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娄石湖畔的往事(短篇小说)
作者 陈美霖
(一)
天蓝蓝,草绿绿,波光粼粼的娄石湖在娇阳的照耀下,闪着银光,清澈见底。湖面上成群飞舞的白鹭,如同一朵朵飘浮的祥云,在湖的上方游动。娄石湖是个建设很久的人工蓄水库,因当地的十里八乡都是以种田为主,听老人们讲,没建水库之前的那些年,庄稼都是望天收,风调雨顺,口粮还有保障,哪一年,天不遂人愿,逢干旱便会颗粒无收,便是灾年,从而出外讨饭的人就很多!自从娄石湖建成以后,这一方的收成便有了保障。偶遇不好的收成,也是洪涝与大旱这些多年难遇的天灾所造成的了!
娄石湖环绕的村子叫娄石庄,所以本地年老的人都叫它娄石水库,而后辈人都喜欢叫它‘娄石湖’。
娄石湖畔北边的小毛庄是我出生的地方,这里的一山一水都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终生难忘!没入学时,我便是小小的放牛娃,和村里大的小的伙伴们赶着成群的牛羊放牧在这绿毯似的娄石湖畔。天热时,湖的浅滩便是我们消暑的乐园,那时我们一个个都是在湖水中泡大的,都是会游泳的!小毛庄与娄石湖隔着一片田地,平时湖水都是在田地的下方,但一到汛期,那湖水便涨了上来,淹没了整片田地,湖中的鱼儿们便成群结队的蜂涌过来,食田地里绿油油的庄稼苗。那个时候人们也顾不上心疼庄稼了,整个庄上的老老少少都会出来捕捞鱼儿。有拿铁锹的、网子的、筐子的、篮子的、篓子的……反正能用上的都会带上。那时年幼的我虽不敢下水去捉,但也跟着一起乐呵呵的凑热闹。成筐成筐的鱼儿便被打捞回家。鱼的品种还很多,有浑身光溜溜粘糊糊的大鲶鱼,红尾巴的鲤鱼,长着胖胖身子的大草鱼,嘴巴弯弯的翘嘴鲢鱼,还有些叫不上名的。人们捕了很多大鱼,对那些成群的鲫鱼,小鱼小虾都不太稀罕呢!每家都捉到了很多的鱼,卖得极少,因为那时农药化肥用的少,河里、池塘里,水沟里到处都是鱼虾,所以卖起来就是青菜价了!庄上的人都会把鱼晾晒干,等汛期过后鱼儿不好捉时吃。
小毛庄并不大,七八十号人,六大户,四个姓,每户都有十几口人,所以称为大户。整个庄子被一圈长满高大橡子树的丘陵包围着,就好像是一个大盆子,人们住在盆底,庄子中间两大块苍翠的竹林,把村子分成了东头和西头,我家居东头的,这头居住的人比西头多,有李家,肖家,还有我们家和大伯一家。家家都是十几口人。西头住着王家和从外地迁来的比我父亲还长一辈的本姓一家,村里的队长是西头王家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念过几年书的,算盘打得很溜,所以当了会计。那时已近八十年代,但庄上好多财物还是公共的,集体的,比如公共养的猪、牛,喂养这些动物,是每户轮着来的,田地一部分分给私人了,还有一部分没分的田地,也是集体去劳作的,虽说人口不多的小村庄,杂事挺多的,王家父亲和我父亲虽是庄上芝麻大的官儿,却都忙得不亦乐乎!父母育有九个子女,我是排行老八的,我的首上有四个哥,三个姐,每人都间隔两到三岁。那时国家还没有计划生育,每家生了孩子,国家还给奖励,二斤红糖,还有十块钱!所以虽然每家都吃不饱,穿不暖,都还是拼了命的要孩子!因为在每个人的观念里,家里人多,就是有劳力有势力!直到我手下的弟弟出世才实行了计划生育,母亲才被带到公社做了节育手术。
庄上每户的院子都很大,我家的院子也很大,种了好几棵大树和花草,房屋后面是我们家大大的菜园子,那里是被我称之为‘后花园’的,因里面除了种的蔬菜,还种了很多的果树,有桃树、梨树、李子树、石榴树,樱桃树。园子的墙一圈,母亲种了好多的白刺玫花,只因这种花带刺,动物都不敢尝试钻进去。园子高处母亲种了一大片的黄花菜,这种菜长着像兰草一样的叶子,叶子中间长了一根又高又细的枝干,枝高顶端结着很多长长的花苞,开出的花有金黄色的,还有火红色的,甚是好看,这个菜就是吃它的花。一到春天,那园子里花香四溢,蜂飞蝶舞,鸟儿啁啾好不热闹!童年的时光我大多都是在我的‘后花园’里度过的!
