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舟平散文现象探视
文/张忑侠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协会员、凤翔区作协常务副主席杨舟平先生,作为近年来活跃在散文领域、尤其是历史文化散文名噪陕西的“网红”作家,不能不说是一种富有地域性和典型性的文学“现象”。
从职业看,杨舟平先生是一名高级法官、区法院副院长、区法学会副会长,事业上的发展是显而易见的;而在文学上,尤其是在散文创作上优势明显:已经出版两部散文集,第三部散文集也即将出版。仍笔耕不辍,勤奋刻苦,佳作频出。其千字散文几乎涵盖了《人民日报》《中国早报》《人民法院报》《陕西日报》《西部法制报》《文化艺术报》《陕西农村报》《西安晚报》《西安日报》《宝鸡日报》《散文选刊》《人民司法-天平月刊》《美文》《秦岭文学》等国家、省、市报刊杂志。正如他在《主业副业及其它》这篇散文中所说:人中龙凤、业界翘楚“不仅将“主业”做到了绝世超伦,而且“副业”也做得无与伦比,让人叹为观止”,杨舟平也做到了把主业和副业完好地结合。这当然有其深层的历史文化根源:杨舟平出身书香门第,他的老家凤翔,就是绵延两千多年的先秦历史文化名城。秦人骨子里的坚韧顽强与进取精神铸就了他勤奋刻苦、孜孜以求的性格气质;阅读和写作几乎填补了他全部的业余时间,不曾间断,所以就有可能把“许多话”说给读者。
一、“夜半细语”类。
杨舟平散文中有一部分是直抵内心的,它关注的是人的精神世界、内在宇宙,闪烁着浓郁的人文主义色彩。如《人间最暖是温情》《控制情绪》《该放下时就放下》《改变别人》《本色做人》《放慢生活的脚步》等,娓娓道来,如夜半细语,如促膝而谈,触摸灵魂,直抵内心。这类散文最具“文如其人”的性格模样。杨舟平先生为人谦和真诚,温文尔雅,与人相处“温情”以待,是典型的“文”“人”合一型作家。看不出丝毫的“桀骜”与“高冷”,暖情善意地行走在人群中,行走在散文创作之路上。从某个角度看,他写出《人间最暖是温情》之类的焕发着人文主义光彩的散文,是一种必然。 河北大学文学博士马燕鑫把“人”与“文”的关系分为“能写”与“所写”,他认为“能写”是技术性问题,“文”与“人”之间并不存在必然联系;而“所写”即文学内容方面,“文”与“人”关系是一个具有层次性的问题,它不只是表面的一致与否,更是深层次的相互印证、相互表现;“文”与“人”各有其真实,二者是相得益彰的依存关系。杨舟平散文在思想内容上的确表现出较为明显的“文”与“人”的一致性联系。诚如这“夜半细语”类小品文,有隐忧,有提醒,有倡导,有奉劝,有引领,有呼唤,始终蕴藏着一份浓浓的善意与温情。
这种善意与温情,追根溯源,应该源于潜伏在他灵魂深处自觉不自觉的对万物生灵和他人的悲悯情怀和平等意识,源于他对家乡故土、生命原乡的深深眷恋与血脉相连,是一种典型的“文”与“人”相得益彰的依存关系。因而又表现为一篇篇饱含情意的地域民俗类散文。
二、地域民俗类。
