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W过往的暗恋
郭应昭
暗恋是奇妙的,是没有表示或说出口的爱,或许是单相思吧。Q曾是W年青时暗恋的“冬妮娅”,不知Q知道否或也暗恋过W否?
上世纪末,W读报时知道Q在一家国营工厂竟当上了全国某系统的劳动模范,颇为之高兴,产生了想见她的冲动。于是,W特选在这年的正月初二上午,携妻寻上Q门去造访。不承想,分别20多年的意外惊喜场景没有出现,Q只是平淡地笑着跟W夫妇俩打了一个招呼后,便继续与她婆婆、丈夫等打起了麻将……W怅然地没坐几分钟,便与妻子起身尴尬地告辞。
W是一名“老三届”初中生。在初中学习的三年里,他有机会阅读所在学校图书室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童年》《毁灭》《太阳照在桑干河上》《迎春花》《苦菜花》《红旗飘飘》等小说和故事,懵懵懂懂地看过一些关于爱情的描写,尤其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保尔柯察金和冬妮娅的爱情令W羡慕和神往。
毕业后的1968年,全国上山下乡运动把W与其他5名不同学校初中生送到了洪泽湖畔的一个农村大队,甘庄队3男生,李庄队3女生。他们插队的农村,沟渠纵横,流水潺潺,春耕秋种,稻麦两香;农民淳朴,心地善良,吃苦耐劳,热情大方。他们好奇骄傲地说知青是城里来的“大学生”。
甘庄队与李庄队,一西一东,地块互连,庄子比邻,近的可端着饭碗在两队间串门,两队知青互相走动也方便。那个年代,农村家家有饲养生猪的任务,生猪多是卖给国家。养猪是农家肥料加工厂和家庭银行,农民平日里喜欢谈养猪。6名知青的到来让他们有了新话题,在对几个知青评头论足之后,他们好事地点起了“鸳鸯谱”,说甘庄队知青的Z、S、W分别与李庄队知青的S、C、Q般配,并当面拿知青开玩笑。
听到当地农民把Q配给自己,W竟有一点窃喜。Q秀气可人,鸭蛋脸,双眼皮,淡淡的眼晕,俊俏的鼻子,粉红的双唇,一左一右的两条麻花短辫,凹凸有致上下匀称的体形,不急不缓的说语,温柔甜美的神态……W竟暗自把Q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冬妮娅挂上了钩,心底有一种无法名状的甜蜜感觉。但是,这感觉清晰却又朦胧,亲近却又疏远,想往却又抗拒……现实中寡淡的生活,艰苦的劳作,一个工分日3毛钱的收入,一年下来,竟不剩几何,让W纠结!他思忖:我凭什么去想这好事?Q对自己有那份意思吗?难道真要与她在农村相守一辈子?!
W怀着这样的心思,与Q单独接触并不多。曾有两次交往的情景,W怎么也忘不了。
一次是下乡第二年冬日的一个雪天午后,W踏着深过脚踝的积雪呵着手来到李庄队知青屋,Q在,女知青S、C回城了。W拿出一双自己穿坏了袜底的棉纱袜子,不知是寒冷,还是紧张,他有点哆嗦,面对独处的Q时,说话有点活活抖抖:“想——请你——帮——帮我——把袜子——补一补!”有着淡淡眼晕的Q莞尔一笑,显出有些羞涩,温存地说:“行!”五天后,一双用双层碎花格布拼成的袜底上綴着密密针线脚的袜子送到W的手上,W心里感到暖暖的甜甜的幸福。那天晚上,W摩挲着Q补好的留着Q手香的袜子好久。
还有一次是仲秋的一个晚上,放工后的W从李庄队邀Q到甘庄队知青屋吃水饺。月光下,空寥的四野静悄悄,一前一后的他俩过水渠,走田埂,行逼仄的小路,W嗅得Q割稻一天后身上散发的体味,不禁对Q更多了几分怜爱,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嘣嘣地跳……在那无拘无束的夜幕中,彼此间距离可以更近些吧,但他们没有,W知道他们之间的一层纸不能捅破。矜持让他们失去了零距离,只听得小河边柳树上不知名的鸟偶尔叫了一两声。在跨越路上的过水缺子时,W都没敢伸出手顺势去搀Q一下……
1970年,一些厂矿企业招收插队知青做工人,部分知青离开了农村,其他知青扎根农村的信念因此受到了动摇。于是,有的知青家长送礼、托关系、找门路,或求得招工指标,或将其子女的户口迁往老家农村或近郊,或给户口还在农村的孩子在工厂找个临时工……甘庄队的S招工走了,李庄队的S户口迁到了Q市的城南。1971年,大W两岁的Q竟找了一个在当地化肥厂上班的男朋友,他们密切相处了三年后又分了手……1974年,W因腰椎间盘突出在公社知青办关心下办手续回了城。
一晃20多年过去了,W的暗恋早已不复存在,不是看到报纸关于Q的报道, W心海决不会漾起对过往暗恋的涟漪。W在乡下与Q相遇六年,之间没有情殇的痛苦,只有过暗恋的纯真。时至今日,W心中的Q依然像冬妮娅那样美好!这或许又是W的一厢情愿罢了。
(请理解文中人名用字母表示)
2021.11.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