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国庆,男,上海市人。自1972年以来,在中央、省、市级报刊及网络平台发表各类文学作品600余万字,获国家、省、市级奖励50余项。现为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当代作家传略》《云南省作家、评论家传略》收有小传。现为昆明盘龙江文艺创作中心副主任。
善恶之间
文/李国庆
星期一早上,我去G市图书馆查阅资料。
刚刚迈进大门,一个打扮入时的时髦女郎迎面向我走来。她睨视了我几秒钟,一只颀长的手臂夸张地伸到我的面前。
“李文华!”
“卢燕!”
她抓住我的手臂使劲摇了摇,“老同学,我们怕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8年。”
“你看看,你看看!抗日战争都胜利了,我们却老死不相往来。”
“卢燕,我们都还年轻,什么老死不老死的,多不吉利啊!”
“你瞧瞧,我这张嘴,真是该打!”她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两下,然后朝我扮了个鬼脸。
“卢燕,你还是那么开朗,真让人羡慕。”
“让人羡慕的是你,我的多产作家。”
“哪里,哪里,闲的无聊,写写玩玩而已。”
“我可是经常拜读你的大作哦!”
“是吗?你在哪里看到的?”
她诡秘地一笑,“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老同学,说真的,我感到十分荣幸,我的那些劳什子居然还有人读。”
“谦虚!谦虚!不过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喽!”
“好!好!接受你的批评,不谦虚!不谦虚!”
“哎,老同学,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G城艺术节,彩云大剧院。看你们表演的舞蹈《G城飞花》。”
她像孩子似的拍起手来,“哎呀,大作家,你的记性可真好。不愧是学文的,过目不忘。”
“哪里那里,经常要背诗文,这是基本功。就像你们学舞蹈的每天要练功一样。”
“说的也是。哎,老同学,你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还不是老地方,末流小报的末流记者。”
“看看,看看,又谦虚了不是?!”
“好好好,我改!我改!你呢,还在G城歌舞团吗?”
她摇摇头,叹了口气:“唉,干我们这一行的,吃的是青春饭,老啦,退啦!”
“哦,那现在在哪里高就?”
她撇了撇嘴,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大作家,我记得你说过,干我们这一行的,除非跳成‘戴爱莲’‘陈爱莲’‘白淑湘’‘刘敏’,否则下来很惨,无非是‘守守门,看看家,扫扫大街,搞搞收发,卖卖饭菜票,哦,对了,你还说,最好的出路是‘嫁富豪’‘傍大款’,还是‘小妾’‘二奶’,是不是?”
我朝他拱拱手,以抱歉的口吻说道,“老同学,我那是酒后戏言,不作数的,你可别当真。”
她垂下眼睑,露出凄凉之色,“不,你说的是实情,我的那些同事,基本上都是这样的下场。这些人从小练功,没有文化,大事干不来,小事不愿干,咋办?为了这张嘴,只有屈就。我的一个小姊妹,死乞白赖嫁给了一个台湾富商,哪知到了那里才知道,什么富商,原来是火烧岛上的一个渔民,上午片瓦,下无寸土,如今求天天不应,喊地第不灵,告人人不理……”她抹了一下脸,几乎要哭出声来。
“唉,这也许就是另一种形式的为艺术献身吧。”
“常言道:女的怕嫁错郎,男的怕投错行。其实啊,女的也怕投错行。”
“卢燕啊,世界上的事情也没那么绝对。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当然,状元毕竟是少数。如果学舞蹈的在干好本行的同时注重文化学习,提高综合素质,那么在退役以后也会有好的出路。我认识的几个舞蹈演员,离开岗位以后有的考上了公务员,有的进入大学深造,有的当上了教师,有的还成了作家呢。像旅美著名作家严歌苓,就是舞蹈演员出身。”
“哎哟喂,我的大作家,那叫凤毛麟角,稀世之珍。”
“好了好了,不说了,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你大作家也有难念的经?别逗了。我看啊,世界上的好事全让你占全了。”
“真的,我不骗你。哎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咱们影响别人了。老同学,咱们改日再聊,我要进去查资料了。”
“怎么,你不想去我那儿坐坐?”
“去你那儿坐坐?你那儿是哪里啊?不不不,我没时间,改日吧。”
“不远,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你是说这儿?”
卢燕得意地抬起下巴,扫了大楼一眼。
“怎么,你是这儿的…”
“馆长。”
“嘿!”
