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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槐树下》
文/诵/梁华

这个时节的京城应该正是洋槐盛开呢吧,那一串串的洋槐花蕾,如珠如玉,如瀑如帘,又似串串风玲随风轻触,摇曳着静谧的歌,美丽的诗,幸福的低语;花开时宛若雪蝶翩翩,袅袅婷婷,如梦如幻,幽香阵阵,又如云儿一朵朵在浓荫绿叶之间捉着迷藏……
洋槐是我喜欢的树,高大繁茂,花开时撩上一串儿,嗅一嗅清香,尝一尝清凉,甜丝丝入口入心。

那槐树高高大大的遮天蔽日,在住房和厨房之间的通道上方形成了绿色屏障,在夜晚的灯光下或者是夏天的日头里,树影参差斑驳。夏天的晚上,在1号门婶子傍晚就冲干净的地上铺张大凉席与小伙伴躺着看槐树圆圆的叶子,透过枝叶的缝系,看如水的夜色,或寻北斗七星,听牛朗织女的传说,或讲一些鬼怪的故事。
大院有十来户人家,一溜二进门红砖斜顶瓦房,房子后面的另一个院子,是父亲工作的单位。我家斜对面的洋槐树下,不知哪位伯伯放置了一个大大的青石磨盘。每到礼拜天就会有人家磨豆浆,前一晚就将黄豆浸泡上,磨豆子的时候,孩子们总喜欢凑热闹,将浸过的黄豆推入上盘的孔口,用力推转手柄,看着那浓浓的乳白的浆汁,汩汩的从下磨盘槽口流出,赶紧用器皿接住。等煮沸了,那个香啊,做豆浆,豆腐脑,或者卤水点豆腐。

喜欢当地的蔬果,特别是西红柿撒些糖凉拌,饭后都能吃上一大盘儿。秋天到了,土豆,花生,红薯成熟时,单位会给每户人家都分上一些;冬天可以自己做棒棒糖或冰棍;几乎每户人家都会有红红的柿子堆码在窗棱上,隔着有冰花的玻璃就是一道风景。
入冬后,光秃秃的槐树枝的样子记不太清了。许是记吃不记打吧,凡是记得清楚的大凡都和吃有关,人的味蕾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随时随刻会撩拔起你儿时关于美味的点点滴滴……

那些美食的气息,仿佛在唇齿之间似有似无,有时会让你拼命的去捕捉。那4号门的刘姥姥,很是会做一些好吃的东西,她会站到大磨盘上或者红砖水泥砌成的公用水池台面上,去撩採那些如蝴蝶一般展开薄薄翅膀的槐花儿,或者用竹竿子绑上个铁钩子,去钩那一串串儿鲜鲜嫩嫩的花儿,一拧一拉之间那在阳光下张着半透明羽翼的香魂就静静的趟进了笸箩,透着清香,煞是诱人。密密匝匝的槐花儿形态有点儿像紫藤,不过那颜色却是雪白雪白的,玉一般的惹人怜爱。
那河北的姥姥把树上新鲜的洋槐花采将下来,撒上些干面粉,拌匀浇点香油,上笼屉蒸。在北方许多人家都会用到木头的,或者是用竹篾做成的,蒸馒头的笼屉,蒸出的食物新鲜自然,味儿正,那槐花儿可是既好看又好吃呢!

小时候日子过的简单,却不觉得的苦,一直以为生活就该是那个样子。在洋槐树荫下,在铁皮厨房门口那个水缸盖上做作业,有时缸里会透出腌青椒,雪里蕻特有的香味。在大磨盘上打升级小二,坐在水泥地上耍拐,翻玻璃丝,拨冰棍棒,跳猴皮筋,跳房子,攒糖纸编漂亮的头箍或一根花腰带。生活简单,玩的花样却不少。
很羡慕右舍的双双有个不同姓的董哥护着。家里养的狮子猫是她姥爷的心头好,在槐树荫下,每每午饭后老爷子喜欢打个盹儿,狮子猫就乖巧地在他脚边儿卧着,半睁着兰绿色的眼睛,眯缝着的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你的心思似的。

常见Teacher徐戴着厚厚的深黑色框的近视镜片,在我家左邻7号门门前坐聊。那个学究模样的小井姐是一个很用心的女孩儿,常常坐在门口一小板凳上,地上摆个半导体,有时一手端着饭碗还在收听英语,夕阳透过那一串串带着馨香的槐花流淌下来,映着身着军绿上衣的她。Teacher徐后来也教过我一年半载的,我对英语没多大兴趣,之后搬了家,去了南方,也就杳无音信。不过听说小井姐相当有出息,大学毕业后,做了外交官。
每天大人上班儿临近时,总能听到自行车在门前高低不平的石砌路上叮叮叮的一阵子乱响。小孩子们一有机会就推着大人的飞鸽,凤凰自行车在大洋槐树荫下练骑。
就是那样淡淡的,平静如水的日子,每家人都不富裕,也都习以为常。可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甜甜的,带着温情,时间给人们额头烙上印记的同时消除了人们心灵上的一些苦涩,一些不堪和不顺心的往事早已风轻云淡,留下的都是一些温馨美好,就象那洋槐树的花,留下了淡淡的若有若无的甘饴芳香。
人的味蕾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它会令人想起许多美好,会一直陪伴着人们走过漫漫人生。

20200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