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红柴火

作者/暮野

          旧历的年就要到了，奶奶火房更热闹了，奶奶的欢喜也一样，叔父们各自爱吃的东西都尽可能地多做些，孙子们的也不例外，我喜欢烧火，火红的灶堂，热气腾腾的大锅小锅，我沾灶爷的光，敬天敬地敬先人的时候，少不得灶爷也少不得我，我就是奶奶嘴里的那个脱残抹嘴的人，我的火烧得很好，一把按着一把，火红的柴火舔着火红的锅底，幸福花儿一样的开来。

        腊月二十八了，叔父们就象离巢的燕子一个接着一个往回飞，越过山越过水，远远地从村南的圪塔梁上下来，这大概是我和奶奶爷爷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盼了阳历年盼了大雪和小雪，年真的是盼来的，大山外的幸福都是传说，老家才是永远的思念，她圆我圆，她瘦我瘦，就挂在那个天上，深情地从圆走到瘦，从瘦丰满到圆。

        年来了，一炉红红的灶堂一家热闹的气氛都开始了，年复一年，幸福也是一样的重复，奶奶开始变得唠叨，习惯了问我这个调料放了吗那个盐放了吗，蒸馒头的气儿是不是圆了，点没点朱红，还要一再地确定明天是不是过年，掐指算的归期是不是不准，我大概就不能长大，也不允许长大，现在我准确地理解了，老家都远远地长在了梦中，伸手触摸都是一种奢望，我只有无数次的想，奶奶还是在和一群老婆婆们有说有笑地下地干活，我就在眼前跳皮，我长大是她永远的理想。

       年红火的在这一炉的灶伙中，出锅了鱼出锅了肉，出锅了饺子还出锅甜甜的红酒，一家人只有这个时间才是最祥和的，在画着春二人，在绘着明年，增了地增了口，也无边地增了遥远，今年你回来明年他回来的，又开始了新的期盼和新的理解，而我更多地增加了惆怅，奶奶又一次多拿了双碗筷，唠叨地骂一阵子，之后还要大包小包地捎去，儿行千里母担忧吧，怨也好，恨也罢，我和奶奶就是听不下那一缕缕牵肠挂肚的思念，多炒一些热米，多做一些年饭，一个腊月的忙碌，一盘不停歇息的老石磨，还有那一炉通红的灶伙。

       年越过越远，只有浓浓的味儿了，奶奶的儿孙都已经长老长大，再也回不去那个魂牵梦绕的家，每每的年关就成了我心上过不去的坎儿，红红的日子，红红的队联，就缺了我和奶奶那一炉红红的灶伙，开始想家，开始想那老院儿的快乐时光，大了心，大了岁月，怎么就大不了穿越时空的圆月呢？

       院子里的白杨树早已抽穗发芽，接下来就应该是不尽的芳菲，燕子应该回来了，我家的小鸟叽叽喳喳，告安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