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母亲——许淑珍
文/周玲
早就想认真地写一篇关於母亲的文章,回忆一下我母亲生平的一些故事,缅怀母亲的恩情,学习她做人,做事的风格;可是,每当提笔,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让我哽咽,泪水禁不住的往下掉,加上自己文字的苍白无力,根本就无法生动地表述我母亲的伟大、无私,故而搁笔。
今年的清明,因疫情的原因,我们没能去给父母扫墓,甚是遗憾。接着,马上就要“五、一节”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我鼓足勇气,提起了手中的笔,想在“五、一”前完成这篇文章,简述一下脑海中常浮现母亲所做所为,好让我们寄托对她的哀思,永远记住这位伟大而又平凡的女性。
她从苦难中走来
我母亲叫许淑珍,1930年12月初三出生在湖南岳阳黄沙街一个贫苦农民家庭;从我记事起,她一直就是短发齐耳,从末改变过,后来我才知道,她是为了节省时间梳洗,那一身洗得发白的衣裤,从来都是整洁,干净,尤其是嘴角常挂着的微笑,让人一看,就觉得她特别温暖和善,值得信赖;我们姊妹几个,就是在她那无声的微笑呵护下长大、成人的;而她教诲我们“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吃亏是福”的理念,让我们传承了下来;
在那万恶的旧社会,我母亲家里十分贫穷,因为外祖父母过逝较早,家里兄弟姐妹共四个,她排行老三;小日本入侵中国时,为了逃避战乱,母亲不满十二岁就跟着哥哥逃荒要饭流落到了华容县一家人家做了童养媳;成人后,家里丈夫好吃懒做且自私,无奈,母亲很早就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好在我母亲生性勤劳,聪慧,会持家,当时的日子还算稳定,可就在我母亲十九岁后,连续生了三个女孩,那重男轻女的婆婆和丈夫一反常态;尤其是母亲第三胎即将临盆时,狠心的婆婆放话道:“如果这胎再是女孩的话,必须将孩子送人”;三姐呱呱落地的那一刻,婆婆果真叫来了人欲将姐姐抱走,可怜我母亲,苦苦哀求婆婆,死死抱着姐姐不肯放手,婆婆无奈,从此,便撒手再也不管她娘几个的死活了。
1954年那年,是有史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孩子没有衣物,母亲便只好把别人送给她坐月子的鸡蛋拿去换钱,扯布给姐姐做衣服。没人洗衣被,母亲只能自己冒着冰天雪地,撬开厚厚的河冰洗衣,挑水,以至于后来母亲落下了严重的头痛病,发作起来,十分痛苦。
由于母亲生了三个女孩,她婆婆迷信说我母亲没有儿子生,只有生女儿的命,至少还得生“四床脚,两枕头,加上一个叠被的”,从此,对我母亲百般不顺眼,为求生计,无奈、母亲在三姐刚满月就去了夫家在省城当干部的亲戚家做起了乳娘。
在那几年里,由于母亲能吃苦,爱干净,孩子喂养得好,主人家对母亲十分满意,她们深知我母亲包办婚姻的不幸,又遭受夫家这般不公正待遇,十分同情,多次劝母亲尽早摆脱掉这段痛苦的婚姻;在她们的帮助下,我母亲终于下决心跳出了苦海。
1957年,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父亲,她们一见如故,仿佛是老天有意安排好的姻缘,于是,母亲带着三个姐姐嫁给了我父亲。后来,生下了哥哥,我和弟弟,彻底回击了前夫家说我母亲没有儿子生的荒谬说法。
相夫教子,举案齐眉
我母亲具备有中国优秀女性的传统美德。她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事事总替别人着想。我父亲是扑朝回国由省厅安排的第一批组建岳阳监狱的干部(当时是劳改农场),刚进驻时,四周一片芦苇,湖区条件十分艰苦,为了防止罪犯脱逃,父亲他们经常风餐露宿,住在茅草房内,严寒酷署,日复一日;为了全力支持父亲工作,我母亲从不让父亲做家务;母亲在未招工前,为减轻家里生活压力,学会了做缝纫挣钱补贴家用;招工后,母亲仍然里里外外一把手;我父亲是中层领导,为了配合父亲,母亲常常会为父亲排忧解难,献计献策,称当父亲的好帮手。其间,我母亲曾有三次加工资的机会,但为了不让父亲为难,三次都主动放弃让给了别人。
