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制作：雪儿

      灯下执笔，唯望大舅幸福康健，

我还能和你一灯如豆下的唠唠家常。

                               ——贾兴旺

娘亲舅大

     大舅今年七十有六，身体硬朗、精神矍铄。按照惯例每年的正月十一我都会陪着妈妈去大舅家拜年。每年回来都心生感慨的想写一点关于大舅的文字，但一年年过去终未如愿，不是不想写，更不是写不出，只是出于对大舅的敬仰，我不敢随意的下笔千言，因为大舅一生是耿直的、严谨的，如果写的不实，我会有负罪之感。

      小时我从大姨和妈妈口中隐约得知，大舅在长春一直做领导，若不是由于老姥爷随蒋氏跑去台湾，他受到牵连，可能在仕途上会有更大的作为。在几次的谈话中，我得知大舅先后在省革委会、国家兵器工业部、省委宣传部、省日报社、长春市柴油机厂等地任要职，在四清运动、拨乱反正、改革开放等各个历史时期，他一心为公，执政为民、政绩斐然、无愧天地。他对我说，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舅妈，她多年来默默的支持着我去工作，等到退休后，我要陪着她去游历山水。等到大舅退休后，结果他又被别的企业聘任为顾问又上了十年班，舅妈终于等到两个人可以安享晚年之时，可是，向来身体康健的舅妈却输给了一场突如其来的中风，得知消息的那年正月十一，我和妈妈去长春给舅妈过生日，看到轮椅上的舅妈，我妈痛哭失声，那时舅妈口齿不清、嘴歪眼斜，看见来人就激动异常的声声呜咽着表达着她的懊恼，那次回来后，妈说，你大舅啥也不会，以后日子可咋办啊？

     转年再去拜年，大舅能照着菜谱简单做几个小菜招待我们，味道不堪鲜美，但至少熟了，那次得知大舅不会包饺子，我妈就包了好几种馅儿的饺子让我定期给捎去，有次，我发现在大舅家的墙上有详细的时间表，比如几点起床、几点洗漱、几点吃药、几点如厕、几点就餐、几点遛弯、几点就寝等。七年间，我无法想象素来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烜赫一时的大舅是怎样度过他琐碎而无聊的寒来暑往的。平日里，他给舅妈的腿上拴了一根长绳，天气好的时候在小区里领她锻炼，天气不好就在屋里强化训练，可以说，做到了事无巨细、风雨无阻，舅妈见了对我满怀歉意的说，你看，我现在就是个废人了，还得人伺候，大舅不善表达，只是闷闷的一句，以前净你伺候我了，现在轮到我了。舅妈就一脸满足的向我们说着大舅的好。我曾问舅妈，你们年青时打架不？舅妈说，那时你大舅忙，孩子小，哪有闲心打架啊，再说，你大舅文明，不打人不骂人，我俩没打仗的习惯。每次去都能看见舅妈穿的很齐整，吐字开始渐渐清晰、半边麻木的腿脚也渐渐有了知觉，每次我去她都拎着拐棍，努力的在客厅里来回走动，问我是不是病情见轻了,我都发自肺腑的替舅妈高兴，而看到窗明几净，被褥素洁，我想大舅着实不易，其实，大舅家大哥就住在大舅前院，但大舅从来不喜拖累别人，即使是儿子，他也不愿指使。

     大舅有三个孩子，大姐和大哥都是优秀的人民教师、二姐在汽车厂上班，他们自小从升学、工作到大了结婚生子等种种事宜都严格的遵从大舅的安排一步步生活过来的，可以讲整个曹氏家族的人都怕大舅，他为人耿直、古板，脾气火爆，他定的事不容别人更改，早年大姐和大姐夫婚姻有变故，按说大姐有心想回归家庭，但执拗的大舅决然不让大姐复婚，他说，男人不可以犯错误，犯错误就得接受惩罚。二姐夫在汽车厂做领导，在一次陪客的酒局中猝然离世，大舅坚强面对，七八年的光景，他没有让舅妈知道，只说二姐夫出国了，并要求二姐一定要把孩子供养出去再考虑个人问题，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很有原则，无论对错，大舅都一肩承担。那年回老家祭祖和立碑，大舅对侄男外女说，咱家不讲迷信，不用看日子，不用磕头，敬礼默哀就成，当时我想，许是他一身正气，不怕鬼神作祟，现在岁数大了，我越发喜欢简单和朴素的情感，渐渐厌倦了那些假模假式的繁俗礼节，每次去看大舅，他都习惯的问问各家的生活状况，在得知我不喜喝酒后表示赞许，对我于仕途经济不是很热衷表示认同，每次去，他也不找大哥、大姐等回来陪我就餐，一灯如豆下，我俩谈古论今、其乐融融，末了，他大多嘱咐我要爱惜身体、善待老人等等，只要八点半左右，时间一到，他就会端来一盆滚热的洗脚水示意要早早休息，我去倒水、收拾桌子他也不用，只说，你们不知道地方。

     我妈和大舅是一个父亲两个母亲的重山兄妹，大舅重义，尽管姥姥是后妈，几乎没伺候着大舅，但从我记事起大舅就年年邮寄来五十元钱表达孝心，家乡的子侄有困难，他也竭尽全力的给予提携和帮助。我妈十八岁那年，我姥爷谢世，她早早的辍学到生产队去顶劳力挣工分，困苦的生活使我妈显得尤为坚强，她很少于人前表现出温婉的一面，可是，我发现每年去长春大舅家，我妈都像个娇羞的孩子在父辈面前需要宠爱的感觉。大舅一生铁骨铮铮、坚毅如山，从位高权重的位置退下来，肯于俯身从零学起把舅妈照顾得体贴入微、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仅从这一点不由得让人心生敬畏。其实，我骨子里有姥姥家人的倔强性格，生活中我很像大舅的不苟言笑，很像二舅的独善其身，也像老舅的事事经营。去年，岁数最小的老舅因病去世了，在老家的二舅也去锦州的女儿处养老了，现在看来，离我最近的还真是大舅了。

     灯下执笔，唯望大舅幸福康健，我还能和你一灯如豆下的唠唠家常。

                  2019年2月10日晚9点

作者简介：贾兴旺 ，76年生人。乳名 ；兴来 ，做过主持人、记者、编辑、编剧、导演。热爱文学、喜欢朗诵、乐于郊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