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平常一段歌
作者: 杨东 主播: 沈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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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成为这样一代人,这样一群人:他们个人的命运和兵团的历史紧紧地合为一体;他们在书写人生的同时创造兵团历史;兵团的历史为他们的人生奠基,他们的人生为兵团的历史添彩;他们与脚下的土地结成了泥土与根的关系,人生与整个生活成为血肉关系。
这是呼唤奇迹并创造奇迹的时代。这是苦难凝重却所造华彩人生的时代。
他们的人生宛若寻常一段歌……
岁月漫漫,雄关如铁,无数忠魂的奠基的历史就这样由原始走向文明,由暗淡走向辉煌。
让我们铭记历史——铭记创造历史的他们!

最后军礼解憾事
12月2日下午,已宣布退役的70名士兵来到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重温入党誓词,接受“三五九旅精神”教育。他们伫立在王震、贺龙等“老兵”塑像前敬礼:“我们将永远不忘初心,牢记使命,退伍不褪色,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做出应有的贡献。”
这批退伍战士平均年龄25岁,参军最短时间为5年,最长为12年。在即将离开阿拉尔的日子里,抓紧时间走街串巷大做好事。一位8年军龄的士官说:“我感恩部队锻造了我不怕吃苦、勇于担当的品质,将来做任何事我都充满信心。”有媒体以《退役老兵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敬最后军礼》为题报道了此事。
这天午饭后,94岁的相世壁老人在儿子和外孙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走进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迎面矗立着王震铜像,老人把手杖换到左手上,努力让身体站直,庄严地举起右手向将军铜像行军礼,良久。
还在来的路上,老人向年轻人讲述了自己革命生涯和曾经在将军手下冒着枪林弹雨浴奋战赢得光荣的经历。老人记忆清晰,叙述流畅,许多事情鲜为人知。
礼毕,老人在讲解员的导引下用两个多小时参观了三五九旅光荣史的展呈部分……《中国新闻网》以《九旬老兵行千里参观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 称:可以安然而去了》为题报道了这件事。
相世壁老人曾经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第二军步兵第五师的战士,离休前任某监狱管理科科员。
老人很自豪地说,“终于看到三五九旅屯垦纪念馆了,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部队老首长和战友们了。人终究会死。从现在起,到那一天我没有遗憾啦!”老人如是称。

千里军礼七十年
刘聪普:“你转业以后做的什么工作?”
张富清:“一直在做行政工作。”
刘聪普:“我转业以后一直在新疆‘屯垦戍边’。”
刘聪普:“359旅在新疆阿克苏没几个了,大部分都‘走’掉了,我很想我们那个时候的人。”
张富清:“好好活下去,享受我们国家发达的好生活!”
刘聪普:“希望你身体永远健康活到100岁。”
张富清:“好,再一次向你致以崇高的敬礼。”
刘聪普:“敬礼!”