以“陕西八大怪”为代表的地域民俗类散文,是杨舟平散文的另一种题材类型。他在这类散文创作中放得开,收得拢,在素材选择与文思延展中大开大合,充分释放出一个创作者的“天性”与“本能”,把游子最真切的乡愁与对故土的热恋娓娓地诉诸笔端。在这里,他联系比较,古今对照,追根溯源,描绘民俗细节,凸现地域特点,一刀一笔地挖掘出本土民俗与地域文化的“个性”;同时又居高临下,善以全方位、多角度、多层面的视角关照和比对,使这些地域民俗文化散文视野开阔,文思纵横,文脉勾连,呈现出一种独有的杂文随笔风范。很显然,杨舟平在创作这类散文时,个性是舒展的,文笔是放松的,很能体现他“听从内心的声音”的创作观。这应该源于他对精神原乡的自觉追寻,对故土文化的积极传承。正如著名作家雪漠回答文化“专访”节目时所说,一个作家需要具备的最重要的素质就是热爱与担当。毫无疑问,杨舟平是一位有自觉担当的散文作家,他已经超越了“欲望写作”的需要,不是在自我天地里“孤芳自赏”“吟风弄月”,而是时不时地漫步于地域与民俗之间,自觉地考量,筛选,记录,自觉地去“定格”一些具有民俗文化研究价值的记忆。
而他的散文不止于“情”,更多的是“思”,是“理”,是反思,是洞见,是澄清,是警醒。这集中表现在他的历史文化散文中。
历史文化类
《歌德的格言和感想集》里有这样一句话:“史学家的任务在于区别真实的和虚假的,确定的和不确定的,以及可疑的和不能够接受的。”杨舟平自然不能算史学家,但他对历史却有一种执着深思、积极探询的兴趣,一种精神反观与理性考量的自觉承担。不只是因为他在历史文化类散文创作上量的累积,他的历史文化类散文创作的共性特征与倾向性尤其不可忽视。他的这些历史文化散文,总是试图拨开过往历史的迷雾,还原已被“盖棺定论”的史实和人物背后容易被着色、被淘洗、被忽略、被修剪的“细节”与“真相”。走进他的历史文化类散文,难免留下这样的基本印象。这种印象的深层探究,理应是对这类文章写作动机和创作原动力的探询。杨舟平生长、生活于教师之家,父亲、妻子都是教育工作者,母亲毕业于凤翔师范学校,也曾从事过教育工作。他于1988年毕业于陕西司法学校法律专业,参加工作后又在读法律本科、法学研究生,是从事了30多年审判工作的高级法官,担任基层法院领导职务长达20年,有着丰富的司法实践经验。在这样的漫长经历中,他历经了怎样的家庭熏染?磨砺出怎样的“调查审案”缜密思维习惯?积累了多少分辨提取真相的经验?最终形成了什么样的辩识力和判断力?这一系列疑问的背后,答案是不言自明的。这样的“生活”与“工作”历程,既形成了他外在气质上的“沉静”“儒雅”与“平和”,又累积成一种不迷信于“历史定论”,不拘囿于“悠悠众口”,而是以“零干扰”的目光走近历史细节与人物,试图剥离存在的表象呈现,露出“表象”与“呈现”背后的事理真相的自觉意识和思维习惯,或者说沉积成一种审视判断的敏锐与自觉,以及不悖良知的澄清与担当——还原真相,给出更接近事理本身的辨析,给世人一份警示、一个交代,一种提醒。
而在这样的探寻与警示中,杨舟平又是一个很节制的作家,在潜滋暗长的“真相探秘”中,他很懂得文字温度与力道的把控,叙事的口味是平静的,表述的言辞是清淡的,立论的过程既引经据典,又一分为二。这样的笔力气质恰合了他的专业素养,凝结着他的家庭熏染,所以最终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不止是揭示真相的勇气、胆识和洞见,更是这种勇气和洞见背后的冷静客观的写作态度,安和清淡的笔力词气,实事求是的唯物史观。给人的直觉就是:杨舟平究竟读了多少书,翻阅了多少资料,进行了多少“野史”与“正史”以及种种史料文献的比较甄别、考证遴选,才挖掘出沉积在历史深处的蛛丝马迹,做出客观而冷静的“呈现”与“判断”。马克思说,最好是把真理比做燧石——它受到的敲打越厉害,发射出的光辉就越灿烂。杨舟平的历史文化类散文的创作倾向,正是这种敲打精神和勇气的文字化呈现。柏拉图说,尊重人不应该胜过尊重真理。对于过往岁月及其历史人物的辩识与评介,杨舟平真正做到了“尊重”。他对这些人物是热爱的,倾注了浓烈的探询与研究的热情,用那勤奋不辍的斧笔,敲打着历史深处的“燧石”,喷溅出人文主义的警示的火花,试图擦亮读者认知的天空,留下久久的反思、回味与提醒。比如他的《方孝孺之死》《告密琐议》《三造共和之段祺瑞》《张作霖的江湖与国》《拿破仑最后的真正失败》等篇,读后这种感觉尤甚。
