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煜东 

        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摇篮，我们的母亲河。

        我在高原、平原、峡谷，从汽车、高铁、飞机上，多次见到黄河。无论哪里，什么时候，见了母亲河，既亲切又敬畏。

        在磴口“黄河第一闸”三盛公水利枢纽，远眺黄河，辽阔雄浑，水天相接，浩淼无际；两岸平野，灌渠成网，八百里河套，土沃田肥，麦菽飘香。

        在壶口，仰观黄河，奔涌飞泻，涛声如雷，仿佛《黄河大合唱》激越高亢、震撼心扉的旋律，在天地间彻响。它激励着中华儿女，为捍卫民族尊严、实现民族复兴前仆后继、英勇斗争。

      在开封、兰考，穿越时空，回溯历史，桀骜难驯的黄河无数次泛滥，让中原大地屡遭祸患；1952年10月，毛主席考察黄河时一日三次嘱咐“要把黄河的事情办好”；一代代共产党人“敢教日月换新天”，万顷良田盖沙丘，泡桐拉动大产业，终使黄河安澜、造福人民……

        难忘今年深秋，我陪同著名爱国侨领、比利时美术家协会主席陆惟华博士、比利时书法家协会主席侯杏妹博士夫妇到黄河老牛湾游历采风的所见所闻。

        十月中旬，“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丰收的麦黍悉尽归仓，队队鸿雁匆匆南飞。碧空下，薄云缥缈，白杨披着金黄盛装，盘点秋的收获，把北疆日新月异的变化，刻进新的年轮。

      我们从阴山南麓的山城集宁出发，向西经土默川前往老牛湾。

        黄河从巴颜喀拉山到东营入海，历经波折，蜿蜒九曲，走出一个大“几”字。在内蒙古，由阿拉善、乌海、鄂尔多斯、巴彦淖尔、包头、呼和浩特、乌兰察布，组成了黄河“几”字的头部，即黄河几字弯。老牛湾在呼和浩特市清水河县南部，属黄河中游。

        陆、侯两位老师是市政协智库专家，在艺术交流、教育方面多次给我们指导支持。路上，我给他们简单介绍了内蒙古经济社会的情况。

       清水河县1995年从乌兰察布划到呼和浩特。近几年，这个革命老区发展迅速。崎岖坎坷的胶泥路修成了笔直的一级路，行车又稳又快；路两边，乔木成行，灌木丛丛；一片片农田齐齐整整，色彩艳丽，如同锦绣。侯老师见到这么美丽的原野，连声赞叹：好壮观！好漂亮！

        经过县城，看到宽阔的景观河映照着依山而建的楼房，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小小山城，干净整洁，清新大气，充满活力。

        县城南面也是山区。近几年实施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建设，山上草木欣荣，郁郁葱葱，杨、松、野杏、海红果、沙棘、枸杞等多种多样，乔灌草高低错落，红黄绿斑驳陆离。阳光照射下，阡陌间泛白的秸秆，山坡上金黄的树叶，色块特别纯，浓重鲜明；而沟沟壑壑、坡坡梁梁上百草杂生，调和出的色彩也特别艳，斑斓亮丽。丛山延绵，层峦叠嶂，若隐若浮的岚霭，用黛青晕染出一种柔润含蓄的意蕴。秋天的韵致，丰厚娇娆，多彩多姿。黄河沿岸的秋天多迷人啊！

        陆惟华博士是蒙斯高等视觉造型艺术学院杰出研究生，对色彩、景物感悟独到、造诣高深，且油画、国画兼善。他说，这景色很适宜入画，一点不比法国差。

        转过重重峰峦，来到了黄河边。

        老牛湾在晋陕大峡谷入口处，自古为黄河要津，商贾络绎，舟楫繁忙；也是重要军事要塞，北顾南望，兵家必争。清水河县在北岸，山西忻州市偏关县在南岸，西面是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相向相依。黄河南入峡谷，左边是吕梁山脉，右边是黄土高原，再向南就是万家寨水库。

      我们脚下的河岸，其实是河谷的崖顶，距离渡口纵深约有百米之遥。崖畔有一条栈道，县政协张占雄副主席等陪我们沿栈道漫步，看两岸景致。崖上比较平缓，岩石平滑，称作片石，有的面积很大，当地人常用它碹窑、砌墙、铺地、围田、拦坝。俯瞰河谷，崖壁十分陡峭，刀削斧劈一样，峻峭绝崛。从这里看黄河，视阈宽广，宏阔雄伟，真有“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的感觉。环顾西南东三面，能望很远很远，望到“黄河远上白云间”，望到它带着亿万年沧桑从远古而来，经过雪山、高原、台地、大漠、草原，汇聚百川，融合各族，包容万象，孕育文明，钟灵毓秀，凝聚精神，生生不息，一路前行。     

