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回了一趟老家,吃过午饭,天又雨,虽说只是九月,秋雨中的乡村,凉意甚浓,正准备在婆婆炕上拥被高卧,看书听雨。接电话,是徐安平老师打来的,约我一起学插花,说她一小时后从宝鸡过来,在虢镇一花店和我见面。我想,花店又不是啥稀罕事,徐老师能从20多公里以外赶过来,此店必有它的情趣所在,也就答应了。

在闹市一隅,我找到了这个叫慕溪花坊的店铺。一眼就喜欢上了门牌上的“慕溪”二字,《圣经》中有一句:“我的心切慕你,如鹿切慕溪水”。可想,清风、明月、山谷,再有松林、溪水、鹿鸣,那是多么富有,多么霸气;又多么谦卑,多么低调。如此唯美如画,又如此福禄吉祥。让我敬慕欢喜。 步入店中,一中年女子笑盈盈招呼我,见她一身素衣,稳重内敛,淡然静美。徐老师比我早到,给我介绍说:“她就是店主亚霞。”

我惊异于她的恬静。她白皙的脸庞不留岁月痕迹,她没有生意人的刻意逢迎——之前她开过窗帘店、火锅店,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她经营生意总是见好就收。
店内装修轻奢,从墙壁到花架摆满了花卉花束,玫瑰、百合、康乃馨、绿萝、凤竹……再有造型别致的花坛器皿,从色泽到花语,从寓意到命名,一枝一叶,一花一草,举步抬足,总是那么相得益彰,应和了店内那副书法字帖“精气神”。
鲜花馨香,铺天盖地。我说:“亚霞,你营造了一个花的世界。”她的回答让我出乎意料:“主给了我一个芬芳的世界,我把自己的世界分享给更多的人。”这语境,我瞠目结舌。“你信耶稣?”亚霞微笑点头。店内还有来这里学习插花的永红、高凡和母亲。这时,有低低地音响声从内屋传来,好像是圣经诗歌的诵唱声。 绿植和鲜花之间摆一茶几,果盘分别是坚果、茶点、水果,茶是菊花茶,味道甘甜清爽。屋外是浸润在雨中的闹市,湿润的气息飘逸而至,几许清净、几许生机,让人蓦然欢喜。

插花是一门艺术,一门把岁月捧在手心里的艺术。亚霞教我们插花,从花泥切割,花枝修剪,色泽搭配及花束的意境,她一边讲一边示范,在她娴熟的操作下,粉色、橙色玫瑰,黄色的太阳花,白色的百合点缀在满天星和绿叶之中,眼前盛满了收获的喜悦。之前,我知道文学创作要有意境。亚霞说:“插花也是在挖掘一个人的内心修养和境界。如看到冰天雪地盛开的红梅,就会想到历练后的绽放;圣洁成双的百合,就有百年好合的寓意。”这些话听起来拙朴简单,一旦和亚霞的信仰联系起来似乎另有一番诠释。 心存感念,热爱生活的人的内心都有一个美丽的世界,通过插花,这些鲜花的色彩会变得更热烈,更富有诗意。把插花融入生活,捧流年于手心,感恩生活,分享愉悦。 亚霞插花有讲究,除百合成双成对以外,其余花很少插双数。由此,我想到了我的母亲插香,我母亲一生信佛做佛,香炉里时常有丝丝缕缕青烟在袅绕,敬奉观音,焚香跪拜,是母亲每天必做的功课。母亲插在香炉里的香,一炷、三炷、五炷、九炷,未曾插过双数。我想,母亲在世的时候,常年多病,足不出户,千愁万虑都托付给了堂前的观音菩萨。如果双数代表了圆满,那么就把缺憾留给了单数,万事不得圆满,缺憾才是希望的曙光。母亲的单炷香可以理解成:一直行走在追求圆满的路上,且走得心满意足。
亚霞插花与母亲焚香,信仰不同,轨迹却惊人的相似。我的世界下雪也好、下雨也罢,在我眼里“四季都好”。这也许就是信仰的真谛。
在亚霞的指导下,我们每人插了一束花,同样的花材,每个人的审美格局不同,插出来的花束各具特点。 收拾打扫了花材碎料,亚霞又沏了一壶新茶,我欣喜,在这个秋雨绵绵的下午,在这慕溪花坊,和安平、永红两位老师,以及高凡和她的母亲一起插花、喝茶、聊天,自是缘分。
亚霞说她自小喜欢画画,以前,家里的墙壁贴满了她的素描作品。后来画画延伸到养花种草,家里到处又都是坛坛罐罐种植的花草,从每一个视角看出去都是一处充满生机的美景。说这些话的时候,亚霞的眸子清澈、欢喜、美好。
永红老师出生于秦腔世家。她站在慕溪花坊的鲜花丛中唱秦腔,她的声音像是来自天外,圆润光滑,像是肌肤贴着绸缎一样舒服,在这个雨天听起来美极了。
温润,安详,静美,纯真,用这些词来形容这个秋雨的下午一点不过分。
离开的时候,亚霞把各自学插的花束赠送给了我们,捧花束于掌心,感动着“慕溪”信徒的虔诚。此时,我只想衷心的说一声:“感恩遇见!”
从慕溪花坊出来,就近在“魏家凉皮”陈仓区连锁店,我请徐老师吃了一顿便餐。送走了徐老师,捧一束鲜花站在大街上等出租车,绵绵细雨在下,滋润了我的脸颊和花束,车来人往从身边经过,我自信我是最愉悦的一个,因心中荡涤着“慕溪”的馨香。 

作者介绍:谭思娟,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文学创作学会理事、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宝鸡市职工作协会员,陈仓区作协会员,散文作品常见于各种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