秋风徐徐,瓜果飘香,金色的秋天一到,园子里满树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果儿们,便会招来本村的和邻村的馋嘴的小贼们的惦记。看园子的活就落在我和小弟的肩上了,只因我们小,田里的农活是帮不上忙的,只能干看园子的轻活。所以就会碰到胆大的大个的馋嘴贼,看我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毛孩子,对我们的呵斥是充耳不闻的。哧溜哧溜的爬上树,摘了果儿就走,我们也是奈何不得的!只能气得小脸通红叫骂着这些小贼,等母亲回来说给她听,认识的就会找到家里去告知大人管教管教,不认识的也只能作罢了!
(二)
在我的眼里父亲的为人不坏,因为他这一生没做过恶,也没想着去害任何人,可就是脾气太坏,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喜欢喝酒抽烟,一旦喝醉说话就没了分寸,母亲一反驳,他便会破口大骂,母亲一还嘴,他便会拳脚相加一场大战,经常的打斗便成了家常便饭,而母亲便会把怒火撒在我们头上,遇到哪个看不到形势的犯了错,便会招来一顿暴揍!在一旁的跟着遭殃,父母一打架,我们个个都是吓得战战兢兢,这也是我童年最不愿翻开的篇章!
庄子最东边住着李家,他们家也有八个子女,在桩上也是一大户。李家的二儿子,我是不记得的,因为在我还没有记忆时,跟他父亲斗气,吊死了!母亲说,是李家父母作恶太多,遭的报应。“他父母都做的什么恶呀”喜欢刨根问底的我便会缠着母亲说于我听。我便会坐在小凳子上小手托着下巴像听故事一样听母亲娓娓道来:“文化大革命时,李家的父亲是个保长”“保长是干什么的”“管治安方面”“治安是干什么的”母亲白了我一眼“就你话多,总也问不完。”我便吓得不敢再多问了,母亲接着讲:他带着一帮人对那些犯错的,还有被打成右派的人批斗起来,下手非常狠。把那些被批斗的人五花大绑着,头上顶着一顶很高的纸糊的帽子,站在一个高高的板凳上面,他们在后面抽他鞭子,那人得忍着不能动,如果一动头上的高帽就会掉下来,让他挨的鞭子就不算数,还要重来一遍!有时犯人在高高的凳子上,他们会偷偷的使劲把凳子踢翻,那人就会从上面重重的摔下来,因手脚被绑着,那一摔便是头破血流鼻青脸肿!而李家的母亲从来不觉得自己的男人做的不对,还说这样的刁民就得这样对待!
听母亲讲的这些,我便从心底讨厌起李家人来,我觉得他们是十恶不赦的恶人,从不喜欢到他们家玩儿。多年以后,李家又遭了很大的变故,他家大儿子因和媳妇生气喝农药死了,三儿又出车祸而死!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这也正应了那句:积善之人善积后代,行恶之人,殃及子孙!我也常常为李家儿子们叹息,毕竟他们不坏!
