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康老师在广东省作协岭南文学空间“好书共读”学习交流会上的演讲——《离骚》：阅读品质的追求

《离骚》：阅读品质的追求

王俊康

一本好书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指引你前进的道路和方向。找对了找准了这本适合自己的好书，它就是你的终身朋友，不离不弃形影不离，风雨无阻伴你前行。

我今生有幸，在青春飞扬的年轻岁月里，与一位老人交上朋友，我们成为忘年之交莫逆之交，他是我这辈子的良师益友。在渐渐的交往中，我发现我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直到今天，我已是七十五岁的老人了，我这位从未谋面也不可能见面的朋友，已伴随我走过近六十个春秋。我衷心地感谢他，是他让我变得强大，是他让我至今精神上仍然充满阳光，是他让我对生命的意义和存在的价值有了清醒的认识，从而在人生道路上绝不浑浑噩噩，随波逐流，并立志奋发砥砺前行。

这位老人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也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一位政治家，我是在阅读他的不朽诗篇《离骚》时认识这位可敬的老人。我惊讶在二千多年前的远古时期，在中华民族历史上，竟然会出现这样出类拔萃的先贤，他身上有太多太多的高贵品质，他的人生闪烁着人格魅力，他的瑰丽诗句惊天地泣鬼神，他的一生体现出有良知文人的精神风范。

他一生忠君爱国关注民生的励精图治。在他当权时主张选贤任能，立法强国，联齐抗秦。当他受到排挤失去权力游荡江湖，仍从内心深处发生深沉的感叹：“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一生坚持自己的理想追求绝不停下探索的脚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他追求的呼声。

他一生坚持原则，不趋炎附势，不同流合污，更不苟且偷生。他洁身自好，并以香草美人自喻，面对厄运还发出“虽九死其犹未悔”、“虽体解吾犹未变兮”的誓言，并表示“愿依彭咸之遗则”，即决心杀身成仁、舍身取义、以死相拼。

梁启超说他是“中国文学家的老祖宗”，鲁迅说他的作品“逸响伟辞、卓绝一世”，这是从文学上对屈原的评价。而闻一多的评价则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有充分条件称为人民诗人的人”。没错，屈原是一座巍峨的历史丰碑。毛泽东充满深情说“他不仅是古代的天才歌手，而且是一名伟大爱国者，无私无畏勇敢高尚，他的形象保留在每个中国人的脑海里，无论在国内国外，屈原都是一个不朽的形象。”

一九五三年世界和平理事会，通过决议确定纪念世界四大文化名人。

一位是生于波兰的哥白尼天文学家，他的“日心说”沉重打击教会宇宙观，他第一次描述地球是圆形球体，他出版《天球运行论》。

另一位是生于法国的拉伯雷，著有长篇小说《巨人传》五卷，他通晓十一种人文学科和三种文字。

还有一位是莎士比亚，英国文学史上最杰出的戏剧家，也是全世界最卓越的文学家。

值得我们自豪的是我国的诗人屈原也在当年纪念世界四大文化名人之列。他不但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伟大的爱国诗人，还是中国浪漫主义文学奠基人，中华辞赋之祖。

还值得一提的前面三位世界文化名人，都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巨星级人物，在他们出生一千几百年前，我国的历史星空早就出现了像屈原这么耀眼夺目的巨星，真让人惊叹不已。

二○○九年联合国教科文把中国端午节及其传说，列入《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众所周知，这个节日全国放假三天，纪念爱国诗人屈原，缅怀他的丰功伟绩。

《离骚》是一首波澜起伏、气魄宏伟的抒情诗，全诗共三百七十三句、二千四百九十字。诗中突出抒写作者自己面对不幸境遇，仍然坚持对理想的追求，既揭露了楚王的昏聩多变，善恶不分忠奸不辨，还抨击了旧贵族结党营私狼狈为奸的丑恶嘴脸。屈原的爱国主义精神、美政理想以及坚贞品格，像一条闪亮的红线贯串全诗之中。

在近六十年《离骚》的阅读中，我感情的波涛一直汹涌起伏奔腾不息。我一次次扪心自问，假如是我，面对如此恶劣的政治环境我会怎么做？是面对还是逃避？是坚守还是退让？是勇敢还是懦弱？是杀身成仁还是明哲保身？说实话我不敢响亮回答。我知道我的精神气场还不够强大，还不足以支撑我像战士一样投入到殊死的较量之中，因而我意识到，我更需要加倍地从他的书中吸取精神力量。

