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刊 头 题 字:潘 炜
古诗词收稿:颜如玉
现代诗散文收稿:一米阳光
插 图 提 供:豪 哥、潘炜、
寇琦、詹砚、
李沁芯、李燕玲
编 辑 制 作:一米阳光



本期月刊散文作品目录(排名按投稿顺序)——
1.汪道波、2.龚如仲(Ralph)、3.邵华、4.寇琦、5.一米阳光、6.常红岩


🌺 1. 一半在天空,一半在湖中
文/汪道波
蓝,浅的,深的,朦胧的,清晰的,为天营造了令人神往的纯洁,为湖创造了令人沉醉的真诚。
当我穿过林林总总的树,在幽深的枝叶中突围,去寻找茗湖——不要怪我用寻找这个词。来过那么多次,会记不得它的所在?真地,最近总是健忘。人介绍过叫什么名,我却在不久后又问。我记得这湖,忘记通向它的路线。
因为健忘,每次十里夜行,总会觉得一路的陌生,风景的新奇。或在某棵树下,发现一棵寂寞的兰花。或惊叹狗尾刺的挑逗。也痛惜疏星的无情,更不必谴责淡月的躲藏。
就连我的影子,也隐匿在某个角落。偶尔透过百密一疏的遮挡,能看见一颗星,遥远的无奈的眨下眼。我已心领了。黑暗中,有一丝光就够了。
跌跌撞撞,怅怅然然,却又恍恍惚惚,真真切切,发现了熟熟悉悉,安安静静——那是茗湖,她还是邻家羞涩的女孩的脸。在这个用化妆品甚至手术刀改造脸的年代,还有女孩素颜的真实,实在出人意料。茗湖在这喧闹的长夜,依然不为诱惑改变静怡,让我喜出望外,莫名的感动。
她躺在一方大地上,仰望高的矮的树门施舍出的天空。云是不曾移动,又不曾改变的蓝。遥远的极其清晰的极近了。偶尔闪出几颗星,天南海北的,只是不见那只是素颜未改岁月已沧桑的月。
那蓝仿佛一动不一动的兔,守过舍却尘世繁华的嫦娥,神往抡斧砍树的吴刚的善良。不是吗,千万年来,桂花树的桂花酒还是清纯,一如这云这天。
这蓝其实也变幻着,㳀的深的,错落的,层次的,遥不可及的,又伸手可触的。远吗,我又在其中,近吗,我又若梦中。
这蓝不独钟爱天空,也沉醉于茗湖。泉一样清澈,溪一样幽静。海也似深,洋也似阔。更添宇宙的情怀,能包容我所见到的一切。一切的影沉淀在水面上下。
我也看见自个儿的影,也媚谄茗湖,不惜插队在树石的影队中。这是我吗?不是吧,我一向如浅蓝一样质朴,如深蓝一样真诚,怎么会俯首甘为湖之子呢。
又的确是我的影子,在斑驳的清晰的蓝水里,浮雕似的,那么安静沉稳,守护神般庄然。这一刻,我心苍茫,莫名其妙感动了。
刚阿正直不向权贵世俗为臣的书生,竟俯首分身为湖之臣。我是如此心甘情愿啊,仰慕茗湖。因为她是蓝的,纯净透明的蓝。由天到地的蓝,物我两忘的蓝。邻家女孩真实素颜的蓝。
因这蓝在,我能看见人世间还有一种真实一种诚垦,我还相信人世间还有美好。


🌺 2.美國摩門教與鹽湖城
文/龚如仲(Ralph)
翻開美國發展史,有一段十九世紀四十年代至七十年代美國摩門教教徒西部大遷移、大開發的歷史令人難忘。几年前的某一天,我有幸坐車順著當年摩門教徒們西遷的其中一段路程,旨在尋求他們的歷史足跡。在哪次追踪摩门教徒迁移的旅行过程中,我被這批教徒們的堅忍不拔、勤奮創業、崇尚家庭的精神深深地感動了。於是,我就產生了寫寫這段歷史的衝動,于是,就写成了这篇小文章。
十九世紀中葉,由於宗教間的不相融合,當時在美國占主導地位的基督教“主流派”竭力壓制和排擠人口和勢力都相當弱小的基督教的一個旁支—摩門教。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這些來自西歐的摩門教徒決定由他們當時的生活中心—美國中部伊利諾州---向西部遷移。教徒們在一個名叫楊百翰的年青長老的率領下,從1840年起,開始了長達30年的遷移、定居、開發西部的艱辛歷程。
