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教育界的巨人冯子标

                    张道子

   早晨，当我打开手机，在临汾地区体改委微信群里看到老同事武志平发的山西财大致冯子标校长的悼词时，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是无限惆怅。

  本来，我与冯子标八秆子打不着，我既没有上过山西师大，也没有上过山西财大，当然，也不是他的学生。况且，他后来当了大学校长，而我还是平头百姓，所以，本不该有什么瓜葛。

  我认识冯子标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事，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时代。在真理标准大讨论的大潮汹涌下，各种新生事物不断涌现。我当时在临汾地区小型钢铁联合厂，亦即后来的平阳钢铁厂办公室上班。工作之余，喜欢钻研一些经济学的问题，也开始在报纸上发一些文章。小钢联地处临汾市区的远郊，几千人的大厂，除李明堂副厂长给过我几本从部队带回来的经济学著作外，其他就再没有人能与我交流这些问题了。于是，地委讲师团就成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正是在那里，我结识了王明星，甄作武，董百权，贾成奎，王三星，张学文，李玉林，王全民，任炯等学者。甄作武思想活跃，认识超前，与我能谝得来。我晚上回不去了，就住到甄作武在市委的单身宿舍里。由于甄作武经常去师大参加学术活动，有时，他也带我一起去，由此，就结识了山西师范大学政教系的主任李博艺和教师冯子标和杨延荣等人，那时候，周扬民与张志民还没有调进师大。杨延荣后来在运城市曾挂职副市长，终因不愿在官场这个大染缸里混，选择了再度回校执教。李博艺是一个干瘦老头，人很正直，也很热情，学养渊博，多才多艺。但是，晚景凄凉。他老伴去世后，本来，上海一个女的曾是他支左时认识的。当时，这个女的还在大学上学，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毕业分配时遇到许多难以克服的困难。李博艺当时正好在这所大学支左，帮她解决了不少困难。李博艺老伴去世后，他们在偶然中联系上了，并且，知道双方都是单身。于是，这个女的就毅然决然地来到山西临汾，与李博艺走到了一起。这个女的能歌善舞，一表人才，李博艺过了一段幸福生活。不幸的是，他的儿女不同意，硬生生把这位女的赶走。于是，李博艺在孤独忧郁中离世。

那时，冯子标还没有出道。冯子标的夫人朱金香比冯子标出道还早，那时候，她已经是山西师大数学系的书记。但是，居住条件还没有阔绰起来，还蜗居在西城墙上自己盖的一个小房子里。正是在西城墙上的这个小房子里，我第一次见到杨家红，当时，他已经是古县县委书记了，他找冯子标是要让冯子标帮他在刊物上发表文章，因为，不发表文章不能评职称。从此，我便认识了杨家红，直到他去世的前几个月，还误以为我可以手眼通天，在微信上问我关于他的儿子杨刚杰的案情。

  在冯子标的人生道路上，三个台阶跨了三大步，可以说，这三个台阶都是他自己垒起来的。他走了一条与其他官员晋升完全不同的道路，其他官员升职都是现成的摊子，现成的位子，只不过是有人占着。于是，或者行贿上司，或者靠背景过硬，挤掉别人，自己上位，这当然简单多了。然而，在冯子标的人生道路上，这两个条件当时都没有。他是一个穷书生，无钱行贿;他是广东人独闯山西，根本没有什么背景可靠。于是，他充分发挥广东人海洋文明的优势，没有舞台，自己给自己建舞台。冯子标自己给自己建的第一个舞台是山西师大马列主义教研室，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各大学还是系建制，很少有研究室。山西师大一位在全国戏剧界很有影响的黄姓老师建了第一个戏剧研究室，冯子标老师立即受到启发，迅速给学校打报告，申请成立山西师大马列主义教研室，陶本一校长竟然批准了。这说明陶本一确实是一位具有超前改革意识的领导人，否则，他也不会后来被调到大上海去任职大学校长。

冯子标既然自己给自己建起了第一个舞台山西师大马列主义教研室，他就有了用武之地。他经常召开理论研讨会，这些研讨会他每次都通知我参加。在山西师大马列主义教研室主任的位置上，冯子标干了一瓢大的。他利用暑假，用一个月的时间，办了一期理论讲习班。他请全国知名学者来临汾讲学，包括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张曙光，中国人民大学的李秀林，原中央党校，后调到山西省委党校的张恩慈等理论界大佬。他通知山西所有高校的理论教师全部参加，也通知全省各地区宣传和理论界的人员全部参加，还有全省各大学哲学系与政教系的学生参加。当时，正是理论沙漠时代，在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的鼓动下，人们急切地想知道理论本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人们纷纷报名参加，来的人近千人。冯子标也通知我参加了这个理论讲习班。师大放假，不接待，他就提前预定了临汾宾馆和地区二招，地区三招，我住地区三招。在讲习班期间，请来的理论界大腕讲完后，要举行小型面对面交流坐谈会，会议一般在师大小会议室举行，几乎每一次坐谈会冯子标老师都让我参加，这使我有了与理论权威人物面对面交流的机会。

