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小舅（作者：李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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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小舅

作者：李欣

抬头便可见几树浓浓的绿影，真幸福。

想起了小舅。舅舅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气无力地说：上次干嘛费尽心力抢救我，一下子去了多好呢，多么好呢，那样的话现在都过了“五七”了。救过来干啥呢，看不见花，看不见树，看不见太阳…

当时想，小舅真浪漫。

那是两年前，小舅那时罹患胰腺癌已经五年了，肾脏已衰竭，小腹部插上了肾管，进食也很艰难。表弟小敢工作忙，我放暑假后，便常去医院陪小舅。从长岛回来的那个下午，正准备着去医院陪小舅，却收到了小舅已去的消息。后来得知那天我去了也会扑个空，小舅已经在几天前回家了。妗子说，小舅弥留之际，说，“看能不能再通个肾管，我想看见小敢的孩子出生。”当时，小敢的妻子怀有身孕，孩子快出生了。听妗子这么一说，我心里一阵疼痛。即使舍得下阳光绿树，小舅也难舍人间亲爱呀。面对人世的可爱，人世的令人流连,不知应该喜悦,还是惆怅。

一沙一世界，那么一个人呢？常常庆幸在舅舅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去陪了他几天，这使得我走近了舅舅，就像读了一部书，就像学唱了一首歌。

小时候的印象里，小舅一直闲静少言，总是微笑着。而那几天小舅特别健谈，简直成了话唠。他说他是游泳健将，曾经横渡黄河。我说那怎么拿着衣服呢？他说，顶头顶上啊，系住。想象着小舅那般渡河的景象，我一下笑得不行。小舅说他是村里的文艺青年，会拉二胡，然后就用手指在被子上打着点儿，哼唱起了吕剧的伴奏音乐。我听得简直是瞠目结舌，那调调七折八拐，婉转起伏，舅舅竟把它哼得从容不迫，真个是直入人心啊。

一直记得舅舅那次自嘲的情形。天天都有很多人去看望舅舅，而舅舅特爱面子，从不在人前显出一点点痛苦的神色。有一次在送走了客人之后，我说，舅舅你笑得可真好看，像个外交官。

舅舅调侃说: “嗯，招牌式滴微笑。”然后很夸张地翘起嘴角，从眼角泻出了笑意。我们这个关于笑的话题，有多少默契，又有多少无奈；现在想来，真是又想笑，又悲伤。

如今，小舅拼尽心力想要见到的小敢的孩子雨奇，已经两岁了。雨奇，每次听到她的名字，总会想到“山色空蒙雨亦奇”的句子。

真的，这个世界，一株树，一粒沙，一滴雨，一个人，都值得我们张大眼睛，值得我们反复咏唱。来的来着，去的去了。在这来去的中间，一场场的相遇又是多么华丽。我不敢说别离的忧伤。我害怕打破，打破那个在天国相见的梦想。

作者简介：李欣，女，济南人，从事教育工作三十年，致力于语文教学，如今桃李满天下。热爱文学，喜欢写作，向往诗与远方。麒麟读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