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营那抹橄榄绿
王温轩
橄榄绿不仅仅是一种颜色,现多用于形容“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简称武警部队)官兵,因为他们的军装是橄榄绿色。他更象征着一种生命,他代表着和平,代表着警营,代表着我们燃烧的青春年华。他是一种神圣的颜色,更是一个神圣的使命!
小时候,我最崇拜的就是军人、警察和教师,能当上一名军人保家卫国是我梦寐以求的夙愿了。
那年的春天,我怀着报效祖国的远大理想和志向,积极报名应征。经过严格的考核、体检、政审、家访等各个环节,通过层层严格把关筛选,我顺利合格应征入伍,穿上了橄榄绿。
那天下午,我们在县人武部集合,新兵交接仪式如期进行,由潍坊武警支队接兵负责人张泽义队长带领,我们一行三十人坐上了东去的列车。
我和虞城籍战友一起被分到了武警潍坊市支队,东风大街轮训队也就是我们的新兵集训地。夜半时分下了火车之后,我们被接到了轮训队,每人匆匆吃了碗热面条简作休整。第二天早上,每人站在一棵杨树旁,两膝中间夹个碎石或树叶练军姿。之后按照训练课目安排,由齐步、正步、跑步的队列训练,到擒敌拳的基本功训练紧张进行。

轮训队的大门口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潍坊市公安干部学校”,一个是“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潍坊市支队轮训队”,也就是武警轮训队和市公安干校是一个大院。由于编制序列的称谓不同,解放军的新兵集训地叫”新兵连“,武警部队的新兵集训地叫“轮训队”。
轮训队的新兵训练是非常苦的,穿衣、吃饭、学习、训练、休息都有严格的规程要求。除了紧张有序的训练之外,就是学习、整理内务,就连电视都是不允许看的。记得在训练场上,因为跑步整个班队列没有跑齐,因为没有班长的口令是不允许有其他动作的,跑到围墙边的时候,也都不能停下,一直的跑步踏步把我们整个排面的脚下都被跺出了水。有次在操场上集合开会领导讲话,由于训练强度大,我的鼻子出了血,没敢喊报告的我,硬是坚持到会议结束才换掉那身带血的警服。
由于连续的超负荷训练,我的两只胳膊只能往前抬,当往后抬的时候,大臂带不动小臂,无法参加正常的训练。班长命令我去厨房帮厨,由于我根本就不会做饭做菜,伙房里的后勤班长就让我切“咸大头”,还是因为胳膊和手都不听使唤,“咸大头”在刀下一转,菜刀差点切住我的手指,伙房班长见状,吓得也不敢让我再切了,就这样我不得已歇了一天。
新兵训练科目按照预定科目计划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6月3日的下午,轮训队紧急集合,中队长召开紧急会议,传达支队领导指示精神,到省会济南执行紧急任务。简单动员后,要求点到名字的战士,立即打背包到支队集合。我的名字被点到了,当时那双刚洗过还没干的绿球鞋也被我慌忙的打入背包。到支队后,支队首长做了简单的动员令,我们被抽调的战士被安排分乘几辆绿军车疾赴省城。
途中,由于出现意外紧张信号,带队领导要求我们将帽子摘下,把肩章领花卸掉,就连军车“WJ”(武警简称)的牌照也摘了下来。

夜半时分,进入省城。透过车缝看到街上的交通护栏被人为的破坏,空气顿感紧张。我们从后门进入警卫目标,经过简单的队伍集结后,省武警总队领导给我们做动员令。我们每人发了一个红色的执勤袖标,接着开始演练对付暴恐分子的战术技能。之后,我们都隐蔽在庞大的松树下面,时刻准备着迎接新的战斗。
白天夜晚,我们都要进行紧张的反暴恐演练,同时在每个重点部位设置眀哨和暗哨,应对处置暴力突发事件。
就这样,我们在这里紧张地集结了十天,暴乱被平息。我们胜利完成了执勤目标的安全保卫任务。
6月下旬,按照部队条例条令规程,我们从轮训队结束新兵训练。我和七班的其他的战友,一起分到了武警潍坊市支队寒亭区中队。清楚的记得,当时从轮训队一起分到寒亭区中队的有邵广军、胡保东、白雪峰、孙红树、刘国平、张进安、赵敬勇我们八个人。
班长武瑞东,一位来自中国蔬菜之乡——寿光的农村娃,略瘦的身躯透着一股特别干练的气息,说话简短扼要、干脆利落,给人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
当时的中队领导班子我记忆犹新,中队长张明球,指导员王刚,副中队长李同华、耿宝勇,司务长郝长水。
时值盛夏的季节,中队训练场上闪现的都是我们挥汗的身影。我们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由之前的队列,增加到擒敌拳、擒敌技术、捕歼战术、看押、看守、押解、目标武装警卫等常规科目训练。
记得中队长张明球当时给我们做训练动员工作时讲的一段话:解放军大部队(我们习惯的称解放军为大部队)是当兵千日,用兵一时;武警部队是当兵千日,用兵千日,因为我们勤务工作的特殊性,我们担负的主要任务就是协同公安机关维护当地社会治安秩序,特定目标的安保警卫,抓捕、押解犯罪分子,以及日常的看守所关押的人犯的安全工作,每天都是战场,时时面临危险。所以要求我们只有练好真本领,才能胜任合格。没有退路别无选择,关键时刻必须做到信得过、拉得出、战得过、打得赢!
由于工作的特殊性,所以对我们的要求非常的严格,每周除了周六学习、周日休息外,其他时间都是训练时间。擒敌拳和擒敌技术就是我们的主课了,从拳法、掌法到腿法,从直摆勾到弓马步,一招一式无不使我们这些新兵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为了练好每一个动作,我们都要竭尽全力的去学习、掌握、熟练。

