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夜(诗十首)
文/刘挽春
大雪纷飞,落雪越来越厚。
我担心,一夜之后,
原本相依为命的草木,
由此而陌生。也许不是这样,
它熄灭了野火,是在救赎。
沉默的人,总是心若磐石,
雪藏花开的底牌,从不轻易亮出。
我等不及了,暖风未至,
体内已怦然而动,向上的力量,
敲响了我所有的骨头。
中年抑或秋天
当高涨的热情退却后,
我才知道,慢下来的日子,
更需要温暖的言辞。
我为自己以往的沉迷,深感羞愧。
那时,心中赞美春光的诗句,
一度打好了腹稿,转眼就忘了。
这让我倍加珍惜近期的生活,
尽管暖暖的秋阳下,我常常发呆,
能够在馨香的果园里漫步,
我就觉得无比惬意。
可是我呀,总是急着深走一步,
使得眼前面目全非。
落枕
我眼前,草木微斜。
坐在门槛上,我使劲拧头,
也不管用。
一夜大风后,
门外那棵歪脖子树倒了。
我心存疑虑,却默不作声。
落日下的影子
我们的影子在靠近,越来越近。
当落日一挨上山边的瞬时,
我多么希望时空静止。
如此,一切会停下来,那该多好。
你从那里来?看你陌生的样子,
我必须负责地告诉你,
落日消失,是十分不幸的事。
所有的影子,将陷于黑暗。
我今生是前来认罪的,
别叫我的乳名,也别喊宝贝儿。
即使你来自秘境,要拯救我,
也应该是先束缚我肮脏的肉体。
那么,明天你就选择日出时分吧,
你还能够坐拥一整天的光明。
而我是较真的人,逃离的灵魂,
已高高在上,毫无所谓。
陶罐
一旦阳光透过小窗,照亮浮尘,
书架上的陶罐就泛起了圆晕,
甚至有时,呈漂浮的样子。
这幻觉由来已久。其实,
多年了,它一直静等在那里。
必须承认,个中奥义至今不得而知。
往往是在我翻阅古籍的时候,
许多劳作的匠人,幻化成坯体,
他们跃然纸上,烈焰中流淌血汁。
这样的幻象,令我惊惧不已。
对于遥远的事物,我一向心存敬畏。
即便探知一二,也从不妄言。
就像此时看着它,心铅般沉重,
但,谁也休想让我提及。
诗人和鱼
那一次,在海滨浴场,
我呛了水,我一下子就懵了。
好多鱼赶来,亲吻我笨拙的躯体。
我捡回一条命,都说我命大,
简直是扯淡的事。这却令我想到,
我们上岸已久,除了忘了水性,
是不是丢失了更多的东西?
昨夜,我梦回遥远的部落,
依然看见奔走的影子。
人生苦短,时光悠长。
面对滔天的海水,我就思虑,
退化成鱼是不可能了。
我的兄弟姐妹啊,我心力不济,
只能为你们写下一些诗句。
车站遇雪
今夜,张家口一带大雪纷飞,
如同多年前我的际遇。
那时,站台上滴水成冰,
行人吞吐着呼出白色的雾气,
我也不住寒栗。雪花飘飘,
像前来接站的亲人,倏忽而至,
我的心中竟然顿生暖意。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雪,大如席,
令我有一种无法表白的欣喜。
以至于,后来我在雪地上撒野,
追逐小兽足迹,就像个孩子。
再后来,冬天难捱的落寞,
也堆成了欢乐的雪人儿。
哦,想远了。离站的列车在鸣笛,
我随着一群行人,走进飞雪中,
他们不知道,刚才一瞬间,
我呀,就回到了往昔。
偶然所见
啜饮雪水的麻雀,必是渴极了。
我经过它身边,也不飞。
我一边走一边搓着手,
止不住颤栗。
下雪不冷化雪冷。风更冷了,
今夜,它未必能挺过去。
煮好暖茶的人,催我回家。
她电话里说,大雪将至。
爱之初
那个夜晚,星光闪烁,
我们一起数啊数。当我说出,
你的眼睛是离我最近的,
流星就划过了夜空。
有些话儿,需要一生恪守。
爱人啊,如果我先你而去,
请把流星带走的耳语,
刻成我的墓志铭。
逃生或其它
我记得,那是一个午后,
一尾逃到岸上的鱼儿,
不久就死了。
那时,汛期泥沙俱下。
即使能逃出生天的,
也心存惶恐。
或有例外。我小时候,
曾经看见一只从容的鸟儿,
掠出水光,飞上了天空。
至今,我还心存幻想。
那夜在我梦里长出羽翼的,
不是一个虚影。
作者简介:刘挽春,笔名,柳子。河北宁晋人,现居邢台。作品散见《星星》《扬子江诗刊》《诗选刊》《诗潮》《诗歌月报》等报刊。著有个人诗集《记忆与忘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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