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春林诗歌
入秋记
出地铁口。我有短促的张望——
不是似曾的陌生。这是入秋以后,
上升的建筑,建筑之上的云朵,
光缓缓地从树丛上飘来——
我感到那是我的一个游魂,缓缓
飘来。它迎向我,讲述我的
自由或死亡。“昨天什么都没发生,
今天还在继续游荡。颓荡。”
我感到我和他在对视,深深对视。
身后是消失的铁轨、跳帧的人。
“不,生活有绝对的虚妄,”
在一个变冷的世界,我在这里,
或者说,在任何一个地方
我是我行走的真身。我不确定
自由能不能化为白露,在某个夜
播撒在楼宇间。它长嘘——
“自由是你被抽走的一根肋骨。”
在它的视域下,我有微微的倾斜,
眩晕。像轻逸的秋风刮过的
一个个夜晚,它眨着星星的眼睛,
我坚信并弹拨着俄耳甫斯的竖琴。
犄角记
过隧洞,也即过群山簇拥的
隐逸。渴望之书上说,
我的眼睛向着云朵要一个出口,
生活就有了犄角。每一朵
云皆是诗。诗即不安?
我走向丛林,这时跟在牧羊人
身后,决定把诗念给他听,
而他又聋又哑,除了羊群的演奏,
除了湿漉漉的草丛上的朝露。
我感到了词的虚无,当天空
因静寂而明亮。这田纳西!
一个人也可以是越过边界的鹿,
我该做些什么,或者什么也
不做——给梦幻以现场吧。
我感到我的虚妄,想起很久前
谁说过:面向群山而朗诵。
当我念到街巷、冷峻的面孔、
地铁口吐出的人群、拆或者建,
念到切尔诺贝利、过多的禁区,
我感到喉咙里有什么在奔突。
诗不安啊!诗是弓也是琴?
这一回,我真的是错了。我
突然明白了索德格朗那一扇门,
“寂静和天穹是我神圣的世界。”
竖琴记
我从竖琴中醒来。我弹奏的
秘密的灵魂从惊蛰中缓缓醒来。
真的把蛇变成天使?那么
好吧。在沉沉的黑暗中听她歌咏。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心存一种
假设——倘若我不再抱有爱,
会是什么样子?不是被时间吞噬,
而是迷失,迷失。纤细的手指,
我的灵知主义——每个事物
都有它们各自的灵性,它们睁开
眼睛。一个人向我走来,
一群人缓缓地微笑着向我走来。
我弹奏,我感到即将消散的灵魂,
暗夜里苦涩的星星。每个人
以他的声音,而不是以他的命运
活在故事的结尾处。没有别的
意思,除了琴声拨动的大海,
除了大海上鲁滨逊的帆船,除了
帆船驶向的岛屿。我梦一样
述说着,几乎忘了我手指下的
暗哑——世界如此,我在弹拨。
影子记
即便像此刻一样的清晨他也感觉到
影子在尾随着他——此刻他遇到
蓝狗的眼睛,那一双眼睛不是看着他
而是审视他身后的影子。他走过
小镇、城区,波浪推动他航行,
他感觉人这一生像是完成一个变形记,
就像在诸葛庐旁那个镜像馆,他藉着
镜子里的影子,嘲笑过自个一回。
“我将把我的生命置于我的凝视里”
——好像是这么说的,清醒即神。
为此他坚定地迈开脚步,风清晰地
吹过头顶。生活在使用着建筑、
咖啡、烈酒、女人以及漩涡,这些
或隐或现的背景——但愿都是上升的
风景,影子葆有棱角分明的脸谱——
每一个人都在路上,诗在远方,
他自然,或被一种超自然的东西推动着,
为了命运,“灵魂弹出晚来的箭镞。”①
他不确定影子是否充满味觉地跟随着他,
“为什么阳光下影子有着清朗的形象,
而阴郁中影子是个谜?”他知道它
一定不会走远,或者就在身体里流浪,
他堤防着这样的坏天气,像堤防着
一些坏影子。一定将时间映在光芒中。
注①引自保罗·策兰《在一幅画下面》。
马鞍垛记