2020年9月的一天,刘聪普从新疆阿克苏、张富清从湖北来凤县各自的家中,在年轻人的帮助下,通过手机微信相见,互敬军礼。
两个老人都已年逾九旬,跨越数千里、时隔70年敬礼,令在场人无不感动。
1948年3月,西北野战军向陕北、陇东一带推进。张富清和刘聪普都在声名远扬的八路军三五九旅——张富清在三五九旅七一八团三营六连,刘聪普在三五九旅七一八团三营七连。
张富清1924年12月出生于陕西省汉中市洋县,1984年12月从湖北省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来凤县建设银行离休。他在战火纷飞的年代荣立西北野战军特等功一次、军一等功一次、师一等功一次、师二等功一次和团一等功一次,军“战斗英雄”、师“战斗英雄”和“人民功臣”奖章。和平年代的2019年获得“共和国勋章”“最美奋斗者”荣誉称号 ;2020年5月17日,被评为“感动中国2019年度人物” 。
刘聪普出生在山西吕梁地区离石县农民之家。1944年被选拔到晋绥边区财贸学校培训,1945年7月毕业,回到离石县贸易局当会计,日本无条件宣布投降后的8月下旬光荣加入八路军,在三五九旅七一八团三营七连当文书。从此,刘聪普随部队栉风沐雨,转战南北,翻祁连山,越星星峡,参加多次战役战斗,历经枪林弹雨,几度出生入死。
1949年,刘聪普、张富清与战友的部队开赴新疆。1954年,他们随十万余名战士就地转业,刘聪普成为了第一师的一员,1984年离休前在新疆兵团农一师三团、二团历任排、连、营长,后勤处长、政治处主任、副团长、副政委;1983年初筹建第一师物资处并任首任处长。张富清转业到湖北省最偏远的来凤县建设贫困山区。

九死一生壮千里
1936年10月,由中国工农红军红四方面军主力2.18万人(占当时红军总数的2/5)组成西路军,遵照中共中央之命令,西渡黄河作战。由于兵力悬殊,最后弹尽粮绝,惨遭失败;战死者约7000余人,被俘后遭残酷杀害者约5600余人,被营救返回延安者约4700人,失散流落在沿途的约4500人。当时女红军大多20来岁,除战场牺牲者外,有的被活埋,有的被强奸,有的被分给部下做妻妾丫环甚至转卖多处。
当记者顶着夏日的太阳来到第一师十一团原工程连孙学珍家采访,老人如数家珍地讲述了她作为红军西路军战士的传奇经历。
1933年,四川昌奇县。一个晴朗的日子里,村里来了两位头戴八角帽,身穿粗布淡灰服装腰扎皮带的女兵, 满面春风,精神抖擞。她俩叫张琴秋和曾广兰。 她们串家走户把大伙召集起来开动员大会,给大伙讲红军的使命、中国革命的意义,动员大伙报名参加红军。一时间,青年男女踊跃报名。一户佃农的兄妹二人同时都成了光荣的红军战士。妹妹只有13岁,她就是孙学珍。她被编到红四军妇女独立营,开始了革命生涯。
独立营不断发展壮大为独立团。从团长到马夫全是清一色的女兵。她们平时进行军政训练,开展群众工作,发动群众打土壕分田地,筹集军粮,做军鞋;战时为前方运送弹药粮草,保护、服侍病员。 她们也常常与敌人交火。无论遇到敌人的正规军还是土匪,都和男战士一样英勇善战,战绩显赫。
1938年冬天,一路向西的妇女独立团人马已被国民党反动派马步芳部挫损至200多人。妇女独立团攻打高台,马步芳唱了空城计。 200余红军冲入毫无防守的高台城,好不高兴。正当人们清醒过来欲撤退时,数倍于红军的敌人黑压压包围过来。战士们不顾一切地拼死突围。 有极少数人冲出重围,向祁连山进发——孙学珍成为幸运者。
夜里,红军战士们找来柴禾,点上篝火取暖。第二天,马步芳部又包抄过来,这些女战士全部被俘。马步芳部将这些红军女战士们带到青海,关押入狱。一个多月,天天严刑拷打,逼他们出卖同志叛变革命。女战士们表现出非凡的革命气节,在牢狱中展开了殊死的斗争。
之后,马步芳把他们认为重要的红军女干部留下来继续残酷折磨,把认为不重要的卖给当地土毫劣绅或自己军中士兵。孙学珍当时不足18岁, 被马军一个士兵用20块大洋买去做了妻子。
这个战士是甘肃临夏贫苦人家的孩子。由于生活所迫,顶替当地富家子弟到马军当了兵。由于不满马步芳的黑暗统治,长时间筹划出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他领着瘦小的孙学珍逃出马营靠牛皮筏子渡过黄河回到了临夏,生子过起了平常日子。
新中国成立,孙学珍全家走向新生活。1952年,丈夫病故,孙学珍独自拉扯儿子成人。20世纪60年代中期孙学珍随儿子来到一师十一团落户。80年代中期获得民政部门颁发的“西路军红军老战士光荣证” 。
