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第1131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2212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中国青年报》、《作家驿站》、《作家前线》、《世界作家》、《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湖南写作》、《当代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及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二千余篇、首。

中华诗经阁编委。

寒     风

铁裕

        天气变凉了，一切都显得有些萧条、冷涩，常常刮着一股寒风。

       我徘徊在野外，观察着寒风的动向。寒风总是从通往村落的几条小路上奔袭而来，在接近村落时，各路诸侯就开始合围、攻击。许多脆弱的事物、孱弱的人在它的面前被击倒，或是成为俘虏。

       我的故乡八仙营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寒风的吹彻，那枯黄的落叶就像深秋里的一句句梵语，在风中展示了它的内涵后，才悠悠缓缓的落在地上，才算完成了它一生的使命。

       我痴痴地想:

       悲壮、凄美的落叶，一生抓住了多少阳光、空气、雨水呢？

       艳丽、妩媚的花草，一生到底有多少人、牛马、猫看呢？

       清澈、晶莹的河水，一生会流到哪些村、山野、丘陵呢？

       而那些落光了叶子的树，一如历经沧桑的老人，在瑟瑟的寒风中默然伫立着，任凭寒风刺透那僵硬的躯体。树们以不同的姿势站立着，让我去解读，去感悟。

       除了树，还有枯草，也在寒风中寂寞地感叹着。

      那些生在山坡上、沟壑里的草；

      那些立在野地里、爬在河埂上的草；

      那些站在小路旁、靠在房背后的草;

     那些爬在沟埂边、大树竹林中的草。

      以及许多地许多地方的草，都一起枯了。在寒风的肆虐中，这些纤弱的野草，是难以张扬它们的生命的。

       随着草枯的还有各种花朵，也还有一些人们。每年，村落里总要衰老几个，或者死亡几个，还有夭折的。

        那些曾经鲜活、美丽的生命呵，就在不经意中走了。我对于生死无常感到吃惊，但又无奈。我深知，衰老与死亡，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

       我想:这大概是因了寒风吹刮的缘故吧？我曾幻想着，要是能在村落的周围筑起一道像长城那样的城墙来保护村落，那该多好啊！可是，每天吹刮的寒风总是吹破了我的幻想。

       孤寂、破旧、苍老的村落依然被寒风袭击着;

       孤独、平凡、卑微的我同样被寒风无情欺凌。

       天老是阴沉着，仿佛一部难读的自然哲学，或是一部晦涩的宗教经典。不知有多少人在研读，有多少人在背诵。

       村落中的那些老人的脸，因了这沧桑的岁月，因了人生的苦磨，也是一样的深奥、难读。我曾想从村落里一位百岁老人额上纵横的皱纹中读出岁月的苍凉、人生的真谛。然而，我读出的却是一种悲怆、一种凄楚。

       在几十年前，从外面来了一个老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破棉袄，据说他是从北方逃荒来的。人们觉得可怜，便在村落里找了间破草房收留了他。从那时起，年幼的我隐约感到了人世间的一种悲悯，一种善良。

      老人对我们描述了大西北的那特大风沙，比袭击村落的寒风不知大多少倍。从他的描述中，我凭自己的想像仿佛感到:

       那嘶吼、咆哮、狂呼的寒风几乎要席卷大地上一切的事物;

      我仿佛看到了是那样的狰狞而又恐怖的寒风在不停地吹刮着；

      我看到它是那样的专横、霸道，是那样的残忍、冷酷；

      我似乎感到了寒风是那样的野蛮、无情，那样的冷酷、凶狠。

      一些老人想来到这里该会安度晚年。可是几个月后，老人还是寒风逼走了。人们看到他从破草房里出来时，呜呜吼叫着的寒风还在掀着他的破棉袄，好像还在有某个部位还没有被吹透似的。