(——给飞廉)
捕风人从水乡来,也叫归乡。
鸟鸣穿过两省之暗,展开晨曦。
凤凰是身体里水的化身。
山地柏以本地的呼吸为天空采气。
溪水相信响马是我们的诗,
语言蓬勃于山河在,和梦醒。
白鹭或白鹿的灵动像划开夜的残影,
“我们只为闪光的一瞬而活。”①
我们隐逸在林间,换言之,
我们多数时候是城市的抗争者。
酒散发着热烈的味道,和欲望;
酒饮下时间深处我们的友谊。
一个个山峰诵出嗓音里的鱼;
诵出星河里横渡的船只。
我们在倾听一首无法抗拒的塞壬之歌,
我们是早已跳下水的水手。
未来的卦象里你是一头狮子,
你清好了,最好清脆些,你的嗓音。
花冠女神一直微笑着,与光明对称。
空旷,是我们敞开的胸襟,
马鞍上生长远方和我们的俄耳甫斯。
注: ①引自托马斯•萨拉蒙,赵四译。
收芝麻记
“人嘛,都是一粒粒的芝麻,
被世界捡回来,有了金贵的命。”
这时,芝麻任性地蹦跳,
从大地,从一种渴望中脱颖出的
芝麻,在我们的眼前蹦跳。
我感到我生命里的风景清晰地
在被母亲述说、甚至“唠叨”。
她拍打秸秆发出的哗哗声伴奏了
芝麻脱落于大地的清脆声。
看吧,当世界倾情于纯粹的声音
便不再纠结于火车、鬼片、谜。
我们在这声音里复活,更多时候
我们游离,在遇到难题时,
轻唤:“芝麻,开门!”
我感到芝麻会叫你说出你的出身,
你信不信,你和它一个种族。
我们游离,遇到的或许皆身体里的
异己——他们做了些什么?
还是多些动人的凝视吧!世界冷,
太鬼魅,那些芝麻小事将鄙视你。
芝麻就像星星的一个暗示,
就像一次我遇到陶渊明,他在说
“清琴横床”,似隐似现,
相信生命的小和自己的南山。
颍水记
过禹王像,仿佛倾听到巨水。
这无比宽阔的想像,在我看到
马踏飞燕的瞬间,化为颍河细浪。
颍河岸被蔚蓝的秋水映照着,
像一种最单纯的存在。我们的存在。
不再提胶片。“时间太快了,
它收服水,也收服了我的野性?”
“其间你的变化在于知我。”
我望着浩淼,定静了一会儿,
想到这是远古禹王治水兽之地,
据说,禹击退水兽耗尽心血,
他的“女娇”也变成了石头。
秋风吹过耳廓时我有些微的颤栗。
这时水清澈到能看见自由鱼,
“那些水兽后来都去了哪里?”
“或许是魔界,或许人的身体里。”
颍河水以极其细微的浪涌动着,
仿佛融入了我们断续的交谈——
“身体多景致,如若打开秘密。”
“除了水性美,还有一种危险?”
几十米之外,各色车辆还是飞快,
再过一个多小时,或者更短,
中秋月就将从水面上升起……
八月十六夜在苏轼墓前记
墓园的夜也即永恒的边界。
而月亮所做的是在这个浓云遮天的晚八点,
我们站在碑石前时,她探出头来——
月亮缓缓地像云簇拥的剪影,
在一个人的山河里,照亮时间。
寂静的轮廓是从树梢或土坟向四周蔓延的
空旷, 以及空旷隐匿的神秘
——穷尽旅途后的神秘。
这时我立在他前边的空白处躬下身子,深深的
躬下我卑微的执念之身。
没有风,时间深处的静像是定风波里的麻叶,
被清凉包裹着。雨声,的确是雨声
在毫无征兆、在我躬身的一刻
“哗哗——”而来,仅瞬间,像是一个错觉,
但我知道,我们没有错过一个自然之谜①
——的确是雨声,但的确没有雨。
在这夜的深邃里,我们像是一个游魂,
探视着我们的内心。一公里外
是公路,二十公里外是城市、以及繁华
——诗没有出口。诗找不到圆月和晴朗的雨。
这时,我们确切说就是诗里的游魂,
在圆月的天穹下,举起了杯酒
——向他,也向我们抛开的现实和恍然的梦境。
“明月如霜,清景无限”——
我们在他的无限里,得到了一个有限的游走,
我不确定那神秘的雨,是否在说,