在《离骚》的阅读中，我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但也走过不少弯路，收效甚微。在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我把大量时间和精力花在注释和考证上，而对诗的精华和精髓有所忽略，阅读中心的错位，大有舍本逐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感觉。

由于长诗演绎的是公元前战国时期的人和事，年代久远，在谴词造句和语法使用上与现当代大不相同，你不得不花大力气去探究。如《离骚》开篇第三句“摄提贞于孟陬兮”就把我难倒了。书中注释“摄提”为“摄提格”，那又何谓“摄提格”呢？原来是古代纪年的术语，和星座有关。那么屈原又为何这么重视“摄提”之年呢？并把它写在诗篇之首，这一年的星座有什么特别不同呢？于是又去找星座书籍查找。云里雾里把我绕得眼花缭乱，才约摸弄清它的愿意，怪不得屈原以这年出生为自豪。

再如“忳郁邑余侘傺兮”、“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怎么读来都觉得拗口，光是弄明白字词意思都相当不易。再加上诗中想象瑰丽奇特，使用众多典故，你不得不停下阅读而去查找资料，使这些典故和人物与诗意紧密相连，与诗情息息相关。如颛顼、夏禹、商汤、周文王、彭咸、鲧、夏启、羿、寒浞、高辛、少康、武丁、吕望……，密密麻麻林林总总，让你目不暇给，还有大量陌生的芳草和楚国方言，弄懂也不易。所以《离骚》一路读来相当吃力，开始之时，甚至还感受不到审美的愉悦。

在《离骚》的阅读中，我还不知不觉进入一个“误区”，我认为能够一气呵成大段大段背诵长诗，背得滚瓜烂熟，才会进入一种阅读新境界。于是我没日没夜去背诵，长年累月不知疲倦去背诵。心想读书千遍其意自现。要是有人问我《离骚》读了多少遍？我实在是无法用数量词去衡量和表达，我只能告诉你《离骚》诗集我不知读破了多少本！可遗憾的是书却没有真正读进去，艺术审美的感觉也没有真正获得释放。

直到十年前一件事情触动了我，引起我的深思，调整对《离骚》阅读的方向。

十年前我命悬一线，在医院做了一次惊心动魄大手术：开膛、锯骨、挖心、截取血管，在ICU室抢救七天七夜。那时，四肢绑在床上嘴巴插进一条大气管，心脏钻孔搭血管桥后又塞回进去。我痛苦万分如进地狱，但我没流一滴眼泪，我默读《离骚》，一来给自己励志打气，二来借此转移注意力以分散痛苦。谁料背诵不一会儿却卡壳了，滚瓜烂熟的诗句背诵得颠三倒四，甚至有些诗句大段大段记不起来了。怎么会这样？我给吓惊呆了，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挂在脸上。有护士贴着我耳朵问：是伤口疼吗？我摇摇头。护士又问：是心脏疼吗？我还是摇摇头。我听说长时间用麻药，特别是全身麻醉，记忆力会衰退的。护士不知道，我痛苦流泪是心疼我几十年积累的对长诗《离骚》的熟读记忆全都泡汤了，这种痛苦真是难以言说。

后来我冷静下来，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思考一些深层次的问题。我自己给自己对话：读了几十年《离骚》，难道就是为了背诵吗？你又不是朗诵艺术家，背诵有那么重要吗？我这种阅读追求，无非就是想作秀、想摆显、想获得掌声和荣誉，分明是阅读目的不纯的表现。记忆力衰退并不等于记忆力消失，屈原高贵品质之一就是坚守理想之光，如果我这一点挫折就心灰意冷，那《离骚》就白读了，屈原也白学了。

经过这样的自我PK，思想交锋，我心里豁然开朗，终于走出死胡同，自觉进入一种新境界。此后十年阅读《离骚》，感觉有了质的飞跃。

近十年来，我更加勤奋去阅读《离骚》，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弥补记忆力衰退的缺陷。我甚至常常在半夜上了厕所以后，就直接直进书房看一会儿《离骚》，冷静想一些问题，然后再回卧室睡觉，这样心灵会得到特别的抚慰。

近十年来，我格外重视对《离骚》阅读品质的追求。阅读中我不再置身度外，我会把自己摆了进去，从旁观者转变成当事者，我的感情随着主人