        渡口有两三只小船停泊，一汪碧水，幽静深邃。偶有游艇划过，溅起白色水花，推出一串浅浅的涟漪，像一个个嵌玉的银环，一圈圈扩散，渐渐地复归平静。秋季是万家寨水库蓄水期，河水已有七八十米深。碧水蓝天，山青水秀，是一年里最好看的时候。

        幽深的河水，成熟丰腴，静默无语，淡然笃定，一如黄河儿女那样质朴淳厚，也似奔腾千里暂息片刻的良驹一般温驯、宁静，更像处风云变幻而波澜不惊的老者深厚、沉稳、坚毅。

        凝望静静的河水，岑寂的河谷，蓦然想到东坡先生与友人月夜泛舟、击节歌咏的情景，“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那么超逸恬适。 

        仁者爱山，智者喜水。古今圣哲，凭大江大河，抒情言志，无数经典的妙理哲思流芳于世。“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感人生世事变化之快，因循自然，顺势而为；“上善若水”，喻泽被万物而不争名利，至柔而能容；“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指点江山，以天下为己任，豪迈而自信……

        乘船去母亲河里感受一下吧。船身轻轻摇动，斜阳辉映，细碎的绿波粼粼闪烁，仿佛置身翠色仙境。河湾很暖和，清风拂面，柔软丝滑。惠风和畅，如赤子倚伴慈母身边，充盈着满满的幸福感。摩托艇洒脱地画出几条弧线，顺流而下，沿着峡谷驰驶。入口处约50多米，能看清楚峡谷两壁接近河面的地方有深绿苔藓，再上有大大小小的洞穴和裂隙，有的地方还长着树和杂草。岩石一层一层像厚厚的书卷叠摞起来，石缝里夹着各色土石，肯定封藏着好多黄河奔流、岩壳抬升的故事，见证一条大河的苦难辉煌。稍远处看，岩壁上显现出各色各样的图景，似自然天成的水墨画，意象万千，跟漓江山水“八马画山”一样，任人想象。河面开阔处看去，是壁立千仞、帆樯如林的宏阔景观，像万船整肃，劈波斩浪，一往无前。日偏西山，峡谷已呈青色，两壁岩石凛然矗立，犹如身披铠甲的战士，冷眼向洋，威镇魑魅魍魉阴暗宵小，保卫黄河，护佑中华。

        渡口东面，是著名的“黄河与长城握手”景观。文史学者介绍，清水河境内有三条明代长城，即大边长城、二边长城和内长城（三边），共155公里。老牛湾这段是二边长城，从山西大同翻山越岭逶迤至此，长城防御体系上的关隘、城墙、烽火台等基本保存完整，非常壮观。据说，对岸山西境内有8个朝代曾修筑长城，偏关老牛湾的军堡、古庙、古村落依稀可见。史载，曹操曾到此巡察。可见其位置之重要。黄河两岸、长城内外，各族人民长期交往交流交融，史籍记载了许多历史人物、事件。还有诸多如大禹治水、昭君出塞等与这里相关的传说故事。老牛湾自然、文化遗存众多，积淀甚厚。

      陆老师对黄河、长城情有独钟，他说，黄河、长城是中华民族的精神根脉、文化符号。为纪念中法建交，他创作过一幅书法作品《黄河之水通塞纳，埃菲尔塔望长城》，被赠送给法国总统希拉克收藏。今年一个国家级单位请他创作一幅画，他说，看到黄河、长城，使我们更了解祖国伟大的力量，我要画就画黄河！

        晚间，与政协老友新朋叙谈，听他们讲述老区建设发展的历程和成就。杜贵忠主席专程从呼市赶回来，他说这几天刚完成一个大的引资项目。从朋友们欣悦的笑容，我看到了他们埋头苦干、积极进取的奋斗姿态，看到了新征程上时代答卷人们铿锵有力、坚定扎实的脚步，看到了黄河儿女的精气神。坚信，清水河、黄河几字弯、黄河流域，在实施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国家战略中，会更加蹄疾步稳、逐梦腾飞。

        大河浩荡，蕴藉深永。

        此行采风走近老牛湾，仅从局部观览了黄河秋日之美。对黄河伟力，黄河风骨，黄河精神，还待来日潜心品读、一力求索！

                                   辛丑冬月，于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