“世界的意义必须在世界之外”,
柏树仿佛晃动着,一个世界晃动着,
我庆幸,视域空旷,视域是秋暝里的空寂。
注①郏县苏坟寺传说里的苏坟夜雨,是夜,被真实地遇见。
聚酒记
杯中酒的大海。一片现实的细沙。
众神的竖琴。“我像流亡归来,
我有太多沉默和呼喊,在路上,
我披着星星,在陡峭的山坡,
我想到过另外的出口,在地铁上,”
……我们阔论,又像真正的饮者。
在各自梦境漂泊。漂泊神啊。
眩晕,不都源于酒。细沙细沙,
一迷路,就陷入假象的沙盘。
始终不丢弃的是我们信任的嘴唇。
已经有人说到诗,“诗很小,
芝麻小的东西。有时撂在荒野、
迷惘,甚至咖啡与女人、极端
和敏感之上。”“一扇门啊,”
我们争辩,在杯中酒里飞翔——
飞不飞出去不重要,有没有翅膀
关乎现实的朱雀。有人眼睛
红了,但红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酒烧不到现实,一个人的处境
也跑不到酒里。如果说酒是一条
河流,我们饮下的就是波浪——
我们“烧酒初开”,我们
形骸放浪,我们在自由的酒里——
放浪是革命性的,像诗的长相。
四棵树记
我对自然还是知之甚少,
譬如,四棵树和它密致的
落叶景致,是否意味着
时间就是一匹野马?貌似
入秋以后,石头从梦中醒来,
叶片在大地奔跑。空山,
空如斯——来这空中敲门的人
有没有一个云脚?银杏叶
铺展的晚来秋在翻转冷冽焰火。
一队蚂蚁在石板旁缓缓爬行。
我在山崖上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似乎身体里的街衢繁琐
和这里的空旷在博弈,濯洗,
如果有幸开窍,我会抛开
更多。是什么又在悠悠扬扬?
空茫之秋,我抬眼迷蒙于
远山也在近前——我也像打开
山门的人,拥着四面八方的
风,想起伊迪特·索德格朗——
“寂静和天穹是我神圣的世界”
那声音在我起身时慢慢罩下,
一丝细小的凉意,这时像知觉……
黄背草记
湿雾褪去似乎是一个瞬间,
一只狼和老猎人同时发现了对方,
他们有极短暂的对视,这间隙,
老猎人略带兴奋地举起了枪,
像往常,枪召唤着他狡黠的手。
在搬走岭、尧山、乃至白草坪一带,
枪一直在召唤着他捕风的身影。
他瞄了瞄,准星对着这只孤单的狼,
来不及呼吸的瞬息间,枪响了……
可是,令他愕然的,那准星线的
尽头竟然出现了硕大的孔雀屏——
其实,是长着孔雀羽一样的黄背草。
“我的狼呢?”他跑上前去,
那一团黄背草后面是更多的草羽,
“中了啊,哪有从我枪下溜掉的狼”
他提着枪,在没腰深的草丛——
那辽阔的黄背草塬上。狼没有再现,
老猎人,他在黄背草丛也再没出来
——老猎人的消失至今是个谜。
那个秋天风声紧,小猎人怅惘地
寻找父亲,他一把火烧了山坡,
黄背草发出“啪啪”鸣枪般的声响,
那一夜村人好像都听到了狼嚎,
有人说,是头狼叫着他的狼在搬走。
那之后据说是第二年,满山的
黄背草貌似是一夜间又长到没腰深,
一到黄昏,一只狼就昂首于山巅。
孤僻记
入秋的几场雨一而再地下。孤僻
从一个工厂蔓延到我们身体里,种下
荒谬的病根。雨还在窗外继续下着,
木焦油涂过的屋顶,一时安稳我们的喘息。
——或许只有故乡的树是辽阔的神。
这时,小众媒体的映像里,一些人
无助地调侃:艺术嘛,
就是扭曲、曲张、张扬、扬尘、尘埃如
我们,以及我们爆出的一根筋。
我还是想起故乡:原型如初,时光静朴。
似乎,回不去了。我们的身体,
和麻醉的孤独,在每一天接受新鲜的歌唱,
那市政前的盲街。伤口不是出口。