       这个从大西北逃荒来的老人，最终还是在寒风中走了。

       有一天，人们发现他死在一间破房里。好心的人还是把他葬了。

       他的坟葬在村落后的一座光秃的山上，一任风吹雨淋，一任雪霜侵袭。

       我几次从他的墓边走过，那坟竟然没有长出一株草。按老辈人的话说，要坟头上长草，子孙才旺盛，才后继有人。他孤零零的长眠于此，何来后人？怎能长草？难道这是他的宿命吗？

        我还记得，在四十多年前，这个村落所发生的事情。那时，我随父亲从昆明回到村落探亲。刚好读过几月小学的我，认识了几百个字，那也是在寒风中学会的。那些字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是何等的宝贵啊！

        由于天气寒冷，村落里的许多小孩都出去捡柴生火取暖。我在一棵树下为捡一截树枝，与一个小孩打得难解难分。我被他撕破了衣裤，他被我打得鼻青脸肿。他边哭边骂我:你这个八五派坏头头的儿子，你等着，我不会饶过你。我也边哭边骂:你这狗娘养的，我怕你不成？我虽在为自己壮胆，但却有些害怕，因为他家人多势众，我既害怕又冷得瑟瑟发抖，而寒风不顾我的寒冷，呜呜呜地吹刮着，像是在嘲笑，也像是在挖苦。

       我抬头一看，只见寒风将奶一口家的破草房掀了个天窗，把地上的枯草、落叶拽得满天都是，还将滚刀肉家的稻草提了扔在树上、河中、房顶。呼呼呼、呼呼呼，我感到天在旋转，地在旋转、人也在旋转。寒风真是吹到人的心灵中了，寒风将苦难的滋味全灌在人们的躯体中了，寒风试图以它的意志改变村落的一切。

       有一天早上，寒风挂在村落的外几棵苍劲的古柳树上，日日日的吼叫着。叫得有些阴森，也有些怪异。

      那天村落里出现了几件怪事:村头的马二爷睡到半夜被一个妖艳的女人喊了起来，悄然而去，神秘的失踪了；一间破土房里来了一只红孤，那吟吟的叫声犹如少女幽咽，好奇的人们跑来围打，却看到一股青烟溜去；刘家走失了三年的老牛回来了，那哞哞的叫声好是从远古传荡而来。

      这个古老、贫穷、偏僻的村落，流传着如同聊斋中的神话故事。一些年轻人在清冷的房屋里通宵达旦的坐着，企盼能有一个旷世的艳遇，他们想娶不出钱的美貌娇妻。但寒风一次次将他们的企盼撕破，将他们的年华吹老。

      在寒冷的岁月里，村落里的一些人开始外出谋生。他们走的时候能带走的不过是几件破衣烂碗，不能带走的就是那间破房、那几亩瘦地。

       在八仙营的那段岁月里，我曾经喂养过一条狗，那是村落里的一户逃荒的人家扔下的。我从他们家门前路过时，狗早已饿得奄奄一息，不省人事。不知啥原因，年幼的我竟发起慈悲来，就送点吃的给它。这条频临死亡边缘的狗，竟然从眼眶里涌出泪水来，那种感激之情是难以表述的。

        从此，我每天去喂它两次，我们之间消除了敌意。然而，有一天，这条狗跑到我们家门前口来，将头对着我点了三下，尾巴也摇了三下。我以为它饿了，就转回家中拿食物给它吃，谁知狗转身走了。我知道，它是要去寻找它原来的主人去了。

       可有一次，那条狗却对着我狂吠，形同路人。我骂道:死狗，瞎了你的狗眼，连我都不记得了？狗依然狂吠着，甚至一副得意的模样。后来我想，忘恩负义的不仅只是狗，人也是一样的呵。

       在那枯萎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狗被遗弃、饿死，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我的故乡曾出现的事情，现在想起来是多么可怕。寒风总是和一些人过不去，寒风总是想显示的能耐。

       有好多人已从寒风中走出来，我也走出来了。

       那昔日次彻的寒风，吹进了我的记忆，吹进了我的心灵。

      也许，正是由于那一场场寒风的吹彻，才有我今天这颗苦寒的诗心。

编辑：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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