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风小筑头条版总第55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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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牛

文／铁裕

        在打麦场上，牢牢地拴着一条非常健壮、标致的黄牯。那是被拉来宰的。黄牯也许早就预知自己的命运了，它不停的哞叫着，不停地张望着。

       看宰牛的人陆续来了，有好几十人。有的站在场地上、蹲在房檐前；有的靠着老槐树、坐在石凳上；有的趴在矮墙边、篱笆前。

       不一会儿，场地上拉来了十几条牛。人们纷纷议论着:宰这条，膘得圆滚滚的；宰那条，起码有三百来斤肉；宰靠边的那条，留着也不能耕地啦；我看还是宰这条小点的，肉嫩。

       人们贪婪的目光在牛身上溜来溜去，口水直往肚里咽着。牛们默默地听着，等待着。

      有的流露几分无奈、伤感;

      有的显得有些恐慌、痛苦；

      有的似乎显得懊恼、惆怅；

      有的好似略显大义、凛然。

      总之，许多牛是知道自己的宿命的，逃也是逃不了的。与其在人类面前乞求刀下留牛，更何况那是不可能的，倒不如显示视死如归的样子。还有的牛懵懂无知，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

       可悲的牛呵！挤在人群中的我感叹了一声。

       这些一生下来就辛苦耕耘的牛；

       这些长年累月承受着鞭子抽打，在风雨中艰辛劳作的牛；

      这些命定的永远也苦不出头的牛；

       这些从来没有走出穷山沟，见过大世面，最终的结局还是要葬身人腹的牛。

       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不知牛在想什么，要留下什么遗言？

        宰牛的马老者在牛群边转来转去，看看这条，瞅瞅那条，有些矫捏造作，也有些故弄玄虚。

       忽然，他盯住了一条黄轱。可那黄轱全然不知自己死期已到，竟无所谓的向一条在它看来挺标致、性感的母牛走去，轻哞着，抚摸着。那条母牛也主动迎合，黄牯顺势爬到母牛的背上，母牛半推半就，好像有点不好意思。黄轱却全然不顾，猛地往上一窜，由于用力过猛，那母牛亮汪汪的水门正好暴露出来。黄轱那粗壮硕长的家什几次都走错了路。它认真校正了几次后，终于如愿以偿。

       两条牛在众目睽睽下进入了最高境界，那娇声万千的哞叫仿佛在告诉人们，它们是多么幸福、愉快；两条牛在寒光闪闪的屠刀前举行了刑场上的婚礼，它们仿佛在向人们诉说，它们是多么悲壮、慷慨；两条牛在众多的人群面前翻云覆雨，它们仿佛在对人们说，这才是真正的风流，这是爱情的千古绝唱。

       可悲的牛！我在心里暗暗为它着急，为它祈祷。

       马老者要去套黄轱了。有人说:等它们干完那事再动手。我想:这黄牯死到临头了，还要如此云雨一番，是要留下香火，还是要以这种方式博取人们的同情？总之，这种场面是悲壮而凄美的。

       黄牯干完了，深深地仰头长啸一声。马老者走过去，将两条牛拉开，母牛还含情脉脉的看着黄牯。黄牯依依不舍的扭过头来看着它的情侣。马老者嘿嘿笑了两声:去你妈的！然后用棕绳先拴住黄牯的前脚，然后绕了一圈又套住了后脚，只轻轻的一拉，黄牯顺服的跪了下来。马老者伸手轻柔的摸着黄牯的脖子，就像在摸一个美少女白嫩的脖子一样。黄牯没有吭声，只是用茫然的眼睛看着他。

       马老者再次摸了摸黄牯的头和背，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熟练地举起那把寒光闪闪的屠刀，迅速向黄牯的脖子上捅去。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黄牯的绝望、恐惧，黄牯的悲怆、无奈。撕心裂肺的剧痛使黄牯眼里充满着痛苦而浑浊的泪水。

        黄牯死了，是在举行了一场悲壮的刑场上的婚礼后死的。它死得其所，死得脆裂，死得悲怆，死而无憾。

       马老者麻利的用刀剃削着牛皮，那谙熟的技巧使在场的人啧啧赞叹。半晌功夫，他将牛分解好了。接着，马老者在牛的后腿中间挑了了几下，割下一根软绵绵的东西扔过来说:吃下这东西，干劲大着呢！我说:马老者，你老了，还是你吃了管用。马老者嘻嘻一笑说: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我吃过十几根了。一到晚上，那家什就会雄起来，我老伴见我就像见了饿狼一样，吓得浑身发抖。

       他的话引来一阵哈哈大笑，几个顶着花方巾的姑娘脸羞得如红霞一般，从牙缝挤出几个字来:老不正经。马老者说:不要也罢，将那东西扔到头蹄杂碎堆里。

        可悲的牛！刚才还在活蹦乱跳，还在做爱，还在梦想着接续香火，养个胖牛犊。转眼间就成了刀下鬼，被分成若干点。我想:当我们要吃它的肉时，就会什么也不顾了，收起了人世间的伪善良、伪道德、伪伦理、伪慈悲。

       一刀下去，就宰掉了它的奔跑、激情；

       一刀下去，宰掉了它的纯朴、耿直；

       一刀下去，宰掉了它的勤劳、憨厚；

       一刀下去，宰掉了它的梦想、恋情。

       牛肉被人们分割而去，可我还仿佛听到黄牯苍凉、深沉的哞叫，回荡在高山、峡谷中。

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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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风 采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三千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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