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唐卫生(草原风),又名唐洁,1958年生,高级政工师。1976年应征入伍,1993年退出现役。长期从事基层政工理论与实践,曾在《解放军报》、《中国建材报》、《桂林日报》等以及《中国转业军官》、《当代广西》、等省市级报、刊上发表论文和新闻报道200余篇(幅)。2016年涉足诗词,随后应邀相继加入灵川诗词学会、桂林诗联学会以及桂林老年书画研究会成为其会员。写在烈士纪念日来临之际。
(按:内蒙古科尔沁草原深处的索伦河畔,有一座普通的烈士之墓,30年前,我与此墓有一面之缘。在第八个全国烈士纪念日来临之际,我以我的亲身经历和感受推出此文,以致敬烈士,致敬英雄)
啊,难忘索伦河畔那坟茔
——有感于一次不寻常的迁坟
草原风(唐卫生)

不知起于何时,人们特别崇信先人的灵魂。有人说,灵魂是永恒的,但我一直未曾信过;更有人说,灵魂能左右活人的意念,我更是不屑一顾。然而,在难忘的17年军旅生活中,一次特别的迁坟任务,却改变了我对灵魂的“偏见”,引起了我对灵魂的“认可”。这事虽已过去30年了,但在我心灵深处却仍是梦绕魂萦,铭刻于心,成了我人生之动因。
1991年6月间,那时我在科尔沁草原深处中蒙边境某炮团任政治处副主任。一天,地方政府一纸迁坟通知送到了我的手上,大致意思是:为加速边境经济建设,白(城)阿(尔山)线要扩建为自治区二级公路,凡在公路两侧80米内的坟墓,限6月30日前全部迁出,否则视为无主坟予以推平。

拿着薄纸一张,我心里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深感沉甸甸的,因为此范围内有我们单位的一位烈士之墓。迁?还是不迁呢?对于坟墓我虽然不以为然,有时还存有一种难以言状的厌恶,一想到坟墓,往往总与阴森、脏恐的骷髅联想到一起,心里直想吐。然而,这毕竟是一位烈士之墓,如果不予理会,则意味着一位烈士在我们手上的泯灭,真有些于心不忍。要迁的话,我这做政治工作的副主任应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肯定会首当其冲地被确定为具体组织者。想着这些,我怀着矛盾的心理走进了团首长办公室(主任缺编)。答复如我所料的一样——为了顾全大局,决定将烈士墓尽快迁出,具体事宜由我这个副主任负责组织实施。真是不想触及烦心事,烦事偏寻有“心”人。拿着通知我很不情愿地走出了首长办公室——军人讲服从!

高寒草原的6月,天气仍然显得格外的冷。“身心不悦天更寒”!6月5日那天清晨,我带着11个人的迁坟队伍以及烈士的几名亲属,浑身寒战地来到了紧傍索伦河畔的烈士墓前。这是一条充满故事和传说的小河,当代著名作家刘兆林笔下的《索伦河谷的枪声》(1985年由八一电影制片厂制作为同名电影),曾就在这里打响,这“枪声”曾打出了人世间多少情缘与爱恋……
此时的我,却无心回味那小说中激荡心灵的细腻和电影里催人振奋的激昂,更无心领略这草原上漫无边际的绚丽和小溪间涓涓细流的悠扬,只是用沉重的目光凝视着前边不远处的那座烈士坟茔。

过去,只知道这是一座营首长的坟茔,并未曾留心他的死因和壮烈,然而此时,巨大的墓碑上醒目地镌刻着的烈士生平,却深深地吸引住了我这游离的目光和不怎么相信灵魂的心神:“赵文田同志生于一九四0年九月十二日……在国防施工中,于一九七五年九月二十五日在一次坑道塌方的紧要关头,为掩护他人脱险而光荣牺牲,享年三十五岁。为尊重烈士的遗愿,故将遗骨永留在他生前驻守过的索伦河谷……”肃立中,我的眼睛湿润了。平凡的字里行间我仿佛看到了王杰形象的再现,仿佛看到了罗盛教式的救人壮举,更仿佛看到了赵文田烈士的伟大和崇高。厌恶的心情消失了,寒心的北风变暖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作用于我的身心。
为唤起全体人员对烈士的敬重,挖掘开始前,我精心组织了一个简短而又庄重的仪式——集合大家在坟前,脱帽肃立,重述了烈士的生平,讲明了迁坟的意义,提出了具体要求,在全体三鞠躬之后,我恭敬地铲下了第一铲墓上盖顶之土。

由于6月初的内蒙古索伦寒区,深层的冻土还未解冻,挖掘工作十分艰难。直至第二天上午9时才开启棺木。棺盖启开了,我详尽地打量着棺内烈士的遗骨:他朴素的军装上的补丁依稀可见,脚上套着一双笨重的毛皮大头鞋,无华丽的装饰和遗物,整个遗骨却又是那样的安详,他仿佛以一种内疚的心情企盼着我们把他早日移开。一位多么伟大而可敬的英烈啊,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边陲的安宁,您把您的一切留在了这里,您高尚的英灵、崇伟的壮举、朴实的为人将永远活在我们心中,永远激励后人奋进。
此时的我,面对遗骨毫无恐惧和厌恶,更感觉不出丝毫的航脏与阴森,我肃然地操起铁铲第一个踏进了墓穴……

遗骨装在一个缩小了的棺模里,在大家的簇拥下装上卡车,送到了远离公路万米之遥的草原深处,巨大的墓碑也用吊车运来了。新址依山傍水,清秀宜人。“青山处处埋忠骨”,我们尊敬的英烈,您尽可以安息了,此处虽然离部队远了,但您的灵魂却永远与我们同在。
当我们告别烈士新墓时,我庄严地为烈士献上了一个亲手制作的悼念花圈,缎带上写着:“索伦河谷烈士遗骨永驻,将士心中文田英魂长存。”
打那时起,文田烈士的壮烈人生在时时激励我奋进,每当我遇到困难和挫折时,每当利益得失发生矛盾时,文田烈士那敢把一切献给边疆人民的高尚品质,那在危急关头勇于挺身而出的英雄壮举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给我激励,促我奋进。烈士能把生命和尸骨留在边陲,作为活着的人们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我相信英烈灵魂的永恒。
如今我早已转业回南方了,虽然与索伦河谷远隔万水千山,但却永远忘不了文田烈士那激人奋进的英雄壮举和永恒灵魂。赵英雄安息吧,在第八个全国烈士纪念日来临之际,请接受一个退役军人的标准军礼,致敬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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