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维肯的人生笔记（30）
∣命运转折由谁定
文/一风
海军义务兵服役年限和空军一样，均为4年。也就是说，我要继续留部队的话，要么超期服役一年转为自愿兵，要么就提干。如果不能超期服役又没提干，到11月份就退伍回家了。在我当兵第四年的春天，连队上报了3名提干的名额，其中包括我和小吴。指导员找我谈话，给我提了要求，寄予我希望。得此喜讯，我激动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一路走来不易，良机也是可遇不可求，我既为自己的付出有望收获而由衷喜悦，也为遇到部队好领导感到庆幸。如提干，我就再不会回到县城里四处打零工了。
好事总是成双结对。就在指导员找我谈话的当天下午，我收到了小狗蛋的来信，他说今年9月份将会免考直升哲学系研究生。这个娃，别看他儿时调皮倒蛋的，没想到他是个真正的才子呢。想到在他读大学这四年里，我们见面仅3次。一是我的部队地处偏僻，去他的大学不方便；二是他在大学里做学生会主席，平时事多。当晚，我给他写了回信，说这个星期天去看他。信中，我也分享自己的好消息。到了星期天，早饭后我请假去复旦大学了。
从大海边的小镇到邯郸路，整整花了3个小时。当我看到小狗蛋和他的舅舅一起站在大学门前迎我时，我向他们跑了过去。小狗蛋舅舅握着我的手说，解放军同志，不简单呢。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教授说我“不简单”是什么意思，只是向他憨憨地笑了笑。他们本想在外面饭店招待我，我说我想感受一下大学的氛围。于是，他们带我到校园北门的那个小食堂。教授问我，对叔本华的哲学思想有没有深入思考？我说，这几年的部队生活，使我几乎远离了生命的思考，只生活在毫无条件的命令执行中。教授说，等我以后提干了，就会有更多的机会与玉培（小狗蛋的大名）交流交流学习哲学的心得，还可以到复旦大学哲学系听听课。
听教授这样说，我心怀憧憬，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坐在大学里听教授对于西方哲学家们思想的系统解读。
小狗蛋对我说：“你到了命运转折的时候了。当兵前你在画廊做过员工，在医院做过保安，在工地做过小工。底层生活对于人生思考来说，更贴近对痛苦的理解，正如梵高对于绘画的理解一样。对幸福而言，需要生活的转折。从自我感受来说，痛苦和幸福一样，都是比较的结果。”
我说：“选择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反之，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如何，直接体现了选择的结果。换句话说，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如何，直接反映了他的个人能力，即对于自身能力的判断与执行力。理由，不能成为弱者的借口；即使遇到客观因素导致失败，那也只归于偶然。如遇到一个不断为失败而找理由的人，最好远离这样的人。”
教授说：“人的思维，总是伴随年龄的增长和见识的拓展在不断地变化，无论思维如何变化，总离不开个人命运这条河流的影响。年龄让人感受到生命之河在不断地纵向流动，而见识又让人逐渐醒悟到个人的局限性总在不断地横向扩展。当然，生命中的偶然因素在所难免。偶然虽不是常态，但也因成为常态里不可或缺的要素。”
听着教授的话，我发现他的思维有一个看上去无形听上去却有形的框架。我也曾想过把一个问题放在纵横坐标里来思考，有了思维的框架，就不会离谱，也不会走偏。就像教授说的把一切利益问题放在生命这条河里来看待一样，就会让人意识到凡事无非时过境迁，凡人无非一呼一吸，不必过于固执和轻狂。
小狗蛋说：“哲学的思辨，总围绕着真理在运转。而个人的命运遭遇，又常常让思考的主题或多或少地受到现实生活的影响。我们谁都无法保证一个思想者始终生活在一种恒定的条件下。换句话说，如果一个思想者始终生活在一种恒定的条件下，那么他的思维又怎能会撞击礁石而迸发出咆哮的激情来呢？”
我接过小狗蛋的话说：“小狗蛋说的‘思想者的思维和恒定的条件’，我觉得对我启发很大……”
小狗蛋打断了我的话，笑着对说，以后在公共场合里不能再叫他“小狗蛋”了。我这才反应过来，连连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一直这样叫顺口了，以后叫他“玉培”吧。
一个小插曲，引起了教授的兴趣，他微笑着说：“所以说啊，对于一个思想者来说，生活不能处于一种常态。质疑是哲学思考的灵魂，打破常规是哲学思考的出发点。恒定不变，养尊处优，是思考者的致命弱点。变化，是人生的常态。就像你们俩，一个在大学里准备读研究生，一个在部队里即将提干，社会生活讲究礼仪，私下里交往就没什么讲究了。”
第一次听教授跟我讲哲学思考在生活中的运用，仿佛一下子打开了我的思维闸门。看着昔日的小狗蛋，如今就要读哲学系研究生了，我真羡慕他。想到我自己，没什么文化，不禁自惭形秽，隐隐的悔意在心里波澜起来。教授讲的“变化 ，是人生的常态”，我想已经成为我的人生座右铭了。
我如期参加了提干体检，结果查出了肺部有炎症。体检没过关，几乎把我击倒。指导员为我遗憾，连长替我可惜。小吴提干了。到了年底，我离开部队，退伍回了老家。（上集完）
作者的话：《艾维肯的人生笔记》自今年7月26日发布以来，以一天一篇的频率与大家见面，至今已发布30篇。期间，得到诸位老师的抬爱和关心，鞭策和勖勉；郑彦芹老师对每篇文章都用心编辑，不厌其烦，精益求精，在此一并表示感谢！“人生笔记”计划写60篇左右。由于近日工作太忙，分身乏术，笔记将暂停一段时间，请各位老师谅解和理解！敬礼！
作者简介:
一风，原名李业峰，江苏淮安人，退役军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作品集《格桑花开》《生活暗示》《心里的那条河》《天空的眼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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