……救命之恩！我是这户人家的新娘，名叫邓桂香……”话未说完，她就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那女子说：“妹妹莫哭！我叫杨莲花，是从宝庆那边逃过来的，刚好经过这里……”她拉着邓桂香的手，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于是也哭了起来。
（妹妹莫哭！我叫杨莲花……）⑤
女人这一辈子能拜几次堂？想不到，今生今世的托付与美好才刚刚开始，就突然被这些天诛地灭的日本人全给断送了。俗话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生是男家的人，死是男家的鬼。娘家我是回不去了。而现在夫家又满堂死伤，特别是亲眼见得自己的男人和婆婆惨死在日本兵的刺刀下－－男方本来就是孤儿寡母二人，现在他们都不在了，自己就全无依靠了！我这辈子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新娘邓桂香不由得生起了冲天的仇恨！
惹谁都别去惹梅山女人！如果梅山女人起了剜心的仇恨，那绝对不是一时一地的咒骂哭泣，那肯定是一生一世的以命相搏！
救下邓桂香的这位搏命梅女，正是国军第74军58师情报处侦察员杨莲花。她与战友们乔装打入已经被日军占领的湖南宝庆（邵阳）古城刺探情报，并在战友的掩护下撤出城来，在路上正好碰到新娘邓桂香遇险……
但现在杨莲花没有时间去为邓桂香设想很多，她火急火燎地要赶回部队去报信呢。于是她重新压满子弹后就站起来藏枪入袋：“妹妹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鬼子兵走了，你就回去吧！”
人怕伤心，树怕剥皮。看看杨莲花即将离去的背影，再望望远处火起的夫家，邓桂香突然几步抢上去扯住了杨莲花，哭道：“好姐姐，东洋佬使我家破人亡，毁了我一生，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我不回去了，我要跟你走，我要去学本事，我要去杀东洋佬，粉身碎骨都不怕！”
杨莲花彻底愣住了！
在宝庆城，那些生死战友托付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够节外生枝呢？但邓桂香的仇恨和决心都这么大，只怕很难劝她回头了；转念又一想，抗日的力量越大越好，自己将她带在身边言传身教，说不定又多了一个杀敌的好帮手。（未完待续）
配图和视频均源于网络，感谢原创和出镜人！其中－①迎亲队伍：电视剧《绝地枪王2》。②她静坐后房等待拜堂，心如流蜜：电视剧《大秧歌》赵香月（刘芊含饰）。③参考视频－颠花轿：源于电影《红高粱》。④“叭！”一个梅女不要命冲了过来：电视剧《原振侠》黄绢（李嘉欣饰）。⑤妹妹莫哭！我叫杨莲花：电影《醉拳III》剧照（李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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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肖殿群，男，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人，苗族。读过大学（中文），修过志书，做过机关职员；曾两度从教，两次入伍，两番从政，两试经商；从军20余年，从政近20年。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山径文学社”创始人之一，第二任社长、第三任主编。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