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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大妈的生日

          作者：笔下的雷声

     赵大妈命苦，四十几岁就失去了丈夫。她比同龄人要显老得多：近七十岁的人，看上去像八十多岁的老太婆，拄着拐杖，佝偻着身子如同簸箕。她头发花白、干枯，无一点光泽，抬起头来，用一双死鱼眼望一下，也似乎能让人嗅到一丝丝臭腥味。

     上世纪八十年代，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因计划生育特严，上环后，她一直未能怀上。一双儿女刚满十岁，相敬如宾的丈夫便在工地上出了事故离她而去。令她最为痛苦的是儿子还不满二十岁也患病离世，如今只有靠嫁在本地的家境尚不宽裕的女儿给些生活费。这个姑娘还算是孝道，逢年过节或者母亲的生日，哪怕工夫再忙，她也要抽时间回娘家帮忙煮茶弄饭。

      今天是赵大妈七十岁生日，她生病蜷在床上。九点多钟，家里陆陆续续地来了七八桌客人。除了亲戚外，还来了些街坊邻居。

      农村里有个习惯：客人来了要敬烟奉茶，一般在下午三四点钟就开饭了。饭后，客人会说出各种理由要走，主人就得把准备好的人情（无非就是瓜子花生几个鸡蛋一包烟之类的东西）用红塑料袋装着打发客人回家。

     这时候，女儿没有来，急得赵大妈又是气又是恨：没良心的崽！娘生日你都不回来打招呼，当真认钱不认娘啊。

      幸亏她还有侄女和外甥女帮忙招待客人，不然，面子可就丢大了！

      赵大妈是个要强的女人。两年前，村领导见她身体不好又没个人在身边照顾，就劝她去敬老院。她说：“难忘领导看得起我。但是呢，我有手有脚还能种点小菜卖，况且，我还有个女儿。”在她骨子里面，进敬老院是件很不光彩的事——那都是些孤寡老人无儿无女的人进的呢！

     往年，女儿一个月至少要回娘家一次。今年二月底她满腹心事却依然强作欢颜，对娘说：“妈妈，您的外孙和外孙女都快念初中了，我得去长沙打工挣钱才行。别担心我，您老在家要多保重啊！”

     此一去，女儿便没有再回娘家，甚至连个电话问候都没有过。

     也许，她在外面很忙、很累吧！赵大妈心里在替女儿找借口。

     于是，乡里乡亲都认为她和丈夫真的去长沙打工了。

     快十二点了，女儿还是没来。客人们也免不了对她有些闲话。

     街上有些阿嫂的嘴如针尖儿一样利，说出的话来能刺穿你的心。她们可不管你有理没理，只要被她们揪住了辫子，你就得认栽或者避而远之。

     这不，一个中年妇女首先打开了话闸：”范妮妮也是啊，平时她回不回来，我不说。但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应该知道的呀？！太不厚道了！”

   “嫁了出去忘了娘。还是自己的家庭重要啊！”这声音有点阴阳怪气。

   “人生七十古来稀！娘有病，她事先不知道也怨不得她。娘的七十大寿，她怎么能忘了呢？哪个都要老的。屋檐水点点滴——她怎么对待娘，她的崽女将来就会怎么对待她。”这分明是在诅咒哇！…………

     堂屋里七嘴八舌，床上的赵大妈唉声叹气。她面朝外头，侧着身子蜷着腰，眼泪汪汪，无限艾怨地自语：“我是前世作孽，生这么个不孝女。报应呢，唉！——咳——咳咳”

      一直候在床边的外甥女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喂她喝了一口，心痛地说：“姨娘，您也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平素妮妮姐对您还是很好的，您也常常念叨着她的好呢。可能今天她真有什么事给拖住了。”

    “唉，我这不争气的身子。我呷得动得，就不会指望她。——咳咳！”赵大妈喘着粗气，自语道，“怕是哪天我死在床上也没哪个收尸呢。”

     赵大妈悲从中来，禁不住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慌得一旁的外甥女从袋子里掏出纸巾边替她拭泪边哽咽着劝慰：“姨娘呃，您千万别想那么多。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您会活到一百岁。”

     她也被触痛得哭了——各自都有一个家，谁能每天有闲心来看望您哪——我可怜的姨娘！

     突然，床头响起了手机铃声。外甥女拿着一看，是妮妮丈夫从长沙打过来的——

“喂，妈妈！我是宋哲。”

“哦！表姐夫，你在长沙做什么？表姐呢？”

“表妹，你好。今天是妈妈七十大寿，我和妮妮没能回来，辛苦妺妹们了。”对方压低了声音，“表妹，我有话跟你说。”

      表妹走出门来，找了个僻静处，然后问：“表姐夫，有什么事？”

“表妹，妮妮快不行了！”

“什么——？！”表妹大吃一惊，着急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你别吓我啊。”

   “你表姐今年三月份就被湘雅医院确诊为子宫癌。这几天我陪她在湘雅医院做化疗，医生说她来日不多了。唉，她还不到四十岁呀。”

     表妹怔怔地站着，举在耳边的手耷拉着，不知道対方在手机里还说了些什么……

              【诗人作家风采】

笔下的雷声，原名王化清，男，六五年生。湖南隆回司门前镇人，第一代农民工。原《春风》函授青年文学讲习所学员，曾在《作家学堂》习作栏目上发表过小说、诗歌。任民办教师数年。隆回县作协会员。在2021年参加《国际华人文学》(世界杯文学奖)诗人作家评比大赛中荣获第一名。被书籍《百年华诞杯世界诗歌作家选集》旗下六大平台特聘为金牌金笔作家及文学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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