我再次想起故乡秋水长天下的蔚蓝。
为什么是生活,而不是诗。
为什么是诗,而不是一首田园曲。
窗外的雨下得更起劲了,它恣意到无我的
境界仿佛在提醒我,悲怆是子昂,
也是布罗茨基的野兽。
高春林,1968年出生,主要著作有诗集《夜的狐步舞》(2010年,河南文艺出版社)、《时间的外遇》(2013年,阳光出版社)、《漫游者》(2016年,长江文艺出版社)、《神农山诗篇》(2017年,长江文艺出版社)、《隐者书》(EMS周刊)等,和随笔集《此心安处》(2013年,长江文艺出版社)。有诗歌译介到国外。主编有诗歌选本《21世纪中国诗歌档案》。曾获第三届河南省文学奖、第二届(2017)十大好诗、首届奔流文学奖、诗东西诗歌奖等奖项。

弓与琴
——读高春林的诗
张媛媛
“诗是弓也是琴?”《犄角记》一诗中,诗人高春林如此反躬自问。这番哲思想必来自于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Herakleitus)的著名论断:相反之力造就和谐,恰如弓与琴。在荷马时代,弓上弦时,弓臂和弓弦都处于饱满的张力中,如此箭离弦时方能迅疾平稳;同理,弹奏七弦琴(Lyre),需要一只手压紧琴弦,另一只手轻松弹拨,方能发出悦耳琴音。紧张与松弛、聚集与分散,在对立统一的微妙尺度中构成和谐。弓与琴的意象,天然与诗歌亲近——史诗《伊利亚特》始于阿波罗愤怒的飞矢,终于银弓之神温和的箭枝,弓箭意象贯穿整部诗篇;而古希腊的七弦琴,又被称作诗琴,是抒情诗女神厄拉托(Erato)的象征,抒情诗“Lyric”一词更与诗琴“Lyre”同根同源——正因如此,这一精彩譬喻也被墨西哥“诺奖”诗人帕斯(Octavio Paz)引作诗论的题目,在1956年出版的著作《弓与琴》中,帕斯试图拆解诗与诗之间纠缠不清的谜团,在他看来:
“琴,神化了人类,也在宇宙中给了人类一个位置;弓,让它远远地射出。诗歌所有的创造都是历史性的;所有的诗歌都希望后无来者,建立一个永恒的王国。如果人类是超越性的,能够远远超越自身,诗歌就是这种不断自我超越和永恒的自我想象的最纯粹的符号。” [(墨西哥)奥克塔维奥·帕斯:《弓与琴》,赵振江等译,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2014年,第145页。]
弓与琴,指向了关于诗歌自身的永恒话题。诗是弓也是琴,而诗人是射手,也是琴师;是弓箭,也是弦音;是靶心,也是听众。诗人乃武乃文,有弛有张,在超越与想象的对立统一中生成自我的诗学。在由语言构建的呼唤与应答的世界中,所有词语相互关联、交织成网,但不可避免地,一些词互相吸引,另一些词互相排斥,诗人的创作即是从内心的话语字典中翻找诗句中恰当的词语,让它们顺应或背离彼此的磁力,重新结合或离散。紧张与松懈,冲突与平和,武器或乐器,战斗或讴歌……在高春林的诗中,可以明显感受到这样一种彼此抵牾、相汇融合的饱满张力,如弓和琴象征的两种迥异姿态同内在的一致性达成微妙平衡。
《入秋记》等十二首诗,题目都以“记”作结,是诗人对生活的记录,亦是对记忆的摹写。在这组诗中,诗人在不同的诗意碎片中映现了弓和琴的意象。比如《影子记》中“灵魂弹出晚来的箭镞。”①,借策兰(Paul Celan)的眼眸捕捉一种迅疾的、即逝的诗意,将对影子的观察上升至对时间的凝望;又如短篇传奇般意味深长的《黄背草记》,猎人与狼、父辈与子辈,人与自然的复杂关系浓缩于鸣枪的声响——而猎枪,无疑是某种进化的弓弩。《竖琴记》一诗将“琴”作为抒情的主旨对象:“我从竖琴中醒来。我弹奏的/秘密的灵魂从惊蛰中缓缓醒来。”竖琴意象来自于古希腊神话,在颇具音乐天赋的诗人俄耳甫斯手中,竖琴拥有乐器与武器双重特质,征服巨龙、震慑海妖、感动冥王……但倏忽间的回眸使他功亏一篑,酿成悲剧。《竖琴记》一诗中,“我”——俄耳甫斯般的诗人,在黑暗中以爱抵抗迷失,以声音回击命运,不顾世界的喑哑、生活的虚妄,保持着述说的节奏,“坚信并弹拨着俄耳甫斯的竖琴”。(《入秋记》)
