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敬信，笔名仙人掌，甘肃榆中人。喜欢读书写作，参加公益活动。文学作品《撸起袖子献热血》获甘肃省首届无偿献血征文二等奖，《中国共产党担当起民族救亡的伟大历史自觉》获陇原儿女读甘肃征文三等奖，兰州市读书节征文三等奖，榆中县民族团结征文二等奖。作品散见于中国青年网、哈密开发报，多次在《红星》、《榆中教育》发表各类文学作品。
一锅卤肉
文|宿敬信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记得父亲爱吃卤肉，也喜欢做卤肉。每年年关将至，父母就会给我们办年货，母亲不爱吃荤，就喜欢吃酸菜，家里煮肉的活自然就落到父亲身上了。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生活很拮据，平时只能吃饱肚子，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能吃上父亲卤的肉。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一天能吃饱饭都不错了，在别提什么零食和水果了，也就到逢年过节的才能吃点荤腥。 然而，最令我喜欢的当然是父亲卤肉时熬制的卤汁，色泽鲜亮，口味纯正。父亲亲手制做的的卤肉，是我吃过最好的卤肉。每逢过年，父亲为了好好解我们兄弟的馋，都要亲手为我们做卤肉，还要做麻辣肉，糟肉，肉丸子，冬梨肉，那个味道真是香啊。父亲制作卤肉时，我们总是跟着父亲转前转后，只想着早一点吃到。记得小时候过中秋，我放学回家，一进院子便闻到了卤肉的香味，我高兴地喊着“有卤肉吃，有卤肉吃！”进屋看到父亲正揭开锅盖，便有一股掺着药味的香气扑面而来，而我却再也抑制不住口水，真有垂涎三尺的感觉，夹起一块肉，便往嘴里塞，却因太烫而又吐了出来，父亲这时便责怪我说：“没烫着吧？不要着急，端到桌子上去和饭一起吃”我总是顾不上对父亲说句“没事”，埋下头便是一顿狼吞虎咽。
卤肉在嘴里化开，溢出来的香味让我忍俊不禁。饭桌前，我们一家人围坐一圈，边说边笑边吃，父亲不停地给我们从骨头上撕卤肉，边撕边说：“中秋节到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吃饭吃卤肉才是团圆，以后你们长大了也要经常在一起团聚”。那时候父亲在煤矿上班，逢年过节的才回家，家里都是母亲照料我们兄弟二人的生活和学习，平时只能清茶淡饭过日子，日子多了能吃个荷包蛋都算是不错了。每逢我们过生日的时候，母亲便会给我们做臊子面，煮个鸡蛋。那时候两毛钱的零花钱能让人高兴一阵子。有一年六一儿童节，我们要去学区表演，母亲煮了十个鸡蛋，生怕我饿肚子。我是鼓号队里打鼓的，当时我校服裤兜里全是鸡蛋，表演的时候鸡蛋就在裤兜里晃来晃去，当时都影响了我打鼓。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幸福，有娘在，饿不着。过去这么多年，每每回想童年，就想起当年的那十个鸡蛋。 上小学的很少能见到父亲，在我的影响里，只有修新房的时候父亲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因为父亲也算是白手起家的人。父亲兄弟姐妹比较多，从小也是吃了很多苦头。他经常告诉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后来一直去煤矿上班，逢年过节的才回来和我们团聚。那时候没有电话，貌似父亲和家里就是通过书信联系的。直到我上初中的时候，因为煤矿大规模关门停产，父亲回到县城打工，每天早上给我两元钱的“午饭钱”，中午可以吃牛肉面，吃炒面。那时候食堂的牛肉面一块二，街道里的一块五，两块钱都可以吃炒面。我从小就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馍，父亲害怕我挨饿，基本都是给饭钱或者用洋芋换食堂的饭票。