问到老人有何愿望,老人说,一是盼望回老家看看(自打参加红军,离开家乡昌奇至今未回过),再是希望能与还活着的老战友们聚首。

梦想载着光荣飞
“一句话,中国共产党伟大,她领导下的新疆兵团人伟大。”杨树林老人突然提高嗓门并辅以有力的手势说。
记者在一师采访,有幸遇到了几位“三五九旅”老战士。
老人每说一段,便微闭双眼,仿佛在回味幸福的感觉。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在老人的脸上,老人仿佛一尊雕像。屋外,鸟儿在树枝间嘻戏鸣叫,黄狗静静的趴着,一派祥和宁静。
杨树林老人年近八旬,身板硬朗,耳聪目明。离休前任中共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一师通用机械厂党委书记。
他1939年参加八路军一二零师某团,后来到三五九旅某团当通讯员。当时不足二十岁的杨树林摇转纺车织过布,也抡圆镢头种过田。拽树根,手掌虎口被拉伤,伤痕至今清晰可见。1947年以后,三五九旅被编入中国解放军西北野战军一兵团。1949年10月,一兵团二军、六军的十万官兵挺进新疆,扫除战乱,建立人民政权,发展生产。1954年秋,大部分官兵奉命集体转业,创建了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杨树林和战友们一起来到天山南麓的塔里木河畔,执行屯垦戍边使命,在亘古荒原开创了人类新纪元。
杨树林出身穷苦人家,过去连个名字都没有,到部队上才起名叫杨树林,哪想到还成为了一级干部。家里九个孩子,有工商干部,有医生,有出纳、有司机、有采购员、有气象工作者。
现在他家中时尚家电一应俱全,老两口月收入不菲,每月国家都补贴几百元的电话费和生活费。他家最引人注目的是两幅大彩照。正面一幅,国家领导人与杨树林老人亲切交谈;侧面一幅,杨树林老人与老伴金婚纪念。
“托共产党的福,托新中国的福。”稍后,老人说起了两幅彩照的话题。
“还在南泥湾的时候,经常听到毛主席的指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那时我想,毛主席真伟大,英明。照他说的做,我们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胜利。能见毛主席一面,不枉此生。可惜只在电影中见过。没想到老了,见到了国家领导人。”
“前两年,老人们兴起补照结婚纪念照的风气。孩子们都说我们已进入了金婚年,照张金婚照。”老人爽朗地笑起来。

深藏秘密学英雄
听说十三团离休老人马武和刘胡兰同乡,记者随即赶赴其家采访。在葡萄绿荫下,老人打开了话匣子。
马武1929年1月出生于山西文水县云周西村。1945年春加入吕梁军分区当警卫员,其后转至炮兵连战士;1948年成为解放军二军五师战士,在一路西进的战火中光荣入党。来到塔里木历任第一师六团连副指导员、十三团机耕连长直至离休。
有人说,以马武的资历资格,离休前行政级别享受副处当无悬念。马武笑笑:比起刘胡兰我很幸运了。
刘胡兰,山西省文水县云周西村人。10岁参加儿童团,1945年进入中共妇女干部训练班,1946年在山西省文水县云周西村做妇女工作,14岁被列为中共预备党员,15岁英勇牺牲。刘胡兰面对敌人毫不畏惧,百般不从,死于敌人的铡刀下。毛主席知道刘胡兰的事迹后,题写了“生的伟大,死得光荣”。
进入新中国,刘胡兰的故事入选小学生课本,广为传播,家喻户晓,她的精神鼓舞着中国人民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懈努力。
“比起刘胡兰我很幸运了”,离休后,马武这么说,引起大家关注。再三追问,他道出了深藏心中秘密:他和刘胡兰同村人。
还在参军前,马武就知道村上有个叫刘胡兰的小姑娘工作积极,泼辣干练,意志坚定。参军后,枪林弹雨中千里辗转,难得家乡音信。偶然的机缘,看到小学生课本上刘胡兰的故事,才把同村的刘胡兰和课本里的刘胡兰联系起来。暗下决心,学习刘胡兰的精神,在塔里木建功立业。
童年时,目睹了侵略者烧杀抢掠,幼小的心灵和成人一样打下了救国救民的烙印。
在战斗中,马武不怕牺牲猛打猛冲;在塔里木开发的生产劳动中,奋勇争先。见荣誉谦让,见提职推辞。
离休后,公开自己是刘胡兰的同村,让人们惊异钦佩:之前为什么不漏半点口风?