這支由50多萬人組成的遷移大軍,沿著密蘇裏河經由一條上千年來佈滿了土著印第安人足跡的狹長通道向西而行。教徒們以家庭為單位,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坐著牛車、騎著瘦馬,更多的人則是徒步向著人煙稀少的西部荒漠進發。一路上教徒們歷經了千辛萬苦:步行幾百英里不見人煙,鋪天蓋地的沙塵,可怕的雷雨風暴,夏天的毒蟲惡蚊,再加上疾病與死亡的嚴重威脅,並經常面臨著缺醫少藥的絕望處境……
當他們來到位於猶他州、一個名叫“錫安峽谷”(錫安,英文是ZION,意為摩門教的“上帝”)的地方時,教徒們認為這就是他們所追求的居住聖地。因為他們從山谷斷崖的石壁上看到了形同蜂窩的風化石。摩門教極為重視家庭的價值,他們對群居的蜜蜂情有獨鐘。看到了蜂窩狀石壁,就是到了理想的家園。
但在這個時候,他們的領袖楊百翰卻斷言:這不是理想之所,因為這裏是一片峽谷和荒漠,沒有水源可尋。於是,他們繼續西行。又经過了幾個月的風餐露宿,他們來到了一片山谷下的平川。更令人高興的是,附近還有一個大湖。教徒們欣喜落狂,以為他們抵達了太平洋的岸邊。楊百翰當場斷定:“這就是我們真正需要的居住聖地!”於是,教徒們靠近湖水處駐紮下來。可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的是,這是一個“死亡之湖”,因為這個湖的湖水含鹽量竟然是海水含鹽量的七倍!這個湖中沒有任何生命,湖水也不能飲用。這就是美國猶他州著名的“鹽湖”。
然而,這一切沒能動搖摩門教教徒們在此居住的決心。於是,他們利用從四周高山上流下來的雪水澆灌田地,耕種穀物。然而,他們的頭一個年頭就遇到了嚴重的蝗災。幾十萬、甚至上百萬隻的蝗蟲撲向莊稼地,成熟的莊稼眼看就要被蝗蟲吃盡,教徒們奮力滅蟲。他們用煙熏,用棒打,然而他們根本消滅不了這些千千萬萬的害蟲。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間,從東部的天空飛來許許多多的海鷗。海鷗們沖向蝗蟲,將害蟲們啄食、驅趕……一下子解救了摩門教徒們。令人不解的是,人們在鹽湖的上空從來沒有見到過海鷗,這些海鳥從何處而來?於是,教徒們堅信:這是上帝的護佑。從此以後,他們把海鷗看作是保佑他們的神鳥,教徒們更堅定了開發西部的信念。
如今的鹽湖城已經發展為一座現代化的大城市,也是美國猶他州的首府。猶他州總共只有一百七十萬人口,而大多數的居民都居住在這個城市裏。鹽湖城乾淨、整潔,到處是現代化的建築物和公路網;滿眼是蒼翠的綠樹和盛開的鮮花。鹽湖城冬季的積雪很美,是滑雪者的天堂。奧林匹克冬季運動會經常在此舉行。
然而,最值得一提的還是位於市中心的“聖殿廣場”。在這個廣場的中央,是一座摩門教的聖殿(摩門教稱他們的教堂為“聖殿”,這一點有別於其他的基督教派)。這座聖殿是由长老楊百翰帶領教徒們修建的。他們從1853年開始興建,直到1893年才完工,歷經了40年之久。這座聖殿全部用花崗岩砌成,其中最大的一塊石材重达2500公斤,教徒們用車拉、用手推,花了四天時間才從深山裏把此巨石弄到了施工現場。這座莊嚴而雄偉的聖殿是鹽湖、乃至所有美國摩門教教徒的政治、文化、生活的中心。
摩門教極為崇尚家庭的完整。他們的名言是:“任何事業上的成功都彌補不了給家庭所帶來的損失”。摩門教主張“家庭至上、生活簡樸、互敬互愛、堅忍不拔”。這種強烈的宗教意識一直是摩門教教徒們的精神支柱。每當週末及禮拜日來臨之際,鹽湖城幾乎所有的飯店和娛樂場所統統關門大吉,因為摩門教教徒們在這個時候必須一家相聚,並在家中用餐。美逢禮拜天,教徒們一定要到他們的聖殿去參拜上帝、互相祝福,這個傳統延續至今。
