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道波
我听不出是哪种鸟叫,却听出了五月的风在小跑。沿着水泥石板路走,我有时想无来由的笑。
奇怪,在空旷的茗湖面前,我总忽略红檐褐杆的亭,忘却这蓝得似浅又看不到底的水,莫名其妙的注意到三三两两的悬鸟。
说鸟悬,仿佛有三两根看不见的线牵着三两只鸟,或南或北忽东忽西垂直,那鸟便挂了一般,停在空中,那么久那么稳,时不时散淡的叫几声。声若船工号子,悠远绵长,也如瀑布倾泻时的空灵激荡。我闻之心神向往,如雷灌顶,似棒乍喝,梦里来又梦里去。
就在这鸟声中,我时不时失神撞了人。认识的一笑,陌生的翻白眼,也曾被人斥责。我才如梦方醒。
茗湖不大,堤不长,我碰的人却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去后,凝视背影,恍惚似曾相识,只是想不起在哪里有过一面之缘。有时甚至以为,一生中相遇的人都在堤上撞过。又以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告别。
我不知道,在无数个这样的下午,会与谁相遇。又会与谁告别。下一个相遇或告别的是-个人或一棵树,也许是一只鸟,一片云,云水相连的影子。其中就有我自已的影子。
在堤上,就像在路上,我无数次与下一个相逢也无数次的告别。我与自已也无数次告别。今天的我与鸟与树与亭与云在水中留影,在时光消逝中又消失,我总是无意的告别,不知道今天的我是怎么成为今天的影子,又怎么消失在水中。
我无数次来茗湖,是心血来潮还是蓄谋久矣?我可曾捕捉住无数次留下的影子?我仿佛永远也留不下水中的影子。
我无数次与自已告别,又无数次与自已相逢。自已难道都是影子吗?自已不是那鸟鸣吗?时间可以去,但那声音会留下,回荡在耳畔。梦里梦外,我都会听见那怦然心动的声音。
我在,今天在,无数的今天在,我就是悬在云水一线的鸟,一天又一天发出自已的声音。
听,风起云涌水波激起,鸟叫水兴的声音混合在一起,那么动听。时间的声音真好听。
原来,茗湖不小,堤也不短,一路声音,歌一样悠远绵长。

【作者简介】汪道波,自号淮南居士。诗评人,散文写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