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时光日记（组诗）之二

          作者  雨眠  （王元忠）

       致敬

我看到了灯光的忙碌——

晨曦初现，昨夜黑暗里被沉溺的：人，树木

山坡和扑棱着翅膀的鸟鸣

一个一个，一种一种，都被一一打捞

不说感动：树皮上的霜，玻璃上的汽

跳上山头的日光，俯瞰大地的雾蒙蒙的暖

湿漉漉的早晨，事物们身体中次第绽放的歌唱里

劳动被省略，赞美却愈来愈响亮

       小镇的黄昏

若能选择，愿是小镇的黄昏

逆着光或你就是光

长剑一样的光

先是闪烁

而后刺痛。我看见了

逐渐加重的夜色里

小镇剧烈抽搐而后别过的脸

夜色加重

稠浓的夜色托举起想出来的星星

和一排排雪中的树木一样

抱紧自己，我越抱越空

给母亲打电话                      

都离开几天了，你说，你还是感觉

我在身边蠕动，轻呼，或者翻书

总是这样——

你说，看着我坐的车越来越远，拐过墙角看不见了

你突然感觉身体内什么又被抽掉

你不能不拄拐杖送我了大雪之后

风吹着你回家，你说，那天晚上

胃和房子一样空，但什么堵着，你什么也吃不下

都这么大了！你说，你越来越感觉

这一辈子，你把自己等老了，也送老了

打盹的老人

他完全沉溺于他自己了——

阳光很好，阳光如海

记忆之浪，一波接一波，纷乱又井然

已无船，已无海，帆已远了——

虚无的空茫所不能完全埋葬的这块礁石

叩击命运而成的浪花，骤开骤落

隔着玻璃，我知道我在彼岸

一个老人藏匿至深的咸与涩，我看不见也摸不着

作者简介：雨眠，本名王元忠，文学博士，教授，居甘肃天水。主要从事教学和科研，业余进行文学写作，先后在《诗刊》、《十月》、《星星》、《汉诗》等文学杂志发表作品，出版有个人诗集《渭河南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