记得有一次,我们正在训练场上训练擒拿格斗,中队长张明球看到我们的训练力度还不够,飞起一脚把其中一个战士一脚踢飞,说道,武警部队的口号就是:当兵不练武、不算尽义务,练武艺不精、不是合格兵,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就是我们武警部队的严格要求,真正到了面对犯罪分子的时候,他还会给你客气嘛?一番话讲的我们顿塞茅开。是啊,这就是我们武警部队的特性,没有一番的真本领,到了战场上怎么面对敌对分子,更何况我们面对的都是一些形形色色、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必须要有要有出奇制胜的真实本领,才能将犯罪分子成功制服,才能胜利完成任务。
除了正常的队列、擒拿格斗、单双杠等之外,我们还有武装看守、武装搜捕、武装围剿、武装押解、目标警卫战术;带枪爬绳、带枪爬软梯、巨型单手拉力、打沙袋、千层纸、人形袋等格斗器械,以提升擒拿格斗技术的技能。
我们部队和看守所是一个大门两个牌子,步入大门,路东是武警中队,路西是看守所,看守所的隔壁是拘留所。
从外面望去,高墙、电网、岗楼,给人一种戒备森严的感觉,一看就知道这里是监狱。监狱门口的两侧庄严肃穆地写着:浪子回头金不换、改恶从善成新人,横批:认罪伏法。
那时的我们不像现在的武警站在高墙岗楼上负责外哨,我们那时侯是负责内哨,看守所里的公安干警,不提审人犯一般不往里去,监狱里嫌犯的管理工作就由我们武警负责,既要流动起来观察所有监舍内每个嫌犯的动态,又要注意监舍内外部的安全防卫。一旦有突发事件发生,我们会在紧急处置的同时,第一时间拉响不同类别的警铃,外部武警听到警铃后,会立即启动紧急处置预案,按照警情类别果断迅速处置。
被判处六个月以下的拘役犯,通常都会被留在看守所里执行,我们习惯性的称他们为“拘役犯”,他们不需要关押的那么紧张,每天八点多都会给他们打开监舍,让他们出来干一些杂活。高墙内的监舍外面,种了好多时令菜,除了打扫监舍卫生外,就交于他们管理菜园,每天的晚上再把他们关进监舍。这些人给我们的关系处的并不紧张,毕竟他们基本都是轻微犯罪,过不了多久就被释放回家了。
每逢犯人被宣判之后,被判处有期徒刑的,就由我们荷枪实弹地配合公安人员将他们押送到指定的监狱里去服刑。枪毙死刑犯也是由我们来执行,这里省略若干字。
节假日和重大社会活动,我们都会被派到指定区域,配合当地公安机关维护治安秩序。我们习惯性地称之为“执行任务“,这也是我们都乐意去的,毕竟在部队大院里,低头抬头都是一身的橄榄绿,也都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拥抱一下现实中的社会层面……
执行任务是我们的常态化,每有重大刑事案件,一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嫌疑人都会铤而走险,公安机关就会派我们一些武警参与处置抓捕。当然,危险系数也是相当大的,不过只要我们出动,还真的没有失过手,参与处置的所有抓捕任务都是胜利完成。