挨着李家的是肖家,他们家也有七个子女。肖家的女主是我们本姓的,和我父亲是一辈的,我是叫姑姑的,肖家男主我理所当然该叫姑父了。肖家也是从别地迁过来的,他常常说我父亲和队长对他们这些外迁户待遇不公,分的土地都很远!父亲是个暴脾气,在一些事情上跟他们说不通了就要骂人,因此,在村里得罪了不少的人。肖家的小女儿肖老五(因在家排行老五)比我大两三岁,因我们住的近是很好的玩伴,我喜欢到她家玩,我才不管肖家姑父对我父亲有没有成见,因为那也是我这个五六岁的孩子管不了的!见着他们我还是姑姑姑父的叫,时间久了,他们见着我也不再是板着面孔,而是笑脸相迎了!
(三)
在我刚有记忆时,每次哭闹母亲就会说:“再哭,王家成拿着刀来了,把你杀了吃掉!”我便会闭了嘴,惊恐地瞪大眼睛。在我的潜意识里并不知道王家成是个什么东西,只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长着灯笼一样的双眼,血盆大口,头上长着角,肩上扛着大长刀的怪物!不但是我的母亲这样吓唬我们,庄上的大人都这样吓唬爱哭闹不听话的小孩!后来,长大一点了才在母亲的口中得知,我家对面的竹林旁,只剩几堵墙的荒芜院落,就是王家成的。六十年代初,这个村子发生了惊天大案,王家成杀死了他的养父母后也投井自杀了!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观看,公安局的人也来了好多,把他的尸体打捞上来,做了解剖,看有没有服毒。王家成的养父和王家队长是亲兄弟,公安的人走后,他拿着鞭子使劲抽打王家成的尸体,抽着骂着,直到打不动为止!“那他为什么要杀他养父母呢?”母亲白了我一眼:因为他太懒呗,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烟瘾还特别大,天天抱着个大烟袋,还不停的咳嗽,咳出来的痰都带血的!穿的衣服几乎不换,棉袄也没扣子,用一根长条布在腰间缠裹着。后来,他的养父母就不要他了,告诉他亲生父母的地址,让他回家找他们,他也回去过,子女众多的亲生父母看他那个样子,也不要他,又把他送回到这里!回来不多久,便把他的养父母给杀了!庄上的人帮着把他养父母给安葬了,王家人不愿葬他,把他抬到那荒岭上让野兽把他吃掉了!他的内脏还被村里的狗叼回竹林过!听母亲讲的这些,我直听得头皮发麻,瞪大惊恐的眼睛,后背凉飕飕的,一到天黑,我就再也不愿出我家的大门了!在别人口中十恶不赦的王家成,可在我心里怎么会觉得他有些可怜呢!
(四)
那白天在骄阳下泛着粼光的娄石湖,随着夜的潜入,渐渐失去了耀眼的光彩,安静了下来。小毛庄,这十几户人家的灯火也都渐渐的熄灭了,月头的夜是漆黑的,唯有闪着光的是那遥远太空的星河和村野里飞舞着的萤火虫。田野间的蛙鸣虫唱和村里的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偶又传来紧挨着竹林边,村西头的王家队长夫人王老太太那一声声痛苦的哀嚎,她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白天见着她,一只手端着一碗凉水,一只手捂着含着满嘴凉水肿的老高的脸,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而从她身边走过来走过去的儿女及王家队长都好似没看见似的,无动于衷!白天我曾问过母亲,王老太也没有几颗牙了,怎么还老牙疼?母亲说“她那不是牙疼,是牙神经疼” “ 疼得那么厉害,为什么不找医生治治呢?” “牙疼不是病,疼死没人问,人们都这么说,要不了命的病,大多数人都是硬扛过去,都不会找医生的,这牙疼的小病更别说了!” “那她都叫了几天呢,也吃不下饭,还是小病吗”? “人家家里的人都不管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干嘛?”母亲回头白了我一眼,我吓得缩了缩脖子,闭上了嘴!