“我怕我做得不够,给英雄抹黑。”
离休后,公开秘密,为教育培养青少年力所能及地发挥余热。
于是,他经常被邀请到学校、社区演讲、讲座,讲刘胡兰的故事,讲雷锋的故事,讲身边的故事,从不拿讲稿,真切朴实,孩子们很爱听,大人们欢迎。

领袖风范耀千秋
2020年11月6日,南京大学图书馆退休管理员张虹生因病在一间三人病房安详离世,享年81岁。丧事一切从简,就连南大图书馆已经拟好的讣告,都未发布。
鲜有人知,张虹生系张闻天和刘英的独子,和家人在南京安静地生活了四十余年。
此后一些媒体以《他是最高领导人的独子,下乡15年,图书管理员做到退休》《张闻天之子张虹生:最美底色是平凡》《苦难是照亮爱情的火炬——记张闻天之子的坎坷婚恋》为题,报道了张虹生的相关情况。有一则报道文末“记者手记”这样写道:
在一个崇尚奋斗的社会,我们通过奋斗擦亮自己的潜质,却并不意味着拒斥平凡,更不能仅以成功作为人生价值的衡量标准。
当习惯了赞叹星空中绚烂烟火时,不妨也低头看看历史长河中默不作声的点点浪花。
他们可以荣华富贵,却不屑;可以风花雪月,却不爱;可以惊天动地,却不愿。他们恪守内心的尊严,呵护灵魂的高洁,不愿意活成“标配”。
真正的精神贵族,值得被更多人记住。
作为新疆人、兵团人、一师阿拉尔人,你可曾知,这位最高领导人的独子,曾是是地道的新疆人、兵团人、一师阿拉尔人。
1937年11月,刘英被派往苏联途经新疆,生下了张虹生。刘英把张虹生托付给当时任中共中央驻新疆代表和八路军驻新疆办事处负责人陈谭秋。1942年,时年47岁的陈谭秋被捕入狱于1943年9月被秘密杀害于狱中。当时,未及时转移的张虹生和另外几个娃娃一起入狱,成为当时最小的“囚犯”,1946年经党组织营救出狱,直到1949年才被送到在东北工作的母亲身边怀抱,第一次见到父亲。
1957年,党中央第一次发出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张闻天与夫人刘英商量后,送张虹生去了河北茶淀农场劳动。1959年茶淀农场撤销,张虹生获准报考大学,考入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1961年冬,张虹生被派到京郊东坝公社园林五队执行农村帮助“整社”。血气方刚的张虹生应农民要求召集群众大会,解散了食堂。为此,张虹生被定性为“坏学生”提前调回了学校勒令退学。1962年,父母张闻天和刘英把张虹生送到新疆建设兵团第一师九团锻炼。
在九团其间,张虹生患了肝炎,久久不能痊愈。写信给父母想回京治疗。张闻天没有同意,回信中说:“你不要以干部子弟自居。新疆有几十万人民群众在那里工作和生活,他们生了病不都是就地治疗吗?为什么你就不能就地治疗呀?”张闻天随信寄去100元钱,要求虹生在新疆安心养病。在张闻天的严格要求和鼓励下,张虹生在新疆整整工作了15年,耕地、养鸡、放牛、赶大车都干过。在认识了挚爱——在团宣传科工作,图书管理员兼广播员的川妹子廖慰训,结婚生子。
