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吕峻涛,陕西旬邑人,大学学历。现任中共陕西省美术家协会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兼秘书长。政协陕西省委员会第十一届委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主要艺术成就:出版长篇小说《生命如树》、散文集《检讨自己》、中短篇小说集《秋天的诺言》、文艺评论集《涉艺录》,长篇纪实文学《守望的小村》及美术理论等,国画作品曾入选全国及省级美展,并在俄罗斯、美国、日本、马来西亚等国家和地区交流展出,国画《跃动的山音》等作品被省级美术机构收藏。
荡漾着人文精神的黄土风姿
——吕峻涛笔下的山水景致
近读吕峻涛《生命高原》画集,翻看着画册里的山水画,阅读着册中的美文,禁不住为他的艺术才华道赞。吕峻涛先生不仅画山水画,他的文风也相当凝炼。这些年陆续看到他些许作品,每每观赏,画里画外、字里行间折射的艺术才思,总会让我有所受益。他为人真诚,善良热情,虽为省美协书记,掌管着美术界一堆繁杂事务,但画如其人,文更如人,极具亲和力,所以每看到他的新作,就想以拙笔写点感受。只是自觉文笔稚嫩,生怕寥寥几笔不得要点而班门弄斧,不过缘于喜欢还是情不自禁涌出笔尖,还是想谈谈对他山水画的观感。

生活在渭北高原的画家吕峻涛,他的山水画一个突出的特点是带有北方画风所蕴含的雄浑气势。相信对中国绘画史稍有了解便知道,绘画虽有南北之分,但无论表现南方的秀润与北方的雄壮,传统的画家们多是借山峰峻峭、草木葱茏的景致,来营造他们自己理想中的世外桃源,因此他们的笔墨程式,也多是围绕着这样的题材进行。而黄土高原过去由于自然资源条件的艰苦,看起来太过单一平凡,不符合传统文人的雅赏要求,所以也就忽略了这里的地域之美。
那么,社会的发展,文明的进步,到底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个问题?表现在绘画上,就是名山大川可以画,沟沟壑壑的黄土地也可以入画。我们所熟知的“长安画派”之所以能崛起于近现代的中国画坛,其中一个特点,就是表现了过去画家所忽略的黄土高原,讴歌了黄土地上的风土人情,并在平凡的生活场景中发现美的风姿。“长安画派”的孕育乃至开花、结果,影响了许许多多的美术实践者,吕峻涛的绘画风格形成乃至成熟,就有“长安画派”的影子。不过他不仅受“长安画派”画风的影响,而且他自己也受这块黄土地滋养,他骨子里流淌的就是黄土地的血脉,所以他的艺术首选,当然是以他所熟悉的场景入画,进而深入表现黄土高原的精神面貌。

比如,在他笔下描绘的渭北高原,从生拙、单纯、质朴的黄土形貌开始,那画面上多半描述冬季或靠近冬季的景象,树木于静默的坡坳间拔地而起,光秃秃的枝桠上零落着几片树叶,一道道的黄土坡则毫无掩饰地散布在画面的各个角落,大自然被赋予了一种粗犷并略带神秘感的笔墨形态,既盈满家乡风韵,又饱含人文色彩。观看这样的画作,让人常常身临其境,似乎走到了黄土原上某一个山坡、某一个村落,那种一层一层的黄土气息扑面而来,忍不住吼几声信天游。我们说艺术要打动人心,首先要感动人。吕峻涛的画,画出了黄土高原的气质,让观众能有身临其境之感,所以还是非常动人心的。可以说,被渭北黄土高原养育的吕峻涛,缘于他对这片生他养他的广袤黄土地充满着深情,这里的地理、地貌也被他用笔墨徐徐展开着,这是我在欣赏吕峻涛编著的《生命高原》画册时的直接感受。

黄土塬上
为了画好画,画出渭北黄土地的特点,除却平日里的反复摹写,在作画时他根据所绘对象不同,以点线浑用、水墨互染等变化来展示他的笔墨意趣,这反映了他扎实的绘画功底——由“长安画派”再到自我风格的黄土皴法。如:对山塬树木的描绘,严谨细致的造型,线条勾勒的规范,皴法有序,以大块的斧劈皴皴出山峦坚硬直爽,缀以房舍、山路小径等人文痕迹,营造出浑然大气而又表现时代的画面质感。在他笔下那些荒原深邃的黄土背后,确实展现的是画家个人内心的感受。他把家乡的自然山川移入胸中,再把内心意绪移入自然风情,这样反复的灵变使他的山水画恰当地抒发着自己的顿悟。

黄土高原
而对于家乡黄土高原的理解,他是这样讲的:“高原是黄土一层一层堆积而成,原面上的沟渠和断崖是黄土下陷和雨水冲刷而成。因此堆积的原面大势为横向,而水沟和断崖大势为纵向。这种纵横交错的线条,构成了丰富多变的高原地貌,为黄土高原的皴法提供了基本依据。我们只有以此为依据,寻求笔墨变化,丰富结构成因,才能达到形象的生动感人。”细读他的这种感悟,让我觉得其实是高原黄土的粗风骤雨,砥砺了他无尽的艺术情思,让他荡漾着一种向往原始、向往自然的人文态度,透脱着一份苍莽与雄浑的不羁襟怀,使得他能够细致入微地刻画出渭北高原的独特魅力。