除了关键意象的提示,标点符号也为我们揭示了高春林诗歌“弓与琴”的特质。比如,诗中常常出现的引号,便如弹拨竖琴的手指,为诗歌营造了多声部的文本空间。引号内的句子,或是插入的画外音,打破诗歌抒情主人公所沉浸的幻想;或是自我的回声,重复诗人的反思与自问;或是争论与对话,形成复调;或是引用的诗句或意象,通过互文性涉入文本与文本对话的稠密地带。向策兰探听黑暗的秘密,问萨拉蒙(Tomaz Salamun)借取“闪光的一瞬”,与索德格朗(Edith S.dergran)共享稀薄冷冽的空气、神圣寂静的天穹,或是偶遇陶渊明“清琴横床”、游走于苏轼的“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另一个诗人爱用的标点符号是破折号——绷紧的线段如弓箭,亦如琴弦。它是意义的深入、再释,推进诗意的绵延;它象征着一种迅疾,一种抵达,实现在诗歌中飞速转场;同时,破折号也作用于一种声音或语调的延长,让诗人的抒情与哲思更加隽永悠长——
文章的末尾,让我们再次回到开篇提到诗歌《犄角记》。在这首颇具趣味的短诗中,诗人任诗思钻牛角尖:向云朵要出口(而“诗没有出口”)、为又聋又哑的牧羊人念诗、感受词的虚无与自我的虚妄、面向群山而朗诵,让犹疑的语词在喉咙里奔突……一次又一次质疑又印证“诗即不安”。诗是弓,也是琴。当弩箭离弦、哀歌独弦,那些虚妄与忐忑是有所缓释抑或更加焦灼?诗人再次以口问心——
为什么是生活,而不是诗。
为什么是诗,而不是一首田园曲。
窗外的雨下得更起劲了,它恣意到无我的
境界仿佛在提醒我,悲怆是子昂,
也是布罗茨基的野兽。
(《孤僻记》)

张媛媛,蒙古族,1995年生于内蒙古通辽市。现为中央民族大学文学院博士生。写诗兼事批评,诗歌与批评见于《诗刊》《星星》《民族文学》《作品》《上海文化》等刊。曾获第二届全球华语大学生短诗大赛二等奖;第十届首都高校原创诗歌大赛一等奖;第六届“抒雁杯”全国大学生诗歌大赛二等奖等,入选第十二届《星星》大学生诗歌夏令营。著有《耳语与旁观:钟鸣的诗歌伦理》(台北秀威,2021年)。

2022《南方诗歌》2-3月总目录
“原则诗社”清隐:我在家乡转月亮
包临轩:冬天在外面呢
阿西:我们在浓雾里什么都看不见
茉棉:天黑之前
梁小曼:被放逐的女儿
余小蛮:万物有野生的尊严
姜超:北风的故乡
流泉:另一张面孔是玻璃
柳宗宣:庭院集
赵学成:暴雨将至
古马:太阳的光线几乎生锈了
海男:身体中的流沙在尘埃中闪烁
戴冰:石化的眼泪
骆家 译:战争不会发生---K . 科尔恰金(俄)
木叶:广义叙述学
路 亚:刀 子
温经天:昨日之躯
朱朱:旧上海
高鹏程:秩序的奇点(组诗)
李笠:哀歌
李郁葱:光的叙事曲
梁崴:美丽的诗脚
“原则诗社”袁宇俊:也许,夜还没有到翻身的时候
"崖丽娟诗访谈": 池凌云---以轻盈的姿态嵌入时代缝隙
东君:托钵僧如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