四、杂感随笔类
杂感随笔类散文也是杨舟平散文创作的一个重要方向。这类散文更像是从作者生命、生活、生存场里迸发出的点点火花,起于感触,归于责任,闪耀着作者的人生观、价值观和生命本体的亮度和光彩。
仅从这一组标题就有所泄露:《劳动随感》《孝道杂说》《由停车所想到的》《那年高考》《由戴口罩所想到的》《管住我们的嘴》《年怕中秋月怕半》《掌心上下讨人生》《丁龙的家风故事》《日本人的警觉》《从“宰人”与“砍价”说开去》《主业、副业及其它》《执法与良知》《互害模式该休矣》……这些标题表现出作者对世态万象的高度敏感,对生活本身的热情关注,对天地生灵的悲悯情怀。这敏感、这关注、这情怀倒映出杨舟平作为职业法官的操守与良知,作为作家的社会责任感与人性关怀,作为普通人对生存本体权利的自觉维护。换一种说法,就是杨舟平是在努力通过此类杂感随笔的写作,立言立行,力图改造社会人文精神。这些文章中有相当一部分是针对生存环境中的种种乱像有的放矢,有感而发,表现出作者对社会生活的高度关注,对国计民生的热切关怀。语词恳切,感情诚恳,既追根溯源,又给出建议,既敲警钟,又指方向,可见一片良苦用心。而另一部分篇章明显与节日、时令、庆典等纪念性活动有关,表达其关于节日时令庆典等公共活动的“杂感”“随想”,他的散文几乎覆盖了所有节庆。显而易见,杨舟平是现实生活的积极参与者,是文学“教化功能”的自觉承担者,他是积极主动地与读者分享生命苦乐、探究人生价值的那个人。他并非一个专业作家,社会也并未赋予他不可推卸的文学责任,他却以自觉的催促与克制、不懈的毅力与坚持,在把他所认为的“主业”干到风生水起的同时,三十年坚守自己钟爱的“副业”——散文创作,守出一片独立的天地。诚如他自己所言——“副业”的成就都是在主业之外挤时间、“点灯熬油”“废寝忘食”,在“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坚持中取得的。(《主业、副业及其它》)
除此之外,所有写作爱好者都可能涉足的山水游记、故乡亲情、读书心得等常见题材,杨舟平均有涉猎,笔者在此暂不一一赘述,就留给读者品评吧。
当然,杨舟平的散文创作在艺术表现上也逐渐形成较为明显的“个性”和“风格”,笔者以为各自分篇赏析,似乎更直观更具体可见,所以在此也不囫囵枉议了。
尽管人类思想的天空与精神的海洋很高很远,我们往往终其一生还是在它的岸边匍匐,但毕竟已经找到了方向,每一只臂膀每一根手指都是朝上的。倘若能用这句话作为此文的终结,我想,也应该是对杨舟平散文现象相对恰切的注解了。
2022年5月3日
作者简介:
张忑侠,网名特霞,陕西商洛人,中学教师。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作协会员,宝鸡凤翔区作协理事。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中国乡村》《陕西诗歌》《文化艺术报》《西北信息报》《秦岭文学》“宝鸡作家”“时光捡漏”“雍州文学”等报刊杂志与网络微信平台。著有诗集《红尘遗梦》、散文集《时光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