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12月中旬,我们这批新兵坐着闷罐车,从部队营房出发来到位于长白山抚松县露水河林业局的山沟里修路。修路地点是在露水河林业局境内的,二道松花江南岸的一带大山深处。
我们新兵在施工驻地训练几天队列,打了一次枪,领章帽徽一戴就算新兵训练结束。然后分到各排各班开始劳动,我们新兵干的第一个活是跟着老兵上山,把要修的那条山路的树木砍伐下来。于是,我们每天都要踏着厚厚的积雪,带着劳动工具,在半山腰上砍伐木头。当时用的是两个人拉的大锯,老兵教我们怎么锯树,有哪些注意事项等等。
伐木是有讲究的,不是说想怎么伐就怎么伐。伐木时首先要判断树倒的方向或者是你想让大树往哪倒,这里还有点学问呢?先在大树倒的方向那侧,离地面半米多高处,锯三分之一深度。如果这颗树是垂直长的,就得用大斧在拉的锯口上边砍一个斜三角口,有利于大树快速倾倒。然后再到大树的另一侧,锯口要高于另一侧锯口十公分,形成一个高低台,避免大树倒撅。我们一边拉一边要注意观察大树啥时能倒,树要倒的时候都能察觉出来,而后迅速跑到安全地带。如果傻乎乎的在树根底下站着不跑,容易让大树根把你撅起来摔伤了。特别是砍伐山核桃树时,一定要注意树干劈半子,弄不好从树根劈到树梢容易伤着人。锯树之前还要看看树上有没有吊死鬼,就是大树上的枯木棒子,避免掉下来砸着我们,我们都戴着安全帽,那也禁不住砸啊!大树要倒的时候都要喊!树顺山倒了或者喊树横山倒了。目的就是提醒附近伐树的战友注意安全别砸到他们。伐倒的大树要按规定的尺寸截成几段,把木头从半山腰往山底下放,木头在山坡雪里滑的很快,有时木头会卡在那里,不是用木棍撬就是栓上绳子拖拽。这个活挺好玩,很刺激,但是有危险。木头放到山下后,还得四个人抬到能通车的地方码好木头垛。
记得有一种量木头的尺子,用尺量木头的小头直径乘上木头的长度,尺子上就有这根木头的是多少立方米的数字,然后在木头一头写上数字,直径是多少,立方米多少。
那段时间伐木头,我们认识不少树木种类,在远处一看就知道是啥树,是红松还是白松,是糠椴还是紫椴,那个是秋子树,就是山核桃树,还有柞树、白桦树、黄玻璃树等等,黄玻璃树皮柔软有弹性,可以用它做橡皮,把白桦树树皮扒下来,一张一张的就像白纸一样,写字非常好看。我那会儿要是处对象,非得用白桦树皮写信不可,别具一格,还很浪漫。我估计老兵中会有人用白桦树皮给情人写信的,我为啥这么猜测呢?因为我和苗国生知道老兵偷着看《生理卫生》必读的书了。而且,我俩还从老兵的被子里偷出来,拿到山根底下看了那本书。
虽说当年干活是苦点累点,但是,我能苦中作乐,苦中寻趣,乐在其中,我喜欢陶醉于山水之间。那时我是第一次见到大山,看啥都很好奇,感到即新奇又有意思。 
那时我们十八九岁刚离开家门,冷不丁的干这样的活还真不适应,而且还有些危险,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好在连首长和班长、老兵都特别爱护我们,关照我们新兵,有啥急难险重的活都不让我们新兵上。冲在前面的永远是连首长、班长和老兵,为啥说:战友情深呢?战友在某个特定的时候就是生死弟兄。现在社会上有这个友那个友的,我看啥友也比不上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在这个物欲横流的时候,多数朋友都是维系在利益格局上,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哪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过命的朋友啊!关东第一大才子王尔烈有一副对联:想当年,手似鹰爪抓不住至爱亲朋;看如今,三眼枪打不断至亲好友。明代名士苏竣在《鸡鸣偶记》中,把朋友分为四类:1、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 2、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 3、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 4、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
什么是战友?战友就是并肩作战的人。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会把生留给他人,把死留给自己。我们这是在大山沟里施工劳动,战友们都争着抢着去做急难险重的事。这要是在战场上,在生与死的抉择面前,没人会贪生怕死畏缩不前的。
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无论你当多大的官,你发多大的财,战友就是比肩兄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需要谄媚,不需要巴结,更不需要阿谀奉承,有话直说,有事办事,直截了当。所以说:战友是一生的朋友,朋友不是一生的战友。2021/12/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