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 功 山 下

        作者/陋石

      泥功山位于甘肃省陇南市成县北部高山丘陵地带，在二郎乡境内，形如牛心，俗称牛心山。海拔2016米，四周凌空，状若城堡，在重山峻岭中显得尤为巍峨壮观，是成县境内著名高峰。

        距今一千二百六十三年前的农历十月中旬，淅淅沥沥的雨一连下了好几天。在距同谷约六十里的西北方一条凹凸不平、泥泞没踝的官道上，诗人杜甫带着家眷一行八人没深没浅的正行进在这里。衣服与行李早已淋湿，阵阵山风吹来更使他们抖抖索索。加之已断粮两天，饥肠碌碌。几人脚上磨出血泡，一匹骨瘦嶙峋的老白马，驮着行李和书籍，还得驮走不动的孩子。道路泥泞，鞋底拔开了口，不时有人摔倒，一家人相互搀扶，连爬带滚。

       杜甫上到一段坡顶，倚身路边岩石，放眼大山，只见漫山红黄，层林如黛，雨后分外鲜艳，几棵挺拔苍郁的青松，直刺云天。怪石峰峦突兀、高耸万韧，铺天盖顶压将下来，令人心惊。脚下滔滔翻滚的嘉陵江水，咆哮着一泻千里向东而去，望去使人目眩欲坠，更有几声哀猿的啼叫，使人陡觉畏茫。

        从早上到下午才走了二十多里，一家下肚的只能是一些五味子、山瓜、橡栗、沙棘等野果。天近傍晚，妻呻儿吟，实在不能前行了。路边山崖下有一个窑窝，看来全家人今夜只能在此歇脚了。大人采了些野果，捡了些柴草树枝，胡乱吃了点，生了堆柴火，妻子、孩子挤在一起相互取暖，困乏入睡了。打山狗一个劲的鸣叫着。远处不时传来野物凄惨的嚎叫，令人不安。

        杜甫因旅途劳累，偏头疼又复发了，在左耳后颞枕缘处持续疼痛，已困绕三天了，无奈他用一根布条将头一圈一圈紧紧的捆住方能缓解几分。肺病好在没有复发全仗流寓秦州东柯时，自己用土蜂蜜配制的中药丸带在身边，还算勉强撑的住。

       因病痛的折磨，旷野的不安，杜甫思绪万千、一夜无眠。自十月初离开秦州，经赤谷、铁堂峡、青羊峡、石龛、积草岭至泥功山，一路走来已是奔命。想多年来，他自比稷契，充满抱负，但命运不济、仕途屡屡失意、政局动荡、民不聊生。自己一介儒生又能怎么样呢？而眼下他是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他是不能倒下的。茫茫长夜，路在何方？怎么闯过这一关？此时他抬头注视到了冉冉升起的启明星，心中又有了希望，几天后到同谷就好了！这时他真想睡会，但又一想全家人的安全，还要给火堆加柴火，好让妻儿少受点冷冻。天放亮时，不知不觉也昏昏入睡了。

        咕……咕……一声雁鸣划破苍穹，把杜甫从睡梦中惊醒，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孤雁从西北向东南而去，一个劲的飞着、叫着，不独想念而且还拼命追寻它的同伴。杜甫想这真是一只情感热烈而执着的孤雁。高远浩茫的天空中，这小小的孤雁仅是一叶影儿，它与雁群相失在一片凄迷中，将往何处？