暑假理论讲习班的举办，使冯子标在山西，特别是山西理论界和教育界的声名大振，也为他发表文章与出书打开了通道，也就是说，他已经进入了全国理论界的圈子，也为他迈上第二个台阶作好了舆论准备。至于他自己说的他已经成为全国八大经济学家，也没有人与他较真，但他的女儿嫁给临汾互感器厂厂长相浩卿的儿子，说明他还是在时刻关注和研究企业的运行规律与趋势。

这时，冯子标的目光已经盯在了大学校长的位子上，早在陶本一校长调走后，他就竞选过山西师大的校长岗位，但是，落选了。那是胡赵时代，兴竞选。第一次冲击不成功，说明了"墙内开花墙外香"的道理，同一个单位，知根知底，你上去了，别人怎么办？所以，硬要一个外来的和尚，也不愿意让身边人上，这就是中国人的劣根性。冯子标不仅没有竞选上校长，而且还落了一屁股臊气，说他是"风向标"。竞选校长失败后，他曾诙谐地给我说:当不成校长，那就写文章吧。

其实，他并没有放弃向大学校长的位置努力，现成的大学不让他当校长，就自己办大学。于是，他多次向山西主管经济的副省长白清才打报告，陈述山西建立经济管理大学的必要性和战略意义。白清才被他说动了，就把这个建议案提到省长办公会议上，白清才力主上这所大学。不过最终批下来的是学院，不是大学，这让他的大学校长梦又打了折扣，但必竟已经前进了一大步。当时，山西同时批下来的有两所学院，一所是煤炭学院，一所是经济管理学院。几十年过去了，煤炭学院始终没有能成气候，而经济管理学院已经跃升重点大学。原因就在于煤炭学院没有冯子标，经济管理学院是内生的，内生的力量是无穷的。而煤炭学院是外压的，只是省领导认为山西应该有一所煤炭学院而已，并无内在动力。

当时，经济管理学院由副省长白清才兼职院长，冯子标是常务副院长，主管基建。地皮选在山西大学旁边，他要与山西大学试比高。他在经济管理学院建了一座远比山西大学的楼房高几倍的大楼，十分瞩目！当时，太原流行一个段子:山大的女生，经管院的楼。意思是山大的女生漂亮，经管院的楼漂亮。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要在气势上压倒山大。学院建成了，副省长白清才也不兼职院长了，他顺利地成为经济管理学院的院长。但他心里清楚，学院不是大学，院长也不是校长，他决定再建一所大学，这是他人生的终极目标。于是，他又给省领导打报告，陈述山西建一所财经重点大学的必要性，并且建议山西经济管理学院与山西财经学院合并为一所山西财经重点大学。他是幸运的，省领导又一次同意了他的意见，将经济管理学院与山西财经学院合并为一所山西财经重点大学。他任山西财经大学的首任校长，财经学院的校长任书记，终于实现了他的大学校长梦。

一旦坐上大学校长的位子，山西其他大学的校长就不是他的对手了。他成立了全国生产力研究会，任常务副会长，并把我也拉进全国生产力研究会。他的着眼点是全国，而不仅仅是山西，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那一年，我的女儿考大学，我让她填报了山西财经大学。我心里有个小九九，就是万一女儿三年大学期间有什么事情，我就去找冯子标，总比一个领导也不认识的学校要强。有一次，我去财大看女儿，顺便去拜望了他，他家的陈设富丽堂皇，已经远远不是临汾西城墙上那间小房子里的摊场了。我始终没有给他说女儿在财大上学的事，见了面就聊理论界的事。他的一口粤语普通话，我总是只能懂一半猜一半。他给我抡他在省政府梅山会议厅如何给省领导上课的事，其实，我连梅山会议厅在那里都摸不着，但说明他在山西的大学校长中已经出类拔卒了！

 作者：张。道。子，出版有«绝对相对力学»、«绝对相对哲学»、«绝对相对经济学»、«常道»、«互补论»等多部专著。手机：147034798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