“怎么,做梦都想不到吧,我也踏进了知识的圣殿,文化的宝库。”
“恭喜!恭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你现在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
“其实啊,条条道路通罗马,要进图书馆,也不一定非要走读书这条路。”
“那你走的是哪条路?”
她嘻嘻一笑:“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你……不会吧?”
“老同学,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罢了。怎么,还不想去我那儿坐坐?大作家,说不定哪天还有用得着我这个馆长的地方。”
“好吧。”
卢燕的办公室面积不大,但干净而整洁。办公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腊梅,溢出一缕淡淡的清香。
“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
“你运气不错,我的咖啡是闺蜜从加拿大带来的,正宗的‘猫屎’。”
“谢谢!谢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真有口福。”
“老同学,你刚才说,你也有烦恼,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唉,当作家也难哪,写不出来吧,人家看不起你;写出来吧,又愁没地方发表。”
“你不是发表得很多吗,我就是在馆内的报刊上看见你的不少大作的。”
“那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都发不出来,特别是大刊、名刊,人家重的是名气。我们省有一家刊物,就公开宣称不发本省作家的作品。”
“噢,是这么回事。”
“有时候想想,写它干啥,又苦又累,纯粹是自作自受。连王路遥临死的时候都切齿骂道:‘去他妈的文学!’”
“那你为什么还要写?趁早改邪归正,弃暗投明!”
“爱呀!这就像吸毒上了瘾,很难戒掉的!”
“其他人也有你这样的烦恼吗?”
“基本上大同小异,莫言、贾平凹、余华、苏童毕竟是少数。”
“我明白了,你在作家里也属于‘守守门,看看家,扫扫大街,搞搞收发,卖卖饭菜票’的那种。”
“甚至还不如,你们还可以凭着漂亮脸蛋、曼妙身材傍大款、嫁富豪,我们……”
“大作家,听你这么痛说革命家史,我还真动了恻隐之心。不过,隔行如隔山,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只能一洒同情之泪了。”
“不,你帮得了!既然你在这个位置上,我就厚着脸皮请你帮忙了!”
”哦,我一个小馆长,能帮什么忙?”
“这事儿就撞在你的枪口上,你正好可以帮忙。”
“噢,说说看。”
“唉,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顾不得丢丑了。是这样,我自费出了两本书,现在纯文学的东西很不好卖。”
“这我知道,如今庸俗是老大、通俗是老二,你们高雅的,只能当老三了。”
“是啊,那些书在杂货间堆了几年,成了老鼠的美餐。”
说到伤心处,我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唉,大作家,看来我不帮你这个忙是不行了。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原价是不可能的,只能打折。”
“多少?”
卢燕伸出四个指头。
“四折。”
“能不能再提高一点?”
“哎哟,我的大作家,你是不懂行情啊!现在,莎士比亚、托尔斯泰、巴尔扎克、马克•吐温、杰克•伦敦、鲁迅、茅盾、郭沫若、巴金摆在地摊上都三文不值两文,你能跟他们比吗?还有,我省的一些大家、名家请我帮忙,也是这个价。”
“……”
“怎么样,想好了。”
“想好了,它们有了出路,总比关在杂货间里喂老鼠强!”
“这就对了嘛!”
“谢谢!谢谢!”
“你有多少,我全都给你包圆了。”
“800。”
“没问题,我下面管着五、六十家图书馆,一下就替你消化吸收了。”
“老同学,再一次向你表示感谢。”
“老同学,其实当作家也挺可怜的。许多人伤精费神,熬更守夜‘爬格子’,写出东西来还要自己掏腰包出书,除了送人,要想产生经济效益不亚于让男人生娃娃。我听说有一个作家,写了一辈子,就是想出一本自己的书,可是他没有工作,连吃饭都成问题,哪儿有钱出书?临死的时候就是不闭眼,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书、书、书……’,还是文友们凑钱替他办的丧事。还有一位女作家,为了写作,连婚都不接。她在一家报社打工,后来报社倒闭,她成了无业游民,吃了上顿没下顿,只好找根绳子上吊了事。”
我眼角发酸,喉头发痒,终于止不住流下泪来,哽咽着说道:“这两个人我都认识,王望云还是我送的葬;张丽娟自杀前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卢燕也拿出一张纸巾,抹了下眼眶,“这就是灵魂工程师的下场。老同学,实话跟你说,现在几乎没有人读书。我们国家的人均阅读率只有0.5%,还包括教材,一些县居然没有公共图书馆;我们干这一行的也很寒心,但咋办呢?只有尽自己的本分坚守岗位,还有就是为你们这些作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能买我的书,已经很够意思了。其实我的书还是有人看的,我给我们家附近的街道图书馆送去几本,借阅率连续几个月名列前茅。”
“这我知道,你是用心血在写作,关注社会底层,贴近平民百姓,文字功底也很扎实,我们的很多读者爱读你的作品。不过,老同学,恕我直言,你吃亏的是作品的产量质量与知名度不成比例。我知道,文学界也是很势利的,喜欢论资排辈,讲究座次等级,还有拉帮结伙,吹吹拍拍,划地为牢,党同伐异,加上固有的文人相轻、妒贤嫉能,尔虞我诈、落井下石等陋习,在这个圈子里混是戴着脚镣跳舞,难上加难啊!”
