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今的小说风格千变万化,内容无奇不有,而作者在作品里也会有意无意地揉进自身的价值观和人生阅历,所以不同的作品必然要打上各不相同的烙印,尽管其差别有时十分细微,却又格外鲜明而突出。《城南地》的26篇小说,以祖祖辈辈生活在古都皇城的诸多小人物为原型,将时代变迁和他们的命运走向拧成故事的主线,多侧面多层次地串起了他们的悲欢离合。在这些故事里,一个个似乎平淡无奇的生灵,其实都执掌着一个强大的思想王国,他们奋力迈着与命运旋律不尽合拍的脚步翩翩起舞,力图展示出自己的个性。然而,生活还是给了芸芸众生不轻不重的一击——憧憬被现实大打折扣,理想屡屡与挫折遭遇。
桐花嫂先后委身于三个男人,既有难以言说的苦衷与隐情,更有荣辱取舍的权衡和抉择。值得称道的是,身为弱势群体的一员,她没有向命运屈服,几经周旋之后,仍保留了特立独行的个性。这篇几起几落的情事小说,通过交织的心理矛盾和纠葛,对一位女性的母爱做了多角度的描写,其中的蕴含相当厚重。桐花嫂的归宿,是人性战胜世俗并最终取得爱情支配权的结果,也是精神力量被屡屡激发而变得日益强大的象征。
一曲《红莓花儿开》伤感而凄婉,如一把开启少年心扉的钥匙,推开这扇神奇的大门,映入王东眼帘的景致着实令他目不暇接!诬陷和清白的对阵,虚伪与真诚的角力;情欲携爱慕的纠缠,贪婪加兽性的暴发,像是无法抗拒的宿命,注定了要深深嵌入他年轻的生命。

一帮文学青年因相同的爱好走到了一起,个性率真的曹少白因抢先向众人都暗恋着的女子示爱而被逼道歉。《卖红薯的人》通过他们的不同遭遇,隐约勾画出经济大潮冲击下的三条人生轨迹。公开的诗友,隐蔽的情敌,在经历了岁月与命运的颠簸之后,依然不改初衷,把理想又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这种建立在隐痛之上的可贵坚持,是作者信念的自然流露。
贩菜卖菜也种菜的栓娃,日子过得艰难,他既无权势也没靠山,常为一些磕绊小事忍不下火气,竟然在老虎嘴上拔毛,终因打了军官的无辜儿子摊上了大事。别看他嘴上振振有词从不服软,可在严酷的现实面前,还是不得不搭上老本躬身赔笑,为自己的鲁莽付出沉重代价。
颇有几分酸气的“教授”,虽然凭着自己的小聪明,娶了“站着不觉瘦,坐着不显肥”的邵姓女子为妻,却也就此默认了终生无法背离的劳碌命。先是把千辛万苦从指头缝里省下来的积蓄放了血,也要常怀“秀才遇着兵”的大度,免不了做些“乞妻的不丈夫的丈夫”事,在工作调动的重大战役中,更是受制于“不为五斗米折腰”的迂阔而久攻不下。最后,置身于严酷现实课堂里的“教授”,究竟还是有了些长进,斗大的一个“忍”字和浑然一体的打油诗,就是他大彻大悟的见证。
《石头化了》中的坷垃爷实在、虔诚、心胸磊落,与《装脸》里槐生娘的虚荣、张扬和势利形成鲜明对照;《太阳耀斑》爆发时,王岩和薛莹、丽菲之间曾经的恋情,被潜伏了18年之久的无形巨手掀起波澜;对《回功车》搭档碰蛋和水旺嫂的描写,真实再现了一个时代的缩影,人们的物质生活虽然贫乏,精神生活反倒因此而愈加丰富。

当然,这部小说也存在良莠不齐的缺陷,某些篇什的语言不够简洁传神,如《消失的菜园》;另一些篇什的题目也可再行斟酌,如《栓娃倒霉》;中篇《伊人的妹妹》情节稍嫌拖沓,主次线条不分明。
情爱是人类延续的永恒话题,当然回避不了男女之间的亲密交融。《红莓花儿开》里的师生,《惨烈战斗前夜》里的表姐弟……某些情节虽然有悖常理,却是人间烟火的真实写照。正是这些被世道和人为扭曲的形形色色的爱恋,给阴差阳错的姻缘制造了种种机遇,才缠绵成一道道生生死死、催人泪下的心结。
26篇长短不一的小说,说不尽上世纪60年代城乡结合部的风流韵事。《城南地》像一棵虬枝苍劲的枣树,在历尽严寒酷暑的枝梢上,高悬着26颗红枣,假如在阳光的反照下细细打量它们,你就会从那些或深或浅的沟纹里,读出一道道历史的沧桑。《城南地》又是一部“忍”字当先的人生经典,值得每一个祈求安稳度日的平民认真研读。
小人物,大智慧;小天地,大舞台。一块小小的菜地,不仅有数不清的春夏秋冬轮番装点,也有看不完的悲欢离合精彩呈现。

《城南地》作者简介:胥琰,本名:胥延延。男,1961年生,洛阳老城人,祖籍鄢陵。河南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语文高级教师。著有抒情诗集《永远的蝴蝶》、散文随笔集《人生若雪》、诗词集《心动时分》、中短篇小说集《城南地》、长篇小说《蜂国》。共获得国家、省、市各类文学奖47项,其中《蜂国》荣获洛阳市第九届精神文明建设“五个一工程”奖。

本文作者冷慰怀,江西宜春人,习文四十年,1995年加入中国作协,年过古稀还在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