站在这个庄严的圣殿广场上,凝望着这座神奇肃穆的圣殿教堂,我的心深深为之震动,因为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金钱当道、家庭观念日渐淡薄的世界上,還有這麼一群重視文化、重視家庭的摩門教教徒們,這正是美國社會的一大幸事。


🌺 3.我的童年
文/邵华
童年往事 不堪回首
我因幼年失怙,母亲30岁便寡居,姐姐已上学,幸有三叔挣钱,二叔寄钱养活一个大家庭,但仍然生计艰难,于是母亲便给富户人家洗衣做活贴补家用。自记事起,我就被妈妈带着奔走在通济坊、湘子庙街等人家体验“寄人篱下”的滋味。然而这样的办法仍解决不了大问题,于是我只好辍学,跟妈妈回蓝田老家投亲靠友。记得在邵家寨村时,有一次一个壮汉忽然闯进村小学,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我提起来摔在地上挥拳要打,说是××(父亲名)的“孽种”还留着干啥。我今把这“碎怂”给“失塌”③了去……,当时把我吓坏了!幸亏邵诚老师反应快上前拉住,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当时很小,听不懂他的话,不知父亲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人如此仇视他呢?我只知道这所学校是祖父出资兴建的。
邵家寨村待不住,母亲又带我去了舅家马家湾村,结果在崇法寺上学时,一次,我把二舅的一支钢笔带了去,很惹眼,不料被一伙学生看见后便围上来抢,我抵挡不住就往回跑,结果被他们在坡下追上又围起来打,你一拳他一脚几下就把我打得晕了过去,等到放学时间已过去很久还不见我回家,妈妈、二舅、小姨着急了沿着崇法寺的坡路把我找到时,我躺在路边一个土坑里,钢笔不见了,我已冻得发起烧来,身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妈妈见状哭得泣不成声……。
后来,我和母亲搬到了县城,妈妈以她出色的裁缝手艺给人家做活并教了几个学徒,自此生活稍微安定了一段时间。结果好景不长,我的“身世”还是被人知道了。那是一个夏天,我在县东街小学上初小三年级,不料班里几个男生把我骗到南河,说是耍水玩,结果一步一步将我拉进了深水区。其中一个高个子终于道出了实情。他说,我们知道你是谁他娃,今个就要淹死你!说完几个人一起下手按我的头。眼看我已喝了几口水支持不住了,危险就要发生,忽然一位农民大叔一边喊着“耍水咋没个深浅呢?快放手!”一边快速游过来把他们赶跑,我才幸免一劫……。


🌺 4.人生感怀
文/寇琦
人从出生,就向死亡迈步,生老病死乃是上帝定下的规矩,人是无法改变的。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其奥秘,生命的长短,离开世界的方式也是无法预知的,是无法自己来掌控的。生命有长短,命运各不同。关键是,能无愧于自己的一生,就很好了。
我的儿子原来是不被允许出生的人,我把他生下来,他那可爱、聪慧、懂事、孝顺的陪伴我12年,就突然头痛欲裂。坐车到医院,仅仅一周时间就因为脑瘤离开了世界,令人痛惜地走了。固然使我肝肠寸断,然而,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我不能疏解开来,那儿子在天之灵如何能安宁呢?