家里种的洋芋一斤才两毛钱，那时候同学的父亲承包的食堂，洋芋包子一块钱五个，素面八毛，牛肉面一块二，菜拌面一块五。即便是家里困难，我也没饿过肚子，父母经常说我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放学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才到家，母亲便准备了可口的晚饭，有时候走累了，拉条子菜拌面能吃三碗。好多次都是母亲和弟弟吃剩下的，我基本连锅端了。 多年来，父母对我们的管教很严，一直让我记忆犹新。父母经常告诉我们，穷不过三代，你们要好好学习，日子要比我们过得好。母亲还经常告诫我们：“人要有志气，就算你们蒸不上馒头，也要争口气。”在父母亲的心里，一个人的幸福不是真正的幸福，给家里争光，全家人日子过得好才是他们心里的圆满。现在作为他们的儿子，我们已各自离开了父母的管教，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初为父母的我们，更加感受到儿女绕膝的那份天伦之乐是多么的珍贵。母亲为了我们的学习，五块钱一本的辅导书眼睛都不眨就买了，自己舍不得吃一碗牛肉面。每次上县，都是给我们买衣服、新鞋、学习用具。那时候母亲也会去园艺场打工，一天到晚才挣五六块钱。 去年端午，也是可以让人铭记和寄托无数美好愿望的形式。母亲去看望外婆了，妻子和儿子去看望岳父岳母了，我在家里陪父亲，当然少不了一锅卤肉。前蹄后膀，我特意选了一个后腿。端午节当天，我拿出猪腿，在大盆里清洗，用菜刀分割，把肉和骨头分开，满满的一大锅肉，打血沫，放调料，最重要的是熬冰糖汁，大锅里的肉已经“奔腾了”了，我取出电磁炉和炒锅，冰糖和开水，正要准备热锅，父亲进来了，他连忙说:“我来弄，这个危险的很，还要掌握火候。原因是冰糖汁温度太高，往肉锅里倒的时候容易烫手”。我站在一旁，看着父亲精心的熬糖汁，还给我讲怎么掌握火候和浓度。糖汁倒进了肉锅，这时候就要小火慢炖，父亲去炕上休息了，我记下的父亲的叮咛，要小火慢炖。出锅的时候，当我看到锅里哪些熟悉的颜色，我心里暗暗自喜，卤肉成功了。 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就特意买肉，学着父亲的样子做一锅卤肉。虽然我成家了，在父母眼中我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直到现在父母还为我操劳，读书，结婚，生孩子，带娃，如今生活压力，父母确实给我们帮了不少忙，让我深深感觉到，父母在，家就在。父母健在，何必远游？而今，大大小小的节日，或者是每次下地劳动之时，或家人团聚的时刻，我总是喜欢用一锅卤肉庆祝的。外面的小饭馆也吃过卤肉，总感觉太咸，后来父亲告诉我，饭馆里卤肉放很多盐，再浇上卤汁，因为肉里盐多可以压称，还可以延长保质期，但是长期食用会损坏人的免疫系统和肾脏。本来我想亲手做卤汁，又被父亲代替了，也许下个节日，我可以继续尝试，做一锅完美的卤肉让家人吃，做出父亲的卤肉味道。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忘不了父亲卤肉的执着，每次洗肉，烧肉，煮肉，每一道工序都很认真。烧猪头，把猪头肉和猪肘子混合在一起压成凉肉，也算是我们家的特色菜。弟弟在外地上班，年后走的时候父亲会特意把猪蹄和肘子让弟弟带上。离家千里，也许父亲的这份关爱让弟弟更加踏实。除夕夜的一锅猪骨头，这可是我们全家团聚的标配。而今父母还在为我们操心，在父母眼里我们永远都长不大。父母的寄托就是我们要比他们活的幸福，我们的眼里，父母真的太辛苦，生活不易，我相信越努力越幸福。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一锅卤肉承载着我童年的梦想。而今生活条件好了，那一锅卤肉才是家的味道。不论今后日子怎样变化，那一锅卤肉都是有灵魂的。愿普天之下的人们，心有明月长团圆。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