解读他的《槐乡千里》、《秋高山明》《塬上初雪》等作品,大都是层次繁复,空间深远,既包含着有较小的局部地貌,却又能伸张为较大的精神空间,在蛮荒的田野上,在深壑相连的黄土原坡,神秘的大自然,是他经常展现的景色。“荒凉”“顽强”“悲壮”,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画,这些词语会时不时冒上心头。直到读了他自己的一段人生履历:“20世纪60年代初,我出生于高原山村的一孔窑洞。那个年代出身农村的人,都经历过饥饿困顿的岁月,生命犹如蒿草自生自灭,能活下来实属不易。我记忆里最为深刻的就是高原上的树和蒿草。那些枝干上扭结的疙瘩,是历经风霜的伤疤,是生命当中的疼痛,而疼痛之后依然向上伸展的枝叶,是生命成长的欢乐。只有迷茫过了,心痛过了,才会对生活有真切的感悟。从一开始进入文学创作领域到学习绘画,30年来我苦苦求索,始终没有离开渭北高原这块土地。高原给了我生命,也使我用生命认识高原。高原的血脉已深深融进我的生命,使我无法割舍。”这段文字对我的触动:他既是在画自己心目中的山水画,又何尝不是以山水在抒发自己的胸怀追求。而山水画本来所体现的便是人与自然的审美关系,是人对自然山水审美认识提炼成绘画形式一种表现——只不过在吕峻涛这里表现为从艰苦中爆发,生生不息。

暖冬初雪
再往深处理解,山水画不仅表现山川丘壑的自然美,也在展现画家领略自然过程中契合的某种灵性与心境。你看在他山水画面中,那连绵不断的黄土沟壑,经常出现一片片摇曳的树木,弯曲空荡的山路,寂静的落雪,由近至远逐渐浑浊的天际线,这是黄土高原的写照?不是。它似乎暗示一种去向,那去向既亲切熟悉,又空渺孤独,使溢于图象之外的心境显得静穆。这种描景抒情似禅似道的心境背后,不正是画家思想和智慧的升华吗?欣赏这样的作品,难道不会勾出无限的情思吗?又似乎会得到某些意味的解悟。
解读了他的画,再看看他的文风:“我时常梦见渭北高原的老屋,梦见生长在高原的那些枝杆扭曲,疙疙瘩瘩的树木。梦醒之后我常常感到,自己就像这高原上缺水滋养的树木,几十年来活得总是那么弯腰低头,疙疙瘩瘩。但又想,高原上的树就是这个样子,高原人的生存也就是这个样子,如果换了地方,高原上的树或许死了,或许就变成了另一种样子。”这是他描写自己家乡的一段话,平白朴实,信手拈来,既描写了景,又对应了人,文优字美,与他的画相映成辉,饱含韵味。再读他另外几篇文章,总体感觉,他的文字笔法细腻,抒情真挚,展现了他极高水平的文学艺术修养。

从上述引用他的几篇简短珠玑中,足可窥见吕峻涛灵性的思维触角。本文只是釆撷了极小部分,只能说从他激情的文字里“一斑可窥全貌”。这时候再结合他的画,会觉得和他的文章一样,都是心灵的写照,都表露着他对黄土丘壑的理解,以及对自然山水的朴率塑造,对渴望归途的精神还乡。
相信,当人们阅读着欣赏着吕峻涛一幅幅山水画作,就如同走进他描写的黄土高原,这是一个浩瀚如烟的天地,又是一个平凡的世界。从人生到社会,从生活到思悟,人们会发现这个画家确实不一般,他会从最平常、最普通中塑造出最美的气质,这是一种讴歌平凡、赞美拼搏的艺术气质。写到这里,让我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要到渭北高原去逛逛,去切身领略一下那里的独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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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文至此,我还想要说,作为美协驻会副主席和秘书长,各类展览和学术交流,以及美协琐碎的工作事务,都需要他协调和沟通,他对陕西美术事业所做的方方面面工作和贡献,其实不是本文描述的主要内容,他的画才是我关注的重点。我知道自2019年以来,他还与其他画家合作,画过一幅高2.5米,长9米名为《巍巍秦岭》的巨幅山水画,这幅画悬挂于人民大会堂陕西厅,对于这幅大篇幅巨制,他投入了很深的精力,我在阅读他写的“秦岭,秦岭 ——《巍巍秦岭》创作札记”那洋洋洒洒的数千字长文时,深为感动,因为在文字中,读到的是一位画家的家国情怀,一位画家的社会责任。
众所周知,2021年是个多事之年,疫情,天灾,接锺而至。作为下乡帮扶干部,吕峻涛面对他所帮扶的紫阳县高滩镇遭受水灾损失惨重的情况,内心很不平静,一心想着要为灾区做点什么。不过对于画家能做到的,就是拿起手中的画笔,以自己的艺术劳动为灾区义画义卖筹集救灾资金。为了做好这场善事,他精心创作宽3米、高4米的巨幅作品《金山栖霞》,“画作以高远之势,尽显云山雾海的苍茫。近景则千峰竞秀,万水争流,松柏青茂,百鸟高飞。一片霞光中,万山披金,展现出一幅壮美的祖国大好河山景象。”观赏这样的画作,相信由不得人不喜爱。果然很快,一笔20万元善款便顺利进入紫阳县慈善协会的救灾帐户,主要用于高滩镇的灾后重建工作。这些年,我们常常谈论文化的责任,作为画家的吕峻涛,落笔有千山万壑,心中系有民生冷暖,他这样的义举行为很好地诠释了当代画家该有什么样的文化担当。

吕峻涛对人和蔼,和蔼得让不认识他的人会觉得他不像个省一级的美协组织的领导,他就是一个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普通人,但他这些年务实的工作,为许多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画家“搭桥”“修路”,为大家“做嫁衣”付出了努力,他称得上一名优秀的美术工作者和杰出的画家称号。
所以,借用贾平凹先生对他的评价做为结语:“在时兴玩微信的今天,我为他的画作点个赞,希望继续努力,画得更精彩。” 我觉得很恰当,同时也为他的画和他的人点个赞!(文/闻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