我的先生卫华,十几年前,我回国治牙,不足两月。忽然接到加拿大朋友电话,告诉我,卫华忽然住院,我急匆匆赶回加拿大,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就这样忽然走了。他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痛苦是必然的。可也是我无法改变的事实。
“死对于死者并非不幸,对于活着的人才是不幸。”马克思的这句话,常常让我深思。是啊!谁也不愿意经历苦难,但苦难有时候会不期而至。从苦难中可以学到很多功课,从而使自己成熟、坚强。
人生70古来稀,如今我即将跨入跨入这个门坎。生在旧中国,长在红旗下,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锤炼了我,从幼稚走向成熟,从软弱走向坚强。曾经有这么一句话“生活是残酷的,它不以人的自由意志为转移”。如今,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内涵。我虽然经历了许多的坎坷,但也丰富了我的人生。
岁月无情人有情,送走磨难迎喜乐,
如今潇洒自由人,夕阳红里乐呵呵!
确实,人都想凭借自己的能力为自己筹谋,但大难面前,筹谋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空。这时候,才会真正了解人的渺小和无奈!
所以,我不在为自己筹谋什么了,一切顺其自然,珍惜当下的每一天,珍惜亲情和友情。迈开自己旅游的脚步,欣赏大自然的美好和奇妙,潇潇洒洒过好自己的夕阳红!
2016年8月17日


🌺5.我与文字这点缘
文/一米阳光
记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就爱上了文学。朦朦胧胧觉得是在小学的时候,偶尔一次在外面玩儿,看到位于我家北面的场部有人从办公室里倒腾出来很多书,我就捡回来几本看,因为那个年代根本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我的家又处在一个国营农牧场的分场,只有几十户人家,一切都显得很单调。就从那一刻起,我对文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后来上了中学,离家将近二十华里,在学校住宿。恰好有一个刚刚从师范学院毕业的老师和我住在一个寝室,她叫赵英华,她长得很漂亮,很文静,有气质,也特别爱看书,时常从学校图书馆拿回几本书来读,当然都是一些中外名著。我读中学时的住宿条件非常艰苦,没有单人床铺,都是大家挤在一张大铺上。因为赵老师是唯一从外地来我们学校的女教师,她自己单独住又胆小害怕,学校就安排她和我们一起住。
这样,她就想挑一个既干净又文静,还要学习好的女生挨着她,巧的是,我刚好符合她的要求。就这样,我们俩白天是师生,晚上是伙伴。赵老师知道我喜欢读书,她拿回来的书,每次都是她看上半场,我看下半场。就是她看书的时候,我学习写作业,她睡觉了,我的作业也写完了,开始看小说。所以,我能在那个年代读了那么多书,真得感谢赵英华老师。当然我的近视眼也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因为在我们小时候,国家电力也不够发达,有很多偏远地区根本就没有电灯,我们这边还好,但是也不能保证电量充分供应,有时就会一连停电好几天,没办法就得点着蜡烛,还得节省着用。那样晚上看书就很费钱的,学校不会提供太多的蜡烛给我们,家里也舍不得浪费钱买蜡烛让我们看课外书。我们那时候看小说,会被人们错认为不务正业。为此,我虽然没有学古人凿壁偷光,但是我的的确确就着月亮光看过小说。