还在十岁时,张虹生想坐一下自己父母的车,张闻天坚决不让坐。有一次在张闻天上班前,调皮的张虹生先坐了上去,无论张闻天怎么说,就是不下来,结果张闻天并不生气,也没责骂,转身走路去上班,车子没动一下。
1979年中组部为方便张虹生照顾刘英,开出调函让张虹生回北京工作,时任中央纪委委员的刘英直接把调函退给中组部。南京大学闻讯将张虹生调入南京大学工作,征求他意见时,张虹生选择了与世无争的图书馆,他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机会好好读书,终于可以静下心来读书了。”
2015年,张虹生罹患直肠癌,同年动了手术,2016年癌细胞转移,生性乐观的他拒绝了靶向药、生物疗法,只进行维持性治疗,坦然而优雅地走完了“不平凡的平凡一生”。

泰山老人话泰山
此间2月10日,记者来到了定居阿克苏市区的十一团老团长李来福家中。
李来福面容清癯,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谈吐清晰,兴致勃勃地回忆了“泰山精神”的由来:
十一团现有耕地20多万亩,在一师农业生产规模属中型。这个规模是建团以来,按总体规划,先易后难,逐年开发出来的。
到1976年,周围都开了,在七连——八连之间,有1030亩原始地貌没有开发。
1976年粮食比往年打得多,群众可以吃饱饭了,有力气了。团里决定展开大会战,大干一冬,啃下这块硬骨头。
入冬,打响战役,到1977年春,历时108天开发出来。
当时李来福任十一团副参谋长,担任指挥部总指挥。指挥部设在现场,是几间临时挖出来的地窝子,既办公也住人。他绘了一张作战图:图上标明了沙土从高处向低处搬,哪处高包的土搬到哪处最近的低洼地。这片地整体东高(凸出地面)8米西低(凹下地面4米)。期间有很高的沙包,大片的洼地、水塘、曲曲弯弯的鸿沟(古河道)——看图可知把最高的地方作为圆心,围绕圆心一圈全面开战,搬土最近的几米,最远的600米,最终取平,搬运土方量堆积起来差不多和泰山一样。
此工程像泰山一样艰巨,必须以泰山压顶之势才能完成;俗话说人心齐泰山移,必须全团干部劲往一处使才能搬掉这座泰山。李来福提议这个工程叫“群英会战泰山田”,党委会上一致通过。
战役打响,各连派出精兵强将参加会战,全团上阵700人。
群情高昂,一派沸腾。北风如刀,小伙子都光着膀子干;小车装满了土,反复拍瓷实,小山一样;你追我赶,生怕拉少了。各连互相暗暗较劲,白天干了晚上继续干。每到入夜,李来福拿个锣边敲边喊“天不早了,大伙睡觉吧!明天接着加油干!”