“看来,你对文艺圈还是很了解的;现在,你相信我的那句话了吧,人人都有本难念的经。”
“不过还是有本质的区别,你们那叫高级的苦恼,一般人不能比的。”
“嗬哟,什么时候成哲学家了,真看不出来啊!”
“老同学,别开玩笑了。说正题吧,你的书什么时候送来?要不要我派张车去拉?”
“那感情好,省了我一笔运费了。”
“你呀,就是抠门。”
“明天早上十点,你在家等着。”
“遵命!”
第二天早上,望着绝尘而去的小货车,我的心头涌起阵阵悲凉,原本再计划出一本小说散文合集的念头在顷刻间打消了。唉,毕竟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需要文学。拿钱来买书?还不如买一斤猪肉实惠。当然,文学我是不会舍弃的,因为它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但问耕耘,莫问收获”,学一学古人吧,屈原、司马相如、庾信、李白、杜甫、苏东坡,辛弃疾、李清照……他们的东西也没有地方发表,更不用说稿费了,人家还不是写、写、写……
不出名又有什么关系,契科夫说过:大狗叫,小狗也要叫,只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就行了。我当不了大狗,就当小哥吧,无休无止地叫下去,直到生命的终结。想到这儿,浑身一阵轻松,转身踅进书斋,打开一本鲁迅的杂文集,转瞬进入忘我的境界。
一些文友听说我有一个朋友在图书馆,纷纷求我找她帮忙推销自己的大作。
贱价出卖自己的“儿女”,虽然心痛,但也无可奈何。卢燕倒也给我面子,只要是我推荐的,照单全收。
一年后的一天,我正在单位上班。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拿起电话筒,一听就知道是卢燕,“麻烦您,我找李文华。”
“卢燕,是我。”
“噢,你现在有空吗?”她的声音又干又涩,显得有气无力。
“有。”
“那你赶紧来我这儿一趟。”
“怎么?有要紧事吗?”
“你过来再说吧。”
“好,你等着。”
放下电话,我骑上电动车,风驰电掣赶到卢燕那儿。
卢燕站在门口等候,把我让进办公室,她转身拴紧门锁。
这异常的举动让我本能地意识到肯定出了什么事儿,不由紧张起来。
她的头发蓬乱,眼圈乌黑,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看来昨晚一夜没有睡好。
“卢燕,怎么了,出啥事儿了。”
“扑通!”她膝下一软,跪在我的面前。
“你,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快起来。”
她摇摇头,拉着我的手,满脸泪花:“文华,我犯事儿了。”
“犯事儿?犯什么事儿了?”
“贪污受贿。”
“啊!”
“组织上发现了?”
“还没有。不过,老头子进去了,迟早会把我供出来。”
“你说的老头子是不是你的后台老板?坊间传说的那个‘三光书记’?”
“怎么,你也知道?”
“‘三光书记’,赫赫有名。财政花光,官位卖光,喜欢的女人搞光!”
卢燕捶胸顿足,接着又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那你赶快向组织上坦白交代,争取从宽处理。”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处理。”
“你起来,慢慢说。”
我拚尽全力把她拉起来,扶到沙发上坐下。
她从毛呢大衣内口袋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大信封,递到我的手里,“这里是两万块钱,你收下。”
“不不不,我不能收,难道你要害我?”