王老太太有60出头,虽然是满脸的褶子,但皮肤白皙,没有斑点,身材不胖不瘦,听母亲说,她年轻时长的很漂亮。
王老太的记忆力超好,看着邻家的小孩儿过生日时,家里给煮的那红色的鸡蛋我羡慕不已!我问母亲,我的生日是哪天?母亲只记得是农历三月记不清是哪一天了,说生的孩子众多,这几年记忆力变差了,都搞混了!让我去问问王老太,说她记得。我便匆忙地奔到王家去问,王老太一连串说出了我们村四个同龄小孩的生日!她自己二儿家的孙子王二柱比我大一些,是农历二月二十四生的,第二大的就是我了,农历三月十一的生日,第三大的就是和我同族,比我辈分长一辈的村西头幺奶家的陈晓,他是农历三月十三的,再一个就是王老太大儿子家的孙女,记得是农历十月的,但确切日子她是记不得的。那也难怪她记忆力那么强却记不得,因为那个女孩是捡来的,前些年她家大儿媳连生了四个孩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在我的记忆里,那时候的新生儿死亡率很高,在我们村子东边不远处有一个当地人人皆知叫’死小孩坡’的岭子, 经常会看到方圆几个村子人们丢弃的框框篓篓,里面装的不幸夭折的和难产而亡的婴孩和花花绿绿绿的衣物!人们说在岭上经常会看见眼睛泛着绿光的狼!
村里来了一个看相算命的,说王家老大要想生养好孩子,必须要收养一个孩子,捡子压子方能化解。后来在邻庄人的帮助下,抱养了被人丢弃在荒野的女孩取名王树林,他家大儿媳接着又生了三胎,都养大成人了!再后来听邻村的人说王树林是十里开外的一户姓卢的人家丢弃的,因为他家生的都是女儿,王树林是他家生的第六个女孩,为了继续想要儿子,所以丢弃了她!……
王家队长长得又黑又瘦,还是秃头,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他头上有一根头发。问过母亲王老太那么漂亮,为什么嫁给模样这么丑的人呢?母亲说过去的女人嫁夫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直到出嫁都是互不见面的!当年十八九岁的王老太嫁入王家的时候,一顶花轿抬着她来到村头时,村里的年轻人捣乱,掀开轿帘先一睹芳容,看到如此漂亮的新娘,大呼“哇,王秃子八辈子修的福气,娶到这么漂亮的新媳妇!”新娘一听自己嫁的新郎是个秃子,就大哭不已,无论怎么拉也不肯下轿。但是,女人三从四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是那个年代自古以来的规矩,岂能由她任性!几个劳力硬生生的把她给抬了下来,现在也是子孙成群了!
夜半被尿憋醒了,看着漆黑的夜,我也不敢到院子里的茅厕去方便,因为茅厕紧挨着的竹林南边,就是王家成弑杀养父母自己又投井死于非命残垣断壁的荒芜老宅,对于小时候,母亲经常拿来吓唬爱哭闹的我的地方,我是充满了遐想与恐惧的!我费力的叫醒了熟睡的二姐,让她点亮了煤油灯,同我一起出去方便,睡意正浓的二姐嘟囔着极不情愿的跟着我!睡意朦胧的我回屋后躺在床上,窗外夏风骤起吹进竹林,伴着竹叶轻舞的沙沙声,还有虫蛙的浅吟低唱,及王老太太那隐隐约约的呻吟声,再度进入了梦乡……
(五)
庄上的孩子该上学的上学,没上学的大的也该下地干活,放那群猪也就缺了人手,父亲和王家队长就商量请一个放猪的,老王就是被请来的放猪人,中等身材,光头,豁子嘴,满手的茧子。母亲说他四十几岁,可在我看来他就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每个月二十块钱的工钱,吃饭是每家轮着吃的,轮到我家时,母亲总是给他拿家里的‘海碗’,那是家里最大的碗,每顿都能吃几碗。老王很憨,不善言辞,可他会讲故事,每次放完猪,他就会坐在村旁岭子上的树下歇晌,全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在这林子的树上捕虫子玩,捕到的有蝉,纺织娘,头上长着角我们叫它‘独角兽’的大黑甲虫,还有身上长着白斑点带着两根触须的蟒牛,蟒牛是咬人的,咬的还特别疼,所以我是不喜欢捕这种虫子的,我是惧怕它的。还有翅膀有几种颜色的‘花大姐’,我最喜欢捉这种虫子,因它成群聚集,一抓一大把,再把它们向空中一抛,它们便会抖动花花绿绿的翅膀,非常好看!不想捉虫子了,便会到老王旁边坐下,让他讲故事,老王讲的故事都是简单乏味的,听了几回,也便不再听他讲了!