有一天夜里寒流袭来,早晨大家顶着凛冽的寒气出工,行走中很快脸冻得起包像核桃一样108天搬移了35万方土。上阵的700人,每天平均完成5方,最高的50方。
未向国家要一分钱。第二年种水稻,亩产500多公斤(在当时是高产田)。师领导说,“创造了当年开地当年种当年高产。真正体现了群众是真正的英雄。”
此后,十一团又啃下来200多亩的“大治田”和200多亩的“增光田”。
为纪念“泰山田壮举”,十一团党委1997年春天在路边地角树了碑——泰山田,把开地情况、立功人员和一首诗刻上去。
进入新时代,十一团党委总结出并号召全体弘扬“泰山精神”,在向南发展中开创新业绩:
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奉献,特别能战斗,特别能攻坚。

天翻地覆慨而慷
“现在咱们站的地方是桥,这边有水,你看这树,到处都满满的,公路又宽又广,空气又好,阿拉尔是个好地方,确实很好。”马朝武对记者说。
马朝武已年逾九旬。1962年,马朝武携妻子祝秀芝和一岁的长女踏上了西行的列车,跟随部队来到人迹罕至的一师阿拉尔,一待就是57个年头。
老人告诉记者,那时候的阿拉尔,就是一个管理处。这里方圆百里只有一栋小二楼,管理处设在小楼内。原来的阿拉尔可不是现在的模样,连一条柏油路都没有,全部是土路。树木稀少,环境恶劣,土地盐碱化严重。当时什么都缺,就不缺盐,路边抓起一把泥土往水里一和就是盐水。每年四五月份,是沙尘暴最多的季节。沙尘暴一来,像怪兽般一次次吞噬着庄稼和房屋,到处都是土黄色的。
马朝武因为懂技术还带过兵,他被分到了机关农场。刚到农场,农场还将唯一的土坯房分给了他和家人居住。
他们是住地窝子。后来盖了两栋土块房子,照顾马朝武分给一间。冬天房子里架炉子烧火,墙壁上冻住泥被融化,往下流水。那时候床铺都不敢挨着墙铺。但就这样的生活还是最高级最好的,比地窝子强得多。
已经退休三十年的马朝武和老伴每天都会到小区公园里健身,在老年活动中心打台球、下象棋。提及现在的生活,老人称变化太大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初来这里,听首长说我们将用双手建设‘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的日子……这哪敢想象,就像做梦一样,就变成现实了。现在走路散步,多方便,多好的条件,多好的环境,变化太大了。”
苦也受过了,福也享了。蛮好,孩子也都大了,孩子对我们照顾也挺好,国家社会发展也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好。
如今,从荒漠戈壁上崛起的这座新城阿拉尔,太漂亮了!

双手浇开幸福泉
“现在塔里木河两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好日子像梦一样……唯一的遗憾是此生没有亲手建楼房。”说起60多年来的变化,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十团年近9旬离休老兵赵全成打开了话匣子。
赵全成出生于1930年,1949年加入解放军西北野战军一兵团六军十七师。部队进驻北疆后改编为第六师,他分配到了师工程队。工程队开荒造田、修路盖房。1958年工程队整建制调到农一师,加入到大举开发塔里木的序列。
老人告诉记者,当年从北疆边剿匪边行军,翻越天山,步行一个多月时间才到达阿克苏,又走了一个星期到十团。
到达十团,只见一片片荒漠和戈壁滩,当时还下着雨,满地稀泥,走一步摔一个跟头。首长指示我们冒雨建造住房:在地上挖个坑,用胡杨木做房梁,盖上红柳枝,茅草和成泥糊到顶部——几天时间就建好了全连的房子。
工程队作为开发十团的先遣队专门修路建房;建好一批地窝子,开荒造田的人马随后便进驻……
1959年入夏,团场开始修建土块房。大家每天天不亮起床脱土坯,一模子土坯40多公斤,一天要脱300多模子(一千多块);吃野麻根和包谷蕊——只几个月就建成了第一批土块房。不到两年时间,全团2000多名职工都住上了土块房。
突击建起来的第一代土块房比较简陋,不到五年时间又被新一代土块房代替——到20世纪80年代初,红砖房取代了土块房。
1973年,赵全成获得两次二等功,怎么获得的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他的班组盖的房子数量特别多。