文革期间,父亲因所谓的站队错误挨了批斗,我母亲担心父亲接受不了打击,总是想法安慰开导他,让他放下包袱。父母亲都没读过多少书;父亲是在朝鲜战场上扫的盲,而母亲只读过十二晚夜校,但她俩都十分勤奋好学,工作之余一有空,总是看书读报,晚上回家,点看煤油灯也要学到深夜;通过学习,父母的文化水平不亚于读过书的人。由于母亲能说会道,那些年,法院审案,陪审团成员中,总少不了有我母亲的名字。
母亲对我父亲,可以说是关怀备至,恩爱有加;六七年,我父亲患支气管扩张大咯血,住院一般的治疗效果不很明显,眼看着父亲一日日消瘦,母亲痛在心里:为了给父亲最好的治疗,最好的营养,母亲千方百计把节衣缩食攒下的钱托人给父亲买进囗的抗生素,鱼肝油和炼乳;每次吃一顿好菜,她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上一囗,全留下来给父亲和我们吃。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父亲的病,很快就得已痊愈。
父亲对我母亲,同样是爱护有加;记得一次母亲病倒在床,几天不曾吃喝,父亲十分心疼,便拿出了几个月买烟叶的钱,给母亲买了瓶荔枝罐头,那年头,能吃上这么贵的东西实属不易;当父亲把罐头打开拿到母亲床头时,我母亲坚决要让父亲先尝几囗后自己才肯吃,无奈,父亲喝了点水,那场景,至今还留在我们脑海里,仿佛像是昨天;父母互敬互爱的情感,早在我们周围传为了佳话。
母亲对子女的教育十分严格:虽然她不怎么打骂我们,但罚跪搓衣板,往往是我们犯错后的常規处罚。小时侯,哥哥和弟弟在外惹事打了架,无论对错,母亲会带着他们去对方家赔礼道歉;然后,回去后再跟我们讲道理;她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为我们操碎了心。寒暑假时,为了避免我们外出惹事,尽管那时家里经济並不宽裕,但会毫不吝啬地拿钱为我们购买文化娱乐用品,如:军棋,象棋,乒乓球,乐器;这样一来,既丰富了我们的假期生活,也减少我们外出惹事的风险。
乐于助人,胸藏大爱
我母亲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性。她乐于帮助别人,从不求任何回报。她常跟我们说“人活一世,要多做点好事”,她是这样说,也是这样做的。
记得我家有个常客,是附近乡下三十多岁的聋哑女人,因一次外出拾柴遇上了大雨,来到我家阶墀上避雨,我母亲见状,立马从家里拿出毛巾替给她擦头,尔后,换上母亲的衣服,哑巴女人手不停在比划着,当母亲悟懂她是来外出寻柴的后,临走时,母亲让她在咱家的柴堆里,挑走一大担棉杆,哑巴女人感动不已,双手合十,不停叩谢母亲。
我母亲单位有个电工师付,因工殉职,其妻没有工作,且有三个年幼的孩子,家境十分困难。从此,母亲向她们伸出了援助之手,经常为他们缝缝补补,若有好吃的,总不忘叫上他们一起分享。
母亲每天下班都很晚,尤其是农忙,双抢时,还得加班到深夜,每次回来,我们几乎都已熟睡;母亲忙完家务后,还得坐在缝纫机旁,把弟弟带回来的,武警战士需要缝补的衣服,将它们全部补好,这样,经常会忙到天亮,接着又去上早班,她真是不知辛劳,助人为乐的精神值得赞赏。
母亲的善良更是无人能及;记得有个大雪纷飞的下午,我们房前来了个二十多岁精神失常的女孩,她当时没穿裤子,且是月经周期,满腿弄得脏乎乎的,邻居们个个拿着木棍驱赶她,唯独我母亲见后,赶忙把她领到家中,用热水帮她洗净,后拿出自己本就不多的裤子让她穿上,还泡了杯姜盐茶喂她喝下,边喂边嘴里念到“晓得这是哪家的姑娘咯,弄成这样,怪可怜的”,临走时,给她包上两个烤红薯。她离开时,母亲目送她良久,半天还在担心,不知那女孩能否找得到回家的路?
