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音乐的表哥
文/董小兰
早知道姨家表哥爱拉二胡。那次在姨家见到他,便嚷嚷想亲眼见见。表哥豪爽地笑了,“那走嘛”,一边迈开了他的长腿。
表哥不修边幅,瘦而高,家在姨家斜对面,几步就到。小院很干净,表嫂在姨家陪母亲说话。我们直接进的屋子带小套间,看来是他的“琴房”。小茶几上散落着曲谱,一把椅子,柜子上搁着二胡,墙边一些杂物。第一次把二胡这么近距离真实地看,不免惶恐。几根弦,一把弓子,琴筒只两个拳头大。尤其表哥的二胡,琴杆与琴筒的漆色多处剥落,弓子有一根丝翘在外,琴筒上有不少白白的粉末。虽对二胡的乐曲着迷许久,心里不免有了疑虑。表哥在椅子落座,随手把一个看不清颜色的方巾搭在左腿,伸手拿过二胡竖在上面,身体明显昂扬了几分,背也挺拔了些许。调弦,试弓,略凝神。随着他右手一舒,《赛马》那欢快而激昂的节奏,热烈地飞旋起来,似马蹄踏踏呼啸着冲出了屋子。表哥看我们发呆,得意地笑了,“再给你都拉个秦腔过门”。随着那繁复密集的乐符急促涌出,似最精彩丰富最紧张激烈的高潮剧情,马上就要显现。接着,弓子往长一扯,曲风陡然大变,沉滞而缓慢!《二泉映月》的预语凝噎柔肠寸断,盘旋低回而起。表哥微闭着眼,左手在琴弦上上下飞移,右臂行云流水地舒送着,上半身随着节奏轻轻晃动,那天外之音便如从魔盒里字正腔圆地不尽飞出,简直可以媲美网上的了。我赶紧打断,怕表哥进入角色。这都是二胡名曲片段,也代表了二胡技巧的高难度和细腻表现。表哥仍呵呵笑着,说他农闲有空,常会被请去自乐班赶场,都是压轴的呢。
“我还有古筝呢”表哥说着,几步从套间里取出他的古筝。比专业店里的小很多,像按比例缩小的袖珍版,在他粗大的手指拨弄下,竟是《高山流水》的曲调,虽然音色的清越明显不足。再问。真还有,唢呐!也是第一次拿在手上打量。喇叭头是铜的,杆子好像是木质,吹口极小,还是塑料的,想着肯定非常难吹。可表哥往嘴上一搭,两腮一鼓,许是屋子回音,极尖细而调高的声音震得耳朵也快嗡嗡了,可秦腔的意境顷刻有了。我们笑着再次打断,故意问还有什么拿手的。表哥很认真,“小号拿手些,扬琴只是会”。小号我姐老吹经常见,遗憾的是一直神往的扬琴,因外借没有见到。
我们都由衷地赞叹着。表哥则哈哈大笑,一再瞪大眼睛重申“我练了多少年了,这是童子功呢”。
表哥从小爱拉二胡,并没有见过专业老师。我姨夫也就是他父亲,会吹箫,肯定有指点,但对他们从不多说话。听母亲说表哥小时只想报考音乐学校,却因地主成分成了一生的遗憾。而第一次婚姻的失败,对单纯的表哥打击太大。很长时间里,他下班闲暇只拿二胡去屋后的渠边,闭上眼,整晌整晌地拉。陪他的,是不知疲倦的风,是永远静默的庄稼,是不远处的一片坟地。家人叫了,天麻麻黑了,他才起身。村里人,从开始的惊吓到直接说他脑子受刺激了。他从不理会,只把满腹的心事和希翼都诉说予,这弦这弓这纯净的音乐。
这些年,因大姨和姨夫过世很少去姨家。只知道,表哥有了自己的自乐班,孩子都有了成就,表嫂也忙着带孙子。那,乐器也添了不少吧。但愿下次,能见见表哥演奏扬琴。
作者简介:

董小兰,凤翔县作家协会会员。爱好文字,音乐。喜欢感悟和记录生活的点点滴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