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是浓浓的年味
文/群子
老家湖北黄陂,有句俗语:大人望插田,伢妹哩望过年。自从江西萍乡成为我的第二故乡,儿时的“年味”,那浸泡着浓浓乡愁的年味儿,常在我心中翻涌,总在,舌根咀嚼。那年味里的乡愁啊,越涌越浓,
越嚼越香。

那浓浓的年味,是珍藏了一年的布票,是积攒了一年的收获。过年时,家里大人去扯几尺布,请裁缝做几件新衣裳,往往是大人只做一件,小孩要做一身。男孩子下身青上身蓝,生为女孩子的我,妈妈还会多花点钱,扯个红底黄花或白花的花布做衣裳,让我穿在身上,暖在心中,还可以,与同学,与亲邻的姐姐妹妹比一比,谁的好看?
记得那时过年,必须是要放鞭炮的,不管是有钱没钱,无论是钱多钱少,鞭炮可长可短,但不必可少。长的千鞭炮,短的只三寸长,还有那“霹雳”一声惊天动地,振聋发聩的叫“顶天大爆竹”。有的富裕人家,还会燃放五彩缤纷的各色烟花。

大年三十,妈妈炒好“过年场伙”:肉、鱼、鸡、鸭,煎、蒸、炖、煮,还有,这一天不用荷叶包着什么的杂粮,纯一色白花花耀眼的白米饭,饭在甑里蒸得热气腾腾,菜在锅里把满屋薰得喷香喷香。
我和弟弟咽着口水,等待妈妈喊开席。
但年年还有一道程序,等妈妈解了围裙,洗了手,点燃了三支香,在大堂门前将香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我们看到她虔诚的样子,也仿效着合掌作揖,虽不知妈妈说的什么,但,心中却种下了一颗,敬畏神明的种子。
妈妈把香插在一个敬香的竹筒里,高呼一声,“放鞭炮,吃饭!”
放鞭炮是孩子们最乐意做的事情。我和弟弟早已把鞭炮打开挂在一个树丫上,两个争相去点。这样一个从头,一个点尾,两头同时燃起,特别的响。我赶忙躲到墙角,双手捂着耳朵,去听那带着全家期颐的砰砰嘭嘭连声炸响,看到那一缕青烟袅袅升腾,随风飘向高远,高兴得心花怒放,吹呼雀跃。

中午是团年饭,晚饭则可简单,但还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我们也扒开肋胁,吃得齐了喉咙,打个“嗝”,真饱!
饭后,一家人围座在火塘边,“守岁”,
唠叨着天南地北,盘算着今岁明年。往往要守到夜半三更,我早已“鸡啄米”似的连连打盹,却依然坚持着靠在椅子上。
妈妈说:“熬不住了吧,拿去!我也要睡了。”
压岁钱,大人五块,小孩五毛,我等待的就是这年年都有,且一毛、两毛年年上涨的“压岁钱”。
我拿着钱钻着被窝,把“纺织姑娘”紧紧贴在胸口上,正盘算着,买一枚好看的蝴蝶花卡,两本最新的小人书,还有……
就这样,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初一,照例是去串门拜年,房前屋后,左邻右舍,挨家挨户。我们住在农场那一湾子的人家,无论张王李赵,不分有亲无亲
家家户户都到,有坐坐喝杯茶的,有不坐就进门打个拱手的,说是“拜个溜年”。
家家都有同是拜年的,女人为多,跟随的小孩,如是一路往前,队伍也就越滚越大,反而“溜”得更快了。这样增加了邻里的友谊。
妈妈将新买给我的一块花手帕,对折后用彩线细细密密缝成一只口袋,拿一口扣针把袋子別在我的衣袖上,我知道,这是接受回馈的“宝囊”。
拜过一路回来,大人们喜笑颜开,小伙伴兴高采烈,我跟他们一样,小袋子已是鼓得满满的,有饼干、豆酥角、兰发根和大白兔奶糖,…真像一个百宝箱!
回家的路上,我计划“大白兔”,妈妈两颗,弟弟两颗,还有一颗自己尝尝,其余的那些饼呀糖的先存起来,开学了带到学校与同学分享……

如今,我年龄大了,女儿也已成了大人
不知,是因我老了,还是,因为“年”变了
我已找不到原先过年的那种感觉。那是远逝的乡愁哟!
儿时的“年味”,那梦牵魂绕的乡愁,常在梦中咀嚼,越嚼越浓,越陈越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