赵全成1984年离休,2000年住进了楼房。电话、电视、冰箱一应俱全;几净窗明,看外面的风景一目了然;天然气管通到家,再也不为生火烧炉子而烦恼;想洗澡,一扭开关,热水直下。
老人身体硬朗,耳聪目明,手脚灵便,每天吃饭睡觉之余,看报散步,自由开心。看到哪里盖新楼就无比激动。“好在小女儿干建筑业,1992年参与了十团第一栋楼房的建设——这对我是莫大的安慰。”老人说着,开怀地笑了。

人生如砖随需搬
1956年,王金水放下了挑石灰石的扁担,来到万里之外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冰天雪地过天山,挥动坎土镘,修过乌鲁木齐到库车的公路,徒步涉水修建水库、设计修建桥梁。这位工科出身的技术干部干过政工,当过连队指导员,在武装值班连扛过枪……他就是称自己是“革命战士一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的王金水。
和很多那个时代的人一样,王金水有着苦难的童年。旧社会,父亲在一个深夜被抓了壮丁,母亲一人独自拉扯五个孩子。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1948年,刚满十二岁的王金水作为家里的长子,不得不担起生活的重担,开始在石灰山和石灰窑这条路上谋生活。1949年,王金水一家迎来了渴盼已久的解放。那一年,这一大家子人终于搬出了漏顶房子,有了自己的土地,不久,王金水还光荣的加入了共青团。
1956年,19岁的王金水被选派到新疆支边。“那时候挑选支边青年很严格,首先要出身好,还要单身,还必须是共青团员,这三点都符合的我们大队只有两个,能选上我是组织对我的信任,二话没说,我就答应了。”王金水告诉记者。
1956年6月,经过短暂的准备,王金水踏上了西去的火车,来到了当时的第七师驻地奎屯参加边疆建设。从小在艰苦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王金水很快在工作中崭露头角。1957年3月初,组织上抽调王金水到中线工程支队(九团前身)参加乌库公路建设。12月,王金水和筑路部队被编入了第一师九团(如今的新疆阿拉尔市),直到退休。
1958年,塔里木大学开办,他被保送入学。开学第一天王金水和同学们见到了将军,“当时将军站在主席台上对我们说,现在屯垦事业刚起步,我们要培养我们自己的人才。你们是塔里木培养的第一批大学生,将来有大用处。”老人说:“一个普通农工摇身一变成了大学生,多不可思议”。
那时,实行半耕半读,即半天工作半天学习。“那时候还没有教室,老师把小黑板往树上一挂,拿个黄土块做粉笔,我们把坎土镘放一边,席地而坐,拿出小本本赶紧记;遇到没弄明白的问题,晚上围着老师问。”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多时间。1960年初,为了满足农业生产的灌溉需要,一师修建一座大型水库,王金水所在的水利系全体学员,跟随老师成了第一批施工员,到工地上学习实践,每天和同学们涉水工作。“那时候的水冷啊,冻得腿直打颤,经常抽筋,但为了赶进度工作,大家也都克服了。我当时负责修放水闸。”谈起水库,老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1961年,在水库工程施工现场,王金水光荣的加入了党组织——得益于当初这批建设者的扎实工作,这座水库已经安全蓄水50多年。
1963年,王金水第一次回家探亲,把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乡周美莲接来新疆。当问起为什么会跟着王金水来到兵团,夏美莲回答得很简单,“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都在玩耍,他在帮妈妈干活,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去挣钱养家,我觉得他是一个靠得住的人。到这里不到一个月,组织上就给我解决了工作问题”。
“他在九团当司务长的时候,一次去银行领工资,回家一数多了3000多块钱,就立马还给了银行——他就是这么踏踏实实,我就是看中他这一点。”夏美莲笑呵呵地回忆道。