年少不知愁,什么都敢想,曾经有过当作家的梦。等到后来长大了,工作结婚生孩子,再后来发生种种变故,彻底击碎了我的文学梦。为了生存,为了养孩子,首先要解决的是温饱问题。其他的一概都是“大饼”,真的只能是梦了。很小的时候,我就懂得,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只是那时的说法不像现在这么高大上,但道理是一样的。可我更深知,有趣的人生,一半是柴米油盐,一半是星辰大海。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我始终坚守“先谋生,再谋爱”的生存理念。没有经济基础,拿什么来谈上层建筑?生活固然平淡,我们也很平凡,但我们却与众不同。来到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不可复制的限量版。我也曾不甘平庸,并为此不懈努力过,但我依然平凡,活得充实,活得不累。在这个人心浮躁的社会,我从未羡慕过别人的大红大紫,我只选择做好自己。凡事尽力了,也就不后悔。曾经搁浅的时光,一个未完的文学梦,以后的日子,我会慢慢拾起,只为此生无悔,不留遗憾。
英国作家毛姆的《月亮与六便士》里有这样一句话:“我拼尽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其实,无论是名人还是平民,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轮月亮,只是因为各自生活层次不同,追求也不同罢了。理想和现实总是要有一定差距。我愿把月亮高悬头上,在柔美的月光下,去努力赚取更多的“六便士”。
而今,人到中年,当我可以安心沐浴朦胧月色的时候,最想做的事就是想了却一下多年的心愿。于是,我才在两年前重新提笔,想写一写过往,抒一抒情怀。不追名,不逐利,为消遣,也为充实。还有一个更现实的想法,就是常练笔勤动脑,可以预防老年痴呆。
陈道明说:世界上没有这么多主角,大部分人一辈子可能要甘于寂寞,甘于平凡,但是,不要打击他们的努力。我不甘于平庸,但我愿意平凡。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做加法,恨不得让所有的光环加身,把一个又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和角色都标注在自己的名下。不管自己能否承受其重,就是自我感觉光芒四射了。我可能也是天生惰性太强,总想挣脱世俗的藩篱,活得清清爽爽,自由洒脱。虽然我也加入过许许多多的诗社、文学群和作家协会,但我承认自己既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充其量只是一个文学爱好者,一个借助于前人发明的汉字,自己在悠闲时光重新做一下排列组合,无论是否有人喜欢,自己总是乐此不疲,感觉生活丰富多彩,这就足矣。
这辈子少有爱好,一旦入了心,便会认真做下去。有幸与文字结缘,我会坚持不放弃。没有成为名人大家的野心,只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学习优秀的别人,努力做个最好的自己。在繁华里自律,在落魄里自励,在尘埃里自尊,在伤痛里自愈。余生有文字为伴,永远都不孤独。且时刻提醒自己,在仰慕天上的月亮之时,不要忘记看好脚下的路,顺便多捡几个“六便士”,活出自己的风采,奔赴更好的生活。
2022 . 04 . 17 . 午后


🌺 6.家乡的古榆
文/常红岩
“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
不经意间又在口中喋起唐代诗人岑参的《山房春事》。天寒地冻、月色凄清,那滩涂一地的霜华再配上这么一首意象的小诗,真让我情不自禁地在脑海中勾勒起一幅暖意融融的画,一幅儿时印象最为深刻的生活图景——梦中老榆根枝盛,年年冬去春自来。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常常会有几种影像时时的浮现在我的眼前,特别是家乡的那两棵古榆,它们就像是两株迎风长在我心中的树,微风一吹,就能够唤起我对过往的怀念,和对家乡深深地眷恋。