我父亲和王家队长召集村民开会决定,把紧挨着娄石湖,地势较高的几亩集体的土地,种上西瓜。可村里没人懂得种西瓜的技术,一致决定,请技术人员来种!老豆(杜)便是请来的瓜匠,他约有五十,长得很结实,就是背稍有点驼,他也和老王一样每家轮着吃饭,轮到我家时,我扬起小脸,好奇地问他,“人们都叫你老豆,是什么豆呀,黄豆、绿石、红豆还是黑豆?”他便会笑呵呵地摸着我的头“你猜呢,小丫头!”
两个多月过去了,娄石湖畔的那片土地,在老豆的精心种植护理下满地碧绿,结了好多又大又圆的西瓜,引得村子里的我们这群小馋猫,天天去地里问老豆西瓜有没有熟!在我们的期盼中,西瓜终于熟了,个个大的出奇,大多都是三四十斤的,五十多斤的也有不少,西瓜瓤又甜又沙,总也吃不够!老豆说这么甜都是因为肥料是用村里养的,牛和猪的粪便这些天然肥料的原因。
第二年老豆的儿子来了,十八九岁的样子,很文气,穿的很整洁,一说话就脸红,听人说他是刚下学的,是来帮他父亲的忙。因吃饭每家每户经常接触,不久便和王家年龄相仿的二女儿产生了情愫,两个人便偷偷相约在娄石湖畔皎洁的月光下。但不久全村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恋情,王家队长火冒三丈,他当然不会同意女儿嫁个外地人。当西瓜快成熟的时候,辞退了老豆父子!经过这两年时间,村里好多人都已学会了种瓜的技术。
老豆父子走的那天起的很早,他们默默的把收拾好的行李装在来时拉的一辆架子车上。清晨的阳光撒落在地上,撒落在他们的身上,撒落在小豆平时都打理的很光洁,此时显得凌乱不堪的头发上,撒在他红红的眼睛上!老豆拉着车子,小豆跟在后面一步三回头的消失在村外的山坳处!……
(六)
在我八岁那年,看着同龄的伙伴都背着书包去上学,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哭着求母亲允许我去上学。母亲看我那可怜样,答应了,我便欣喜的背上书包,拿着母亲给的几十块学费,飞也似的追赶同伴去了……
小学的那几年时光,便是在家和学校相距三四里的路上来回奔走!
当我兴冲冲的拿着初中录取通知书给母亲时,她没有接,也没有抬头,只说了一句,女孩家认几个字就算了,就不要上啦。你几个姐姐都嫁出去了,家里缺人手,回来帮忙吧!听了这话,我兴奋的心骤然沉到了谷底,我紧咬着嘴唇不作声,眼泪顺颊奔流!那是我多年的梦啊,那是我想从这里飞跃出去的窗口,难道就这样被堵死了吗?此时,刚好大姐回娘家来了,她劝母亲说:“想读就让她读吧,像我没进过学校门,大字认不到两个,干什么都困难!”经过大姐的劝说,母亲终于点头应允了。而在我读到初三时,母亲身体有恙,在她三番几次的劝阻下,成绩还算优秀的我,还是放弃了自己心爱的学业!那是我此生最为遗憾的事……
辍学后的第二年,我便和村里的还有邻村的,共十来个女孩,跟随县城里招工办的人员,带领着南下广州成为当地第一批打工人员。那时第一次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我兴奋得像一只飞出笼子的鸟儿!
在外打工的那几年,我以为,我不会牵挂生活了整整十七年的地方,然而,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却时常在我的睡梦里魂牵梦绕!
这世界啊凡是你想控制的,都反过来控制了你,就像娄石湖畔,我想逃却始终也逃不掉的地方……
作者简介:
陈美霖:南阳桐柏人,文艺爱好者,爱好古筝、画画、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