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明的碎片》
贞觀钩沉(2)
文/牧夫
编辑制作演播/慧觉

剖析一個王朝,就不能不对那个王朝的心理文化进行剖析。我們也就会直面历史人性的辉煌和辉煌历史人性的阴影。這種剖析对於我們來説是最不願直接面對的。

我带着矛盾而又復杂的心情,走進大唐王朝,看來“貞觀之治”是怎麽也繞不過去了。

真觀元年的一個黎明,二十八歲的唐太宗將刚刚讀完的《尚書》置於案頭,迎着初昇的太陽,揮動手中的狼毫,疾書寫下了:
觀列聖之皇皇,考當時之行事,轩吴舜禹之上,信無間然。至於秦皇、周穆、魏明,峻宇雕墙,窮侈极麗,九域無以稱其求,江海無以瞻其欲,覆亡颠沛,不亦宜乎?嗚乎,沟洫可悦,何必江海之滨;麟閣可玩,何必雨陵之間;忠良可接,何必海上神仙;豐鎬可游,何必瑶池之上。釋實求華,以人從欲,乱於大道,君子耻之。

唐太宗吟着“既承五百末,兢兢随歲轉”登上了政治舞臺,在一個無限廣曠的時空裹導演了一幕幕歷史话劇,在歷史上確立了開明英主的帝王形象。由此而來的一千三百餘年,唐太宗這種超然生命的延伸,使之人格的光彩更加完美。
唐太宗是一個超越時代的太陽。

舆此同時,長安城内有一個幾乎與唐太宗年龄相仿的年青人也在謀化着一個壯举。這個年青人就是大名鼎鼎、家喻户曉的玄奘和尚。與唐太宗同樣壮然的是,此後的一千三百餘年,他的人格的生命同樣得到完美的延伸,同樣具有超然誘人的美。
玄奘也是一個超越時代的太陽。

唐太宗在轰轰烈烈中播揚了他的超然的生命力;玄奘則在寂寞、甚至孤獨無援中釋然了他的同等超然的生命力。

貞觀元年,太史傅奕接連十一次上表,痛陳佛教給社會和國家造成的很多問题,請求禁止佛教。從而引發了一場大争論。

我們還是來看看當時的情况吧。經過隋朝到唐高祖,佛教又盛行起來,在全國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沙彌們利用各種關係,凭借權势,兼併土地,欺壓百姓,拥有衆多的土地和大量的人口。例如河南少林寺,在柏谷塢莊,侵佔良田四十餘頃,每年大量收租。象這樣的寺院庄園,全國各地有很多,給建立不久的大唐王朝带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通過争論,唐太宗采納了傅奕的意見,對佛教的流傅作了很多限制措施,嚴重打擊了佛教势力的發展。對推行“以农爲本,與民休息”的方針都是重要的政策保证。

在這種大背景下,玄奘却决意要去佛教的發源地--天竺求學。《舊唐書》是這樣記載的:“玄奘大業末出家,博涉經論。常味翻譯者多有訛謬,故就西域廣求异本。”執著的玄奘給有關部門寫了申請,要求頒發去西域各國的護照及沿路各有關關卡的通行证。玄奖的要求不僅没有得到批準,而且被告知,不準離開京都長安,受到有關部門的監視,被軟禁起來。

秋天,經過化裝後的玄奘,躲過有關部門的監視,出了長安開始了他孤身的萬裹西行。
那年的八月,玄奘來到凉州(今甘肃武威),而追捕玄奘的牒文早已到達;“有僧玄奘,欲人西番。所在州縣,宜嚴侯捉。”凉州都督李大亮還算客氣,劝他返回長安,否则就要被押送回去。多虧了慧能法師,帮助玄奘乘夜逃出凉州,又派二名弟子將玄奘送到六百公裹外的瓜州(今甘肃安西)。信佛的瓜州刺史孤獨達不僅没有難爲玄奘,還送給他乾糧、羅盘和一匹識途的老馬,叫他趕快離開瓜州。

這時已是暮秋,緩緩而流的疏勒河、彌漫荒漠的黄沙、衰敗稀見的山間花艸、落隊南飛的孤雁伴着羁途獨行的玄奘。多虧了孤獨達送的羅盤和識途的老馬,備償艱辛的玄奘終於在貞觀二年的五月到達了天竺(今印度)北部的迦濕彌羅。

與出逃時大唐王朝對玄奘的拒絶形成鮮明對比,迦濕彌羅張開雙臂擁抱了這位來自大唐的高僧。著名的那爛駝寺近百歲的住持戒賢大法師親率二百餘名僧侣在寺門迎接了玄奘。面對規模宏大的那爛駝寺及那爛駝寺佛學院,玄奘虔誠地跪拜在戒賢大師的脚下,開始了五年的留學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