“不,这本来就是你的钱。”
“我的钱,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我给你的购书款是四折,可我报给单位的却是全额。”
“这么说,你是吃了其中的差价?”
卢燕抬起泪眼,点点头。
“算了,这两万我不要了,算是抵消你的一点罪名吧。”
她咧开嘴苦笑了,“抵消罪名?能抵多少?我一共吃了两百多万,而且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估计下半辈子只能在铁牢中度过了。”
“唉!你呀!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她垂下脑袋,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文华,我该死!我真该死!我不是人,我喝的都是作家们的血啊!”
“你啊,你也真喝得下去!”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这是罪有应得啊!”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文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现在我有一件事要求你。”
“啥事儿,你说吧。但丑话说在前头,我能力有限,不一定帮得了。”
“帮得了,帮得了,你一定帮得了。”
“帮谁?”
“我的女儿珊珊。”
“啥?我还没有结婚,凭空多出个女儿,你让我怎么做人?”
“你误会了,不是要你收她做女儿,而是帮帮她,带带她。”
“怎么帮?怎么带?”
“珊珊的作文特别好,她还获得过全国小学生作文比赛‘蓓蕾杯’一等奖呢!也就是说,她具有作为一个作家的潜质,我对这一点抱有信心。”
“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必须具备三个要素:一、天赋;二,生活阅历;三,勤奋。当然,具备了这三条也不一定能成为作家……”
“文华,你听我说完。珊珊特别崇拜你,多次跟我说过要拜你当老师。我知道你忙,就找各种借口推脱了。其实,我内心也很欣赏作家。毕淑敏说过,作家比较不容易犯罪。”
“毕淑敏的原话是,爱读书的人比较不容易犯罪。”
“当作家怎么能不读书,反正是一回事儿。”
“你呀你呀,早爱读书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反正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今后多关心一下珊珊,好吗?”
“好吧。”
“你也知道,我早就离婚了。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也顾不了她。她现在师院附中读初三,住校。”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让我经常去看看她,做些必要的辅导。”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我给你磕头了。”卢燕说着就要跪下。
我急忙伸手拦住,“别别别,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吗?可是我要跟你说明白,我带出来的作家也可能就是那种卖卖饭菜票的水平,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哦!”
“不怪!不怪!其实,卖饭菜票有什么不好,既轻松又安全,小日子过得踏踏实实;你看我,整天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常常从噩梦中惊醒,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说实话,我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主动要求去卖饭菜票。由于虚荣心作怪,结果钻进了那个老色鬼的圈套。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老同学,世界上没有后悔药,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后,你必须面对现实,采取聪明的办法,积极应对人生。”
“文华,希望你指点迷津,我一定洗耳恭听。”
“以前你没有好好读书,今后要弥补。在里面有时间了,建议你系统地阅读世界名著和其它好书,生活会对你变得光明而有意义。”
“好好,这一点我们是不谋而合。”
“还有,里面也有图书馆,你可以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协助搞好管理工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要听管教干部的话,好好改造自己,重新做人。”
“嗯,我记住了。”
“你放心吧,我会经常去看珊珊的。她的学习情况,我会随时向你通报的。”
“谢谢!谢谢!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卢燕,该说的我都说了,好之为之吧!我走了!”
“好,我送送你。”
“就到这儿吧。”
“文华,你要多保重,以后不要熬夜了。”
“好,我记住了。”
我向她挥挥手,骑上电动车飞驰而去。
“哎,你还没拿钱呢!”
背后传来卢燕追赶的脚步声。
2019年11月6日
当代先锋文学社编委会成员:(以下排名不分先后)
总顾问:周瑟瑟 刘杰
首席顾问:刘艳芹 魏彦烈 倪庆行 任诚刚 李正栓 张小平 魏红霞 杨秀波
顾 问:戴俊明 王笔正 荒村
社长:彭永征
副社长:刘艳芹
总编:刘艳芹
副总编:倪庆行 魏红霞 周丹
小说主编:彭永征(兼)
散文主编:彭永征(兼)
现代诗歌主编:刘艳芹(兼)
报告文学主编:彭永征(兼)
古诗词主编:彭永征(兼)
英汉互译主编:倪庆行 魏红霞(兼)
潇湘诗苑组稿主编:周丹(兼)
当代先锋文学微信群网管:李铁峰
法律顾问:刘明
记者:彭谨 杨子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