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作品】
作者 徐海
《七》尔娄趣事
集体户的生活并不只是枯涩与劳累,它也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农村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苦中有乐。我们少年纯情天真、活泼开朗的性格也得到了适当的释放。

培熙在学校是我们班的体委,和钟滨、我一样爱游泳。我们晚间常常趁着夜色,只穿着一件三角泳裤,悄悄地“杀”出去。我们跳入附近的小河,忽儿仰天逍遥,忽儿挥臂畅游。欢声笑语,潺潺流水,浪花里飞出快乐的歌……我们双臂舞蝶,我们仿蛙捉鱼。水花四溅、欢声不断。一次,我们钻涵洞,在漆黑的水道里憋一口气游过去,那是需要有胆量的。结果广和说啥也不敢过,大伙就要扒他的裤衩,吓得他直告饶,我们那个开心的乐啊!整个一个夏天,隔三差五的我们就去小河边玩耍。农村蚊子多,咬得我们前胸后背小屁股蛋儿上全是包,那也照去不误。可是后来有一次游完泳,记不得是瑞君还是小平,我们水淋淋地往回跑,夜色朦胧,正撞见两个女社员,吓得她们“妈呀!”一声蒙着脸就往回跑。我们也忐忑不安地回到集体户,从此再不敢造次。
一次,队长派我去瓜地摘瓜,离瓜地八丈远,香气就奔着你的鼻子里冲。老瓜头张大爷教我怎样下瓜。弹、听、嗅、看,样样数叨一遍,而我唯一熟练掌握的就是“嗅”。一闻,没有不甜的。真谗呵,可是不敢出声。那是集体的瓜呀。张大爷看出了我的心思,“休息一下,吃瓜!”他拿过一小盆水,“来下瓜的人可以随便吃瓜,这是规定。”我这个乐呀,洗了一个“白糖罐”,不到半分钟就“嗑”下去了。紧接着一个“鼎新红”,又是一个“羊角蜜”……嘁哧喀叱大约十几个瓜下了肚。乍开始还一个个的吃,后来专挑顶尖部分最甜的吃。当时那个挑剔劲儿不亚于齐天大圣吃蟠桃。结果要起身干活的时候,就觉着浑身乏力,眼球发蓝,紧忙“出了趟外头”,才算缓和了些。也许那就叫做“糖中毒”吧。
还有一次,队长派我带马去兽医院看病。我牵着马走了五六里地到了兽医院,打了针灌了药,马儿精神了许多。也许回家心切,也许肚子饿了,马儿越走越快。我萌生了骑着马走的念头。这是我一生第一次骑马。没有马鞍子,我只好抓住马鬃,上了好几次,总算骑上了马背,可却觉得硌屁股,这匹马太瘦。不过这小马还算老实,大概是感谢我送它去医院,没把我撅下来,不一会儿就撒欢似地颠儿起来了。在夕照日的映衬下,我骑着像毛驴一样的瘦马,听着“的答的答”的马蹄声,匆匆地行进在小树林里的毛道上。怎么看,怎么寻思,我自己倒像是一个“再版“阿凡提。

下了马,交了差,就觉得不对劲儿,两个屁股蛋子生疼,只好一撇一拐地走道。老更倌李得亮大爷看见我这一出儿,笑了“骑马铲屁股了吧?没事儿。”他摇了摇头。“我有秘方。”接着他磕了磕烟袋锅,续上一撮烟丝,点着,吧嗒吧嗒,不紧不慢地抽了起来。“什么秘方,大爷你快说呀!急死我了!”看我真的着急,他才故作神秘地贴到我的耳边,小声地告诉我,“回去吐口吐沫,抹几下就好了!”咳!
也许唾液能消炎?按李大爷的土办法,我总共只抹了两次,真的就好了!
提起李大爷,我想起一个“乐子事儿”。李大爷在队部喂马,付大爷在马厩铡草,两个人的岗位离得近。老哥俩没事儿好喝个“小酒”。常常是一把花生米,两块臭豆腐就能摆一桌。大概年轻时他俩读过几年书,这在农村被叫作会识文断字儿的人。
烧锅煮乾坤,酒盅论英雄,南朝北国,古往今来,一扯他们就能扯到后半夜去。他们有时急了,借着酒劲儿也像小孩子一样“掐架”,来个口水大战。老哥俩还时不时地来把“农村小幽默”,挺受人尊敬的。
有一天,老哥俩斗嘴斗累了,付大爷没回家就睡在队部。夜里,李大爷想解手,找不到自己的鞋,就拨弄老付头要鞋。付大爷睡得正香,哪有心思替他找鞋。朦胧中说了一句,“你找什么鞋,啊,鞋的?你……你就往我的鞋缂里尿,没,没事儿,尿!明天我给你倒了不就完事了么?”说完掉头又睡着了……第二天,老付头没能下地,原来,夜里老李头真的按他的“吩咐”去做了!