母亲参加工作时,是在建新农场职工食堂从事炊事员工作,由于她工作踏实肯干,待人诚垦,能团结同事,很快就选任炊事班班长之职;其间,她以身作则,从不侵占公家半点财产,是放得心的好班长,长期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好评。而她带的班组,也年年受到单位领导嘉奖,是过得硬的先进班组。
调赤山监狱后,母亲担任幼教工作;她爱岗尽业,工作认真负责;对待孩子如同自己的亲人一般。见那些下了班,还不能准时被接走的小孩,往往、会将他们领回自己家中。有个叫李决的男孩,他父母在监内工作,经常不能准时下班接孩子,他便成了我家的一员;母亲会将他带回家,先给他喂完饭,洗完澡,只等她父母来接他回家,他们无不感激涕零。
换位思考,宽厚待人
我隔壁的余姨,因自己患有抑郁症,招工时没被录用,但她一直心怀怨恨,认为是我母亲所为,常在家中指桑骂槐,处处针对我母亲,有时连我们都愤愤不平,想与她理论,可母亲则劝阻我们说:“邻里之间一定要和睦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余姨有病,我们不能与她计较,日久见人心,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余姨儿子不幸溺水身亡后,我母亲天天主动上门帮忙,为其安排善后事宜;一下班,就到她家陪伴她,安慰她,见余姨伤心不吃不喝,还帮她煮面条、稀饭喂给她吃,就这样陪余姨渡过了最伤心的日子;一天余姨来到我母亲跟前,握住母亲的手说:“老许呀,我过去错怪你了,常为难你,现在想来真不应该,你是善良的好人,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从此后,我们两家亲于一家,相互帮扶,友好相处。
我母亲心胸宽广,顾全大局,从来都是替别人着想。母亲退休后,因工作在湖区,染上了血吸虫病,在住院期间,担心会花费公家太多医疗费,在没有完全护好肝的情况下,提前服了打血吸虫的药物,因此,造成了肝腹水;在一次输液时,由于一个刚毕业分下来的护士,误把葡萄糖液当生理盐水配入白蛋白中,母亲输入后,险些丧命。为此,院领导一定要处罚该护士並打算将她辞退;母亲抢救过来后,知道了此事,就在院长亲自来病房探访时,母亲对院长说:“你们就不要辞退她了,孩子还年轻,刚步入社会不容易,想找份工作难。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只不过,通过此事要她吸取教训,以后工作要细心,不能再出错误”,那护土跪在我母亲床头良久,万分感谢我母亲的大度,宽容,向我母亲发誓要做个好护士,决不辜负我母亲给她的这次机会;后来,该护士的确做到了,成了该院的骨干力量。
恩深似海,大爱无疆
母亲给我们的爱比天高,比海深。她的爱、就像一条长河,永远川流不息;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担心我们营养跟不上,总是千方百计想让我们多吃点;有时没菜,我们吃不下饭,她就把米饭炒香,掐成饭团,给我们做零食吃。我们有时也心疼她,想把好点的菜让她也尝点,可她会夹着直接喂到我们嘴里。
农忙她加夜班时,会把自己的加班餐省下来端回家,把我们从睡梦中叫起来分享她的那碗面,而自己则喝一杯茶水又去工作。
六七十年代,还没有空调设施,每到酷署的夜晚,我们姊妹几个会搬着凉板睡在屋外,母亲下班后见状,怕我们被蚊虫叮咬,总是座在我们身边,手里挥舞着扇子,不停地为我们扇风,驱赶蚊子,好像她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疲倦;母亲如同一缕春风,吹生着世界万物,让我们在炎热的酷暑,也能感受到清凉。寒冬时分,每当我学习到深夜,上床前,母亲会将我冰冷的双脚搂入她腋下,直至楼热后才肯让我上床睡觉。
七十年代,我们下放农村,因为年龄少,身体较弱,母亲担心我扛不住,总想送点东西给我补充;那年月,每月能吃上一顿猪肉都十分困难,而当时母亲已是四十好几的人了,为了便于每周给远在知青点的我送点吃食,她学着骑自行车,也不知跌倒过多少回?当我看到她为了送东西给我而跌得双膝血肉模糊时,我的心同样在流血,我宁可不吃,也不愿看到母亲这样,可她依旧如此;母亲真的为我们付出太多,太多了。
令我们终身难忘的还有:我和哥哥每次从知青场回家,妈妈会第一时间,端上一大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中间挖个大洞,放上一大勺猪油和白糖,那味道,在当时来说,真的是绝美佳肴,看着我们狼吞虎咽地吃着,母亲总会开心地笑,她给予我们的爱就是这样默默无声,却又时时无处不在。
母亲,是您用您的爱,为我们筑起了遮风挡雨的挡板,让我们享受着您给我们的莫大的爱。
虽然您早已离我们而去,可您给我们的爱,永远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刻在了我们的心中。如果有来世,我还要做您的女儿,好好报答您的深恩,尽我点滴做女儿的孝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