从1963年到兵团至今,夏美莲一直无怨无悔地跟着王金水,“跟着他,我种过菜、种过水稻、包过棉花地,退休的时候也只是个农工”,夏美莲对记者说。
2007年,老人不幸的患了脑梗,夏美莲担负起了照顾老伴的职责。目前,老人正在脑梗手术的恢复期。为了让老伴的腿舒服些,夏美莲每天都会把地暖温度调高,“他的腿从膝盖往下血脉不通,啥时候都是冰凉冰凉的,把地暖调高,他可以舒服一些”,边说话,夏美莲边替丈夫擦着额头的汗。
王金水老人用他将近60年的农场生涯,诉说了兵团建设的美好过程。也正是由于这一大批的勤恳的兵团人,这一块块革命的“砖”,才垒起了兵团的美好历史。

汗润大地梦成真
“楼上楼下,点灯电话……初到新疆,经常听到人们这么说。这早已梦想成真,日子恍若进了人间天堂。”胡雪民感慨地说。
1965年3月胡雪民从部队复员,响应号召,带着妻子从湖南宁乡县来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十三团。迄今清楚地记得坐了10多天绿皮火车、5天5夜解放牌客车。下了车,眼前的景象让胡雪民难以置信:四周是茫茫荒漠,满树灰尘的胡杨围着几间土块房是连部办公室;厚厚的虚土迈脚鞋子就进土。连队给他们分了不足15平米的土块房、一张木板床、一套被褥……
“大儿子降生,房子更加拥挤。转身都会碰到头。”老伴唐秀香说。
1966年,胡雪民的父亲也来到了新疆,老屋实在容纳不下一大家人,在战友的帮助下挖了20多平米的两间地窝子。刮风下雨天,外面下雨,屋内“下泥”。
胡雪民喂牛、种瓜、种菜,当过干警。每次工作岗位调动,一家人就跟随着搬一次家。调到十一团十一连时,没有地方住,两条长凳支撑木板在一颗梧桐树下住了一个星期,直到把地窝子挖好。
“屈指算来,进疆53年,搬了16次家。”
2015年,胡雪民在阿拉尔市三五九小区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楼房,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屋内像宫殿,屋外似花园。
那时候的伙食,差不多一年四季玉米馍就着咸萝卜,要想吃到肉只能盼过年了。为了全家吃饱,胡雪民和妻子唐秀香想了很多办法:秋天采沙枣磨成粉与玉米面和在一起蒸馍馍;开春打榆钱和面和在一起蒸馍馍;夏天搅玉米粥,在里面添加很多菜叶子;冬天每天煮一大锅洋芋或者白萝卜,既当饭也当菜……
“那时候劳动和食宿一样苦。”胡雪民说。
开荒修渠种田,全靠坎土曼、扁担和柳条筐;一手啃馍馍,一手捡棉花;踏着星光,浸着露水,打着马灯夜战是常事。每一项劳动的强度都很大。“每天下班回家,腰酸背疼,吃饭端碗手都发颤。”唐秀香说。
“日子虽苦,干劲冲天。连队搞劳动竞赛很激励人:火箭、飞机、汽车、拖拉机……四个等级,每天收工后评一次,在墙报上登出来。人人争驾火箭,最差的是汽车,那是因为身体有病。”胡雪民说。
“每年都能捧会一张奖状或者荣誉证——这是我们光荣与梦想的见证,是人生经历的闪亮印迹,也是我们现在幸福的回忆。”
如今,吃好喝足好比天天过年,农事只有个别环节动动手,几乎全被机械代替了……“老两口每月退休金花不完。每天和老友叙旧唠嗑,跳舞健身,读报看电视,像年轻人一样抱着手机看不放……哈哈哈!”说着,胡雪民和老伴开怀笑了。
作者简介:
杨东,笔名 天然 易然。出生于甘肃民勤县普通农民家庭,童年随母进疆,落户于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第一师三团。插过队,当过兵和老师;从事新闻宣传工作30年。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报告文学学会第二届副会长。著有报告文学集《圣火辉煌》《共同拥有》《湘军出塞》《天之业》《石城突破》(和他人合作)和散文通讯特写集《阳光的原色》《风儿捎来的名片》《永远的眺望》(和他人合作)等。
主播简介:
沈虹,昵称叶子,新疆兵团人,长期从事编辑播音工作,百草园书店、诗词天地、新华网文艺创客等多家知名平台主播,《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众多朗诵作品散见于国内各大网络平台,曾多次荣获朗诵大赛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