每当我想起这两位老人,总是被他们的憨态可拘的样子所感染,被他们的乐观睿智、风趣幽默所打动。
有时我们也与社员一起打哈凑趣,和年轻社员摔跤、板腕子。和社员较量身板,需要运用技巧。板腕子,老刁自不必说,不用什么技巧照样一个个拿下,而征宇摔跤的技法则是叫人大开眼界了。一天劳动过后,在地头休息时,社员姜国志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他拉住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拽起来,“来,溜一溜。”他是要我跟他摔跤。来不及同意或拒绝,三下五去二,我堂堂一米八的大个没有几个回合就被他放倒了,好不尴尬。社员朱长安也要“欺负”胡征宇,胡征宇个子不高,也并不魁梧,与长安比起来又矮了半截,大家都认为这一定是一边倒的较量。可谁知这下他可撞在枪口上了。
我看着征宇微笑的面容中透着自信,十分不解,莫非他有什么制胜法宝?
大家盯着两人进入相持阶段。长安喘着粗气,征宇瞪着虎眼,两人勾肩搭背。只见长安突然来了一个“倒背金山”,可怜征宇双脚腾空,没了重心。我的心忽悠一下,顿觉大势已去,可眨眼之间,征宇急速一个“鹞子翻身”,同时挣脱了长安的控制,反客为主,假意右手去勾对方的脚,这个“海底摸虾”之举,骗过了所有人,当然也有长安。他迅速双脚后撤,与此同时,双肘对征宇来了个“泰山压顶”,谁料到这正是征宇期待的动作。他轻闪腰身,借长安左腿中心转移的瞬间,小跳一步,前腿插到长安的右脚跟,轻轻一别,来了一个“四两拨千斤”,高大的朱长安就象一堵墙轰的一声倒了下去,全场呼声戛然。
刚刚获得胜利在我身上轻取一分的社员姜国志,自然不服气。但是征宇没有给他再炫耀的机会,轻松击败了对手,征宇的胜利捍卫了知青的“荣誉与尊严”。后来,又有几个社员分别败在了征宇的手下,从此胡征宇就成了远近闻名的摔跤能手,无人再敢叫号。

生产队带工队长苏万才,因为能干也能吃,人送外号“苏大饼子”。年轻时出民夫,一口气儿竟吃了三个一尺长的大饼子!他扛百十斤的麻袋走多远都不带上喘的。力气大的很,在社员心目中极有威望。
初夏的一天,我们铲地歇息。这时有社员提议扳锄杠。规则是:两脚相对,双方握住同一把锄杠,两腿必须绷直,用力向后扳,看谁的力气大把对方拉过来。这是实力的较量,没有点儿本事想都不要想会赢。苏队长首开三元,先后淘汰了三位板杠高手,正在大家认为无人能与之抗衡时,我“傻得虎的”站起来要与队长比试比试。其实我也就是想玩玩。苏队长笑呵呵地递过他的锄头,不屑一顾地瞟了我一眼,“来吧!”说完他向手心儿啐了口吐沫开始酝酿发力。我与他对蹬上双脚,紧握锄杠,憋住了气,铆足了劲儿,我的身子渐渐地向后倒去……我大喝一声,“开!”真好使,只觉得忽悠一下,我赢了!我把“板锄王”拽过来了!社员们惊讶得不得了。苏队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小子行啊!”鼓励中夹杂着不服。这个时候,谁也不信队长会输呵,于是裁判提出三局两胜,我们就又进行了两局对决,最后我在这次“田间地头运动会”上以2:1的战绩获得了胜利。好开心啊!至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赢!

第二年的冬天,雪下得比哪一年都大。银装素裹雪纷飞,好一派北国风光。
一天,在我们去场院的路上,突然落下一群沙斑鸡。瑞君眼睛最尖,“野鸡!”他大喝一声,抓起一块土坷向“袖珍野鸡”砸过去。“什么野鸡!那是卟鸽子!”安小平不服瑞君的判断。“咳,城里人就是见识短,”征宇幽默地说,“那叫沙斑鸡!”“奥!”我们欢呼雀跃,奋力急追。
大概沙斑鸡有雪盲症,雪越大越飞不起来。虽然他们飞不起来,却跑得并不慢。又是培熙,放开他修长的飞毛腿,紧追不舍,终于把几只沙斑鸡追得一头扎进雪堆里。那一天,广和亲自掌勺,炖了一锅“乌鸡白凤”汤。我们吃了有生以来最丰盛的野味。这就是乐呀,苦中有乐,其乐无穷!
(图片引自网络)

作者徐海简介
徐海,中共党员。吉林省长春市人。1968年在前郭县务农,下乡知青。1970年参加吉林油田大会战。1978年进入教育岗位,先后担任油田实验中学,油田十二中学,油田教师进修学校英语教师,教研员。
喜爱文学,曾在中国微信诗歌协会发表散文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