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长胜,男,上海人。国家二级作家,安徽省马鞍山市文学院副编审;已发表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计250余万字,作品散见《长江》《花城》《人物》《小说界》《青春》《安徽文学》《海峡》《奔流》《鸭绿江》《新华文摘》等杂志;有作品多次被入选人民文学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社等结集出版;另有小说集《纯情》、散文集《岁月如歌》、长篇传记小说《张家港首富》《今生无悔》《李白诗文故事》等;已拍摄的电影《叶圣陶在甪直》、电视剧《碧血秦淮》《苦果》等,受到了观众的喜爱,赞誉满满。小说《无辞的歌》、散文《天都峰上连心锁》《海粟老人会见刘国松先生》《散淡情怀》等,5次荣获全国性文学大奖。

为爷爷刻碑 (散文)
王长胜
那年清明节前,我受弟兄们的委托,早早去老家处理爷爷、奶奶及父母亲的安葬事宜。
老家青阳,是个风景秀丽的古镇,颇具江南小桥流水的韵味。我家祖上在一个叫王虎里的农村,虽然距离青阳镇尚有十余里路,但小镇始终是村民们翘首向往的地方。

青阳镇以一条南北流向的老运河为中心,沿运河两岸就是老街。在日复一日的漫长岁月中,运河不急不慢地日夜奔流,养育着两岸的镇民和庄稼人。河面上有座拱型石桥,名曰:中新桥。
我自小在农村长大。一次,爷爷把我驮在肩上,一边过中新桥,一边讲故事。爷爷说:有一天这桥上走来了个老叫花子。天黑了,老叫花子肚子饿,就向路人乞讨。他遇到了两个人,他们手上都捧着刚买的肉馒头。其中一个人可怜老人,送了两个给他;而另一个人不但不给馒头,还嘲笑老叫花子。一年以后,那个送馒头的人做生意发了财;另外一个却穷得在要饭……
爷爷说:“做人要善良,要厚道。老叫花子是天上的神仙,他下凡人间,就是来扶助厚道人的。”
爷爷讲的是我们老家的ー个传说。我幼小的心灵一直信以为真。我的童年,“善良”这颗种子,在潜移默化中就这样种下了。
记忆中,有件小事ー直深深烙在了我的心上。
我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跟奶奶在稻田里拾稻穗。爷爷在大老远的地方捆稻。已经割好的稻,爷爷捆着捆着,突然站直腰,冲出了稻田……
原来,田埂那边,家里的一条黄牛正翘起尾巴准备屙屎。而爷爷,却冲了过去,用双手整个儿捧住了牛屎。接着,爷爷又急匆匆回到自己家的稻田,将牛屎撒在了地里。
当时,有人嘲笑我爷爷:“大家看啊,老阿公连一泡牛屎都舍不得屙到别人田里呢。”
爷爷只是嘿嘿嘿地笑笑,心里十分坦然。
这件小事对于我,是刻骨铭心的。事情虽小,我却看到了庄稼人ー种特有的精神。

如今,爷爷与世长辞很多年了。他的骨灰盒长期存放在镇上的殡仪馆里。我们几个弟兄商量后决定,趁父、母亲骨灰盒入葬之际,请爷爷、奶奶也一起入土为安。
我找到本家族几位长辈合议,再经村长关照,选定了一块村子东端的高地。接着,我来到中新桥西侧的石刻店,选购了两块约两米多长的白色花岗岩大石碑,还请了刻碑的老石匠。
我将两篇碑文交到老石匠手上。老石匠承诺:两天完工。
中新桥下的石刻店前,大白天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不间断。当老石匠手持锤子、凿子,在白石碑上“叮叮当当” 刻字的时候,自然成了一道风景。

翌日晨曦中,我赶到中新桥,老石匠已经开工刻字了。
我坐在石碑旁边,用老家的方言跟老石匠拉着家常,打发着时光。没一会功夫,忽见一位老阿公站在老石匠身后,眼光定定地观察着我。老阿公七十有余,身体硬朗,头发花白。他的手腕上捥着一个篾制的提篮,篮子里放了些赶早集买下的魚、肉,蔬菜。我一抬头,眼神正好与老阿公碰在一起。
这时,老阿公指着石碑上刚刻下的爷爷名字,问道:“你是他的孙子?”
我回答:“正是。老阿公认识我爷爷?”
“认识,认识。你爷爷厚道,是个大好人啊!”说话时,老阿公十分激动,居然还伸出手掌,ー次又ー次地抹着泪花。
在我的追问下,这位老阿公给我讲了ー件亲身经历的往事。
爷爷在世时乐善好施,方圆十里的庄稼人生灾害病,都会找我爷爷。这位老阿公是离我们村庄十余里外的冯家圩人,有ー年,儿子结婚办喜事,向我爷爷借了二十多斗米。第二年过年前,爷爷准备要去冯家圩办事,正好赶集,在中新桥菜市上遇到他。老阿公见到爷爷,一脸纠结,不断赔笑,诉说添孙子、开消大…… 爷爷仔细听完,十分同情,关照说:“我明天上午去你们冯家圩,你避一避,我在的时候你最好别出现……这样,你我都有颜面,也不坏规矩。”
很显然,爷爷是在放人一码。……
多少年过去了,爷爷在老阿公困难时期,继续搀扶了他ー把,体现出来的厚道,居然让他感激了ー辈子!铭记了ー辈子!
爷爷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善良厚道,是他的立身之本。他的善良、厚道,恰似生命的ー道光,给予别人的,是不期而遇的温暖和生生不息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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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简介:
汤守玉,网名冰清玉洁,湖南衡阳人。作协会员,各种文学样式皆涉足,作品散见各类纸刊和网刊。现为《三木秉凤文化传媒十一刊》平台主编,微旬刊《大文坊》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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