儿时的两棵古榆,枝繁叶茂,呈一字形座落在我和邻居家的房前和屋后。春天一到,绿叶成阴,从远处的山岗上望去,就像是夏天电闪雷鸣中生出的油蘑菇,绿油油的扣在院子里。那景致,就如同一卷已被我尘封好久的山村水墨画,虽没有繁花似锦,却着实的美不胜收。
记忆中的两棵古榆,一大一小、一粗一细,在形状和高度上形成了一种很清晰的鲜明对比。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每每有外村的小朋友来做客,我都会叫上我的小伙伴儿,我们五个孩子会不约而同的伸开手臂,用手牵着手的姿势环住老榆树,来分别测量它们的粗细,然后将自己扮演成为一个像模像样的小小解说员,来为外村的小朋友讲述着关于这两棵古榆的故事和传说。
记忆中的古榆,虽没有青松翠柏那样矗立挺直,也没有山杏垂柳那般婀娜多姿。但它能屈能伸的身躯和柔韧有余的枝丫,就像是北方草场上胸怀宽广的汉子,更像是从正义上面生出来的手,总是以疯长的速度向四周伸出礼貌性的手握,亲切的欢迎着每一位客人的到来。
小时候,我总像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总是到处盘问着关于这两棵古榆的故事和传说。记得那时候,村中最年长的尹爷爷每天都会来我家房前的古榆树下乘凉话家常。我自然会反反复复的扣问着尹爷爷,尹爷爷和老爸关系很铁,所以每一次他老人家都会不厌其烦的给我讲述那个神奇的,树根底下摆铜勺的故事。直至现在我已到了而立之年,但那段不可思议的传说却像烙印一样,永远的刻在我的灵魂深处,只要我一触手,就能感慨到岁月如刀,那些在它身上镌刻下的粗糙,不正是流年的痕迹和岁月的沧桑吗?
我承认,八零后的年代是简单率真的一代。那时候的我们没有零食,一串冰糖葫芦就能让我们幸福的快要死掉。那时候的我们也没有玩具,那古榆弯曲的树根和树干,就像是大自然亲自为我们订做好的木床,也是我们的安乐窝。我和小伙伴们一有空暇时间,就会争先恐后的跑去占地方。记得那个时候,为了能够抢到一个合适的位置,我会和小伙伴们吵架拌嘴,甚至还会撕扯在一起,弄得衣扣缝了又掉,掉了再缝,时不时手上还会挂着几道抓痕…而这一切,却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占领一个更粗、更长、更宽的树根和树干来玩耍和栖息罢了。
儿时的古榆,总是硕果累累。每年的春天一到,那一撮撮的榆钱都会不约而同的竟相绽放。那时候,我总是会带上扎满头花的妹妹,手里还拎着个大铝盆儿,骑在树上和妹妹摘下满满一盆的嫩榆钱儿,然后嚷嚷着让妈妈做出那种滑溜溜、黏糊糊的美味榆钱饭。
转眼流光已逝,岁月催人老。
一瞬之间,就匆匆地走过数年。童年的脚步飞快,我们带上梦想的希冀,走过青春、走过了一路的荆棘满地和风雨兼程。
故园夜夜常入梦,一晃便过几个秋。说起来,我已经有好久没去看望我的“老朋友”了!彼时已然不在,当这种“情谊”成为一种情愫,再忙碌的托词都将成为一种借口和理由。而这种生命中注定的分离,却无法通过时间来搁浅记忆的清晰!
而今人已长大,烦恼也像是头上生出的白发,愈添愈多了。海纳百川,终归大海。乌鸦反哺,落叶归根。可见人永远都是有根脉的。为了生活,我一直都在心里暗暗地抱怨着无根的漂泊与奔波。对于生活,我总是无法忘记且沉湎于儿时的情境之中。满天飞雪,飘扬着我对家乡的思念;落雨崛尘,倾诉着我对家乡眷恋;风卷黄沙,那总是我家乡别样的春天。
生命如风,而家乡的记忆则是一盏不灭的灯。爱做白日梦的我,总是难忘那一条夕阳遗金的小迳,我和小伙伴们骑着自行车,手拉着手排成横一字形。我们迎着晚霞走近余晖,走向那两棵象征着“家”的老榆,奔前程……
而今人长大,心已乱如麻。思前事,付流沙,只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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