潍坊又是国际风筝都(鸢都),潍坊风筝节(会)每年四月的第三个周在潍坊举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30多个国家和地区参赛,是我国最早冠以”国际”并被国际社会承认的大型地方节会。从1984年,已成功举办过三十八届,其创立的“风筝牵线、文体搭台、经贸唱戏”的模式,被全国各地广为借鉴。
潍坊是风筝的发祥地。早在20世纪30年代,潍坊就曾举办过风筝会。解放以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潍坊风筝又焕发了生机,多次应邀参加国内外风筝展览和放飞表演。1984年4月1日,在美国友人大卫·切克列的热心帮助和山东省旅游局及潍坊工美的大力支持下,首届潍坊国际风筝会拉开帷幕。1988年4月1日,第五届潍坊国际风筝会召开主席团会议。会上与会代表一致通过,确定潍坊市为“世界风筝都”。1989年第六届潍坊国际风筝会期间,成立了由美国、日本、英国、意大利等16个国家和地区风筝组织参加的“国际风筝联合会”,并决定把总部设在潍坊。从2012年起,每年4月第三周的周六为潍坊国际风筝会开幕日。在我们部队东一公里,就是风筝文化基地——杨家埠,外出拉练之余,我们都会到那里分享一下纸鸢文化与民俗文化的融合结晶。
“扬州八怪”之一郑板桥曾在这里任县令。乾隆十一年(1746年),潍县(潍坊当时的称呼)遭百年未遇的大饥荒,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郑板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未收到朝廷批文之前,毅然决定开仓放粮,赈救饥民。“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这首创作于潍县知县任上的诗,正是郑板桥爱民之心和勤政之意的充分反映。
我们除了每天紧张的训练、学习、上岗、执勤外,也有我们的小天地,我们中队分为三个战斗班和一个后勤班。营房的南面是训练场,训练场的南面是我们的小菜园。按照班别划分,我们每个班一块菜地,每个班的班长负责种植菜类的自主权,我们在训练之余都会去地里参加劳动。经过我们这些兵仔们的耕种、浇水、施肥等,各种蔬菜也非常的争气,一颗颗、一株株长势喜人、硕果累累。
潍坊是中国蔬菜之乡,这里的大葱、白菜、豆角都非常的大。尤其是萝卜,在家里是真的见不到这么大的个头。在当地有一句谚语叫“烟台的苹果莱阳的梨,顶不上潍坊的萝卜皮“。这里的青萝卜是从地面往上长的,非常的清脆。白萝卜又粗又长,大的一颗足有七八斤重。记得有一次,我们在靶场练习射击,当地的孩童隔着靶场的围墙,用大萝卜给我们换子弹壳,一颗萝卜我们三四个人都没吃完。相传,在清代,时任潍县县令郑板桥,把潍坊的萝卜作为贡品上奉于朝廷,成为宫廷御宴之贵品。
由于我们种的菜伙房里用不完,又不能浪费,班长会指派我们轮流到街上去卖菜,有时候也会去一些厂矿企业的伙房里去推销。当地的居民看到我们兵哥哥在街上卖菜,也是由于对军人的一种信任和厚爱吧,他们都会主动的去购买。后来,熟练到卖冬瓜时,顾客说想买几斤,我都能一刀下去,相差无几。每次卖了菜的钱,我们都会记在本子上,最后一起交给班长,上交中队以补贴我们的伙食供给。
训练场与菜地之间,是以前的老兵栽下的小白杨。训练间隙休息时,我们都会到小杨树下乘凉。手扶着小白杨,心里默默的自念,小白杨,快快的长,等到我们退役了之后,你也该长大了,以后我定会回来看你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又是一年退伍季,挥泪难舍别警营。退伍的季节到了,我们不得已就要离开这个陪我历练、伴我成长的绿色警营。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这首我们一起经常合唱的军歌,今天真的成为“曲中人”了。看着我曾经亲手书写的墙字标语“严格要求,严格训练”和我们大门口的部队标牌”中国人民武装警察部队潍坊市寒亭区中队”,真的是一万个舍不得!

记得,我们退伍的时候,指导员王刚、司务长郝长水,把我们送上了火车,离别时我们相互拥抱、难舍难分。与战友们挥手告别的那一瞬间,我抹着眼泪默默的念着,战友们,我真的要走了,真的要离开这个大家庭了,放心吧,我还会回来看你们……
退役后,我去过两次部队,一次是在三年后,当时受到了中队领导及战友的热烈欢迎,另一次是在十年后。第二次去的时候,我们的部队已经不复存在了,由于建制原因,寒亭区看守所撤并到潍坊市看守所,武警部队也随之撤销了。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时至今朝,无数次梦里相约橄榄绿的警营,与昔日的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执勤放哨、嬉戏打闹、谈笑风生,一起把岗站,一起唱军歌……
那片橄榄绿依然绿在我的心里,绿在我的梦里,绿在我的人生旅途中……

作者简介:王温轩,男,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人,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虞城县政协委员、虞城县民间文艺家协会执行秘书长、虞城县书法家协会会员。毕业后应征入伍,历练于某武警部队,退役后供职于当地公安系统。自幼酷爱文学、写作、书法、文艺等。作品见于各新闻媒体、文学期刊、网络平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