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如人意  花开散书香

——田冲散文集《春暖花开》与我的读后絮语

                   石之轩（著名作家）

    爱书的人遇到另一个爱书的人，即便素不相识，也有一种熟悉感、亲近感。当今的社会，自称爱书的人已越来越少了，少得刻意寻找却鲜有所获。芸芸大众，爱酒喜欢喝两杯的，爱赌喜欢转两圈的，爱舞喜欢跳几场的，爱旅游喜欢说走就走的，这类人不用刻意寻找，随便就能发现，不是发现一个两个，而是一群一群的，队伍庞大，且毫不避讳，公然谈论，以所爱好为荣。

    相比起来，爱书人不但少，且比较低调，多少还有些清高，很少对公众谈论自己的爱好，除非面对知己。我和田冲也算认识了好一段时间了，至少十年以上，但我对他所知甚少，不知道他爱书，更不知道他的藏书有数万册之多。

    引导我进入田冲的世界，了解他的情怀，发现他的爱好的，就是这本《春暖花开》。田冲著，陈忠实先生题写书名。

这部书中的内容很庞杂，田冲在书中写画家、写书法家、写篆刻及唱秦腔的大家，写烤肉串的、唱流行歌曲的、卖豆花的及建筑设计的精英。但注墨最多，篇幅最广的仍是与书有关的事、与书有关的人,陈忠实、贾平凹、方英文、孙见喜、杨莹,以及田冲自己。

还是说《春暖花开》吧。我的第一印象便是此书极其注重写实，其写实处纤毫毕见，不吝笔墨。忠实先生为人题字不收润笔，身在灞桥，这我早已耳闻过多遍。但在田冲的笔下，忠实先生拒收润笔时的神态表情逼真如斯，仿佛就在眼前——“有一次我给润笔，先生推让了半天不要”，“还反复的交代自己的字不好看，能用则用，不能用不要勉强”——聊聊数笔，一个谦逊厚道的长者形象跃然而出。陈先生也会开玩笑打趣人：“田冲你的腰又壮了，说明你腰杆直了，事业做大了。”这儿的用字非常讲究，“壮”字更是神来之笔，一个关中老者的音容笑貌被“壮”字活画了出来，若是用“腰又粗了”，其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比起陈忠实的厚道谦逊，贾平凹的忙碌及对乡党的热情耐心也让我印象深刻。田冲将这一段写得很仔细。请平凹题字，前后好几天，平凹要么在开会，要么在路途上，田冲着急要用，只好打电话，多至打了四、五次电话，我在看此段时也看得替田冲担心，怕平凹接电话太多心中烦躁，毕竟以平凹的身份地位，说几句不耐烦的话也不算什么。但平凹很耐心，没有发脾气，还一个劲安慰田冲。这让我心中生出一股温暖感，亲不亲故乡人，田冲有这个大师级的乡党，也算冥冥中的一种福气、一种缘分。

    在这儿说明一下，忠实与平凹，都是大师级别的。我称忠实先生，是按灞桥人的习惯，灞桥的读书人，提起陈忠实，一律敬称先生而不名。同样的，我称贾大师为平凹，则是依商洛人的习惯，没有丝毫不敬的意思。商洛的读书人以贾大师为骄傲，但为了亲切，为了彰显故乡人潜藏心中的那种优越感，背后提起时一般去姓称作“平凹”。我是半个商洛人，所以也这样称呼他。

    因为《春暖花开》中大量的与陈、贾及其他大家的纪实性交往，这部书实际上有陕西文坛的导航性作用，对初入文坛者作用巨大。初学后进，面见大师、大家时， 难免心中忐忑，多少带点紧张，田冲的纪实性导航，的确有消弭紧张缓解忐忑的功效。

    田冲买书、读书、藏书，然后写书，与读书人写书人交往，与各种爱书的人交流，几乎沐浴着书香而生活，令人羡慕、令人赞叹。这其中有乐趣、也有苦恼，本不足为外人道，但田冲还是很如实地将之道出，形之于文字。我觉得这也有导航作用。

    读书的乐趣，与同好交流的乐趣就不必说了，写这种内容的文章很多。写稿子的苦恼、出书的煎熬，却很少有人提及。《春暖花开》难能可贵的就提及了。我说其难能可贵，是这类事作者不是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虚写几笔，也是纪实性的。

    田冲写作勤奋，经常向报刊投稿，也经常被报刊约稿。但令他苦恼不已的是稿子被剽窃。明明是自己写的稿子，在报刊上却署了别人的名字。他打电话投诉，没有结果，气恼之下欲打官司，取证的繁琐官司的周期之长又让他止步不前。维权不容易，成本太大，大量的精力付出时间付出，是他难以承受的。（该书15页《创作维权路漫漫》）

    田冲的小说《迷局》，在文坛的影响不小，但写作过程的艰难、出版时的一波三折却不是局外人所能知的。好在田冲将这些内容也收进了他的集子里，让读者看到了辉煌背后的付出，成功背后的艰辛。这也是有导航作用的。

    我觉得，《春暖花开》最精华的部分，就是这些有导航作用的文字，这是其它书中很难看到的，不深陷其中也很难体会到的。成功的作家，总是多说成功路上美好的一面，不愿提及艰辛苦恼的一面，似乎谈笑间就著作等身，作品刚成就鲜花满路掌声盈耳。田冲没有回避写作的艰难，如实地把这种艰难呈现给读者，这需要勇气，也可能与田冲的纪实性文风、踏实为人的作风有关。

    文学允许虚构，记者的职业则崇尚纪实，不允许虚构。田冲做过记者、编辑，直至现在当报纸副总编，同时又是作家，写诗、写小说，也写散文。他在“小叙家常”中的一些趣闻或许有虚构的成分，一些讽刺性故事也可能有艺术加工的痕迹，但关于书、关于文坛、文章，他不肯讲一句假话。

    “文坛是个名利场，不同的人饰演着不同的角色。”——他自己就是文坛中人，却并不虚妄地认为文坛多么高贵。对于自己文章中的观点，他认为“未必皆真知灼见，却字字真诚。”看完全书，我在自己心中印证了他的字字真诚。字的真诚与他为人的真诚可能是一脉相承的。

    《春暖花开》中，风花雪月的浪漫文字不多，闲情自赏的篇章不多，花团锦绣的铺张性修饰不多，但纪实性的导航文字，字字真诚，我觉得这种真诚的文字更能让读者收益。

（有需要作者签名书的可以快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