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末初冬时，和同事们下乡入户开展脱贫攻坚工作。所到之处，映入眼帘的皆是那一颗颗红彤彤的柿子挂满枝头。这些红的可爱的柿子，既点缀着有些许寂寞的山村，又使我们入户做动员工作的心情愉悦了许多。
那天，不知不觉间已工作到了下午五点多，但当天的工作任务还未完成，年轻的同事说咱们摘几个软柿子充一下饥吧。那天早上九点多我们在机关灶上吃的是糊汤，这一说还真感觉有点饿了。年龄大点的同事说，空腹吃柿子肚子会疼的，再忍一会儿吧，只剩下两户群众了，等走访完了回去再吃。此时此刻，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突然间就想起了外婆的柿子炒面……
小时候，每到秋末初冬之时，外婆就开始储存好舅舅摘下的一笼笼柿子。等一过完年，外婆就开始炒一锅玉米，若逢黄豆丰收年，还会再炒一锅黄豆，连夜在自家的旱磨子上让牛推上一夜，赶天明磨好面与早就拣好的软柿子，放到一块来回搅拌，等搅匀了晾晒到席子上。接连几天我跟着外婆早上抱席子，提装炒面的袋子往外晒，晚上往屋里收，啥时能吃上炒面呢？外婆看我的馋劲儿笑着说：晒的越干，将来磨的炒面就越细越甜。别急，晒干了到磨坊让牛再磨一次就好了，到时让你舅给你送去，放学回来饿了好吃。
开学了，母亲带我走了一大晌子才翻过回家的那座独鹿梁，尽管累得气喘吁吁，但一想外婆那甜丝丝的炒面我就来劲。过了几天，我上午放学回家，母亲告诉我：下午农业社收工迟，你放学回来饿了先和些炒面吃。
“炒面？！”母亲给我了一个惊喜！
“你舅早上送来的，就在柜子边的袋子里放着哩，你少吃点，你俩姐姐上学去还要带哩！”母亲怕我太贪吃。我迫不及待地去用手捏了一撮放到嘴里，甜丝丝的，比过年吃的古巴糖还甜许多呢。我迫不及待地又捏了一撮放到嘴里，由于吃得太急，竞然呛得我直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母亲急忙拍着我背说：“瓜女子，要用开水和稀了才好吃，看把你急的，你刚捏的一撮能和半碗哩。” ……
那时候上学，总感觉肚子肯饿，而正是外婆那甜丝丝的炒面，帮我们姐妹三人度过了儿时的每个春荒季节。上高中时我到了县中，离家远了，几个月回家一趟，听母亲说外婆得了痛风病，手已抽得无法干活了，再也不能为我们磨那香甜可口的炒面了。晚上在宿舍，饿了就只能泡一包五毛钱的方便面，时间长了，特别想念外婆的炒面，嘴里也经常念叨个不停，引得舍友都说：你说你外婆的炒面，说得人都要流口水了……
后来我到西安上大学，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夜里，我突然被一个噩梦惊醒，我梦见我家的大母牛被洪水冲走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舍友问做啥梦了？我说我家的大母牛在我上大学前母亲就把它卖了给我交学费了，昨天晚上咋突然梦见它被洪水冲走了？舍友说：梦见牛是亲人。
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第二天，我匆匆忙忙收拾好行李，并交待舍友替我领考试成绩单，我想赶紧回家看看我的外婆。外婆得病好几年了，我到西安一学期都没见我外婆了。
一大早我就往车站赶，下午四点多就赶到家了。见家门紧锁，急忙去问邻居大妈，大妈告诉我，一大早舅家就来人报丧说昨晚外婆去世了……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昨晚的梦为什么那么灵验啊?！
邻居大妈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说，天也不早了，你先在我家吃饭，明早再去你舅家。好心的大妈递给我一碗饭，我迅速吃了那碗饭，把行李放在大妈家，一路小跑，直奔外婆家。天黑前我大汗淋漓地赶到了外婆家，外婆的门前已挂满了黑纱，亲人们都戴着白孝布，我一头扑倒在了外婆的灵柩前，哭天喊地，却再也唤不醒我的外婆了……
岁月匆匆，几十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吃过、也没有见过像我外婆做的那样美味的柿子炒面了……
作者简介：冯红英，女，生于1975年7月，洛南县石坡镇人，大学本科学历，中国农工民主党党员，现任洛南县政协副主席。
发稿编辑：张灏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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