        杜甫一定神，见家人仍在倦曲酣睡，即唤起惺惺睡眼的家人，收拾家什，又赶早上路了。天近午时，全家人再也挪不动一步了，叫嚷着要吃饭。此时见水沟旁有一人挑水，杜甫即上前行礼，讨水喝，并问此处有无人家，挑水人回头，但见这行人，老妪弱冠，个个衣不遮体、浑身泥巴、面带菜色，手拿树枝拐杖，再看问话老者，面庞清癯、目光炯炯，且带几分忧虑，蓄稀薄三须胡、着浅蓝色粗布旧长衫，脚穿着张大口、脚腰绑着树皮拧成绳的“泥鞋”。心想，这又是一户逃难人家，便操着一口陕西话说：“这只有我家一户，哪里还有什么人家，唉……，家弟有病在床连个郎中也找不上，唉……”。杜甫一听是位陕西人，便搭讪道：“小老弟定是陕西人吧，我也才从陕西过来，咱还算是半个乡党哩，不知令弟得了什么病能让我瞧瞧吗？”那人听后不由欣喜，忙往家招呼，挑着水前面带路。杜甫一家人也顿感有了气力，紧随其后。弯来拐去的小路，才把他们送到了一架葫芦、两间草舍边。那人把杜甫全家安顿下，凑来些能吃的食物后便去看病人。    

        经挑水人介绍，老弟多半年前发病，近日加重。杜甫听后，便挪近床边诊脉相视，见其弟面色苍黄、精神木纳、腹大如鼓、腰平、背满、脐突、食后明显、入暮尤甚、怯寒肢冷、大便稀溏、小便短少；脉沉细；舌质淡胖。杜甫经望、闻、问、切后根据症候辨证患者系脾肾阳虚型之膨胀，亦温补脾肾、化气行水，他略带微笑找来一片小纸，以附子理中汤加五苓散，另加扶正补气药拟方。

       黄芪五钱、 党参三钱、 白术四钱、  茯苓四钱、  炮附子三钱、  桂枝三钱、 炮干姜三钱、 厚朴四钱、 泽泻四钱、  猪苓四钱、 木香二钱、 砂仁二钱、 枳壳三钱、 陈皮三钱、 大腹皮四钱、 交挑水人收好。因眼下手头无药，先配以土单验方治疗，随后采药用药。

       验方：陈葫芦皮八钱 鲜玉米须四两 黄豆三两 红枣四十个 同煎，一日量分次服用

       次日，杜甫与挑水人同去采药、炮制、煎熬、服药。经服药六剂后腹中转矢气，腹胀渐消，小便通利，大便亦畅。

         二诊仍以此方为主加沉香一钱，研末冲服，七天后其弟已能下地。

        兄弟俩感激不已，将山中猎得的雉鸡、山果和拌家蔬，丰盛的做成一桌宴席，款待杜甫全家，感谢救命之恩。

        交谈中得知他家姓赵，家住潼关，两年前因家乡叛乱，家人惨遭杀害，二人幸免逃出，不知躲躲藏藏逃了多远，寻吃讨要才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就留下暂住，靠打猎、钓鱼、采野果为生。老大又说：“前几月，家弟又得了病正没法子，多亏先生救治，才捡了一条命，多谢先生！”杜甫听说忙言：“我一家人也在难中，蒙你兄弟相助，天下百姓一家人吗。”在赵家又住了几天，见其弟趋于痊愈，加之天气渐冷，急欲前往同谷，杜甫与之道别，兄弟俩两眼含泪，依依不舍说：“我家无长物，只有这具钓鱼杆，请先生留在身边作为纪念，亦可沿途钓鱼充饥，请先生不要推脱，还有一些山果，权作食物带上。”兄弟相送甚远，两家人就此作别。

       杜甫一行人，向东南行至元观峡，峡内水势平坦，鱼儿颇多，于是小住几日，钓鱼熬汤，补充体力继续前行。

       现该峡内有一杜甫钓鱼台遗址，并有一石碑刻有“宛在中央杜少陵钓鱼台”宋体大字，至今游人络绎不绝，瞻仰诗圣遗迹，唏嘘不已，感慨万分。

       宋金鹏，男，号陋石，系甘肃省摄影家协会会员，甘肃省农民美术家协会会员，甘肃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水市杜甫研究会员，天水伏羲研究会会员，天水市牡丹美幼协会会员。曾被评为全国百名模范乡村医生。本人酷爱美术，奇石，根雕几十年，其文化论文多篇编入文史出版社文集，美术国画作品《秋硕》、《硕果累累》、《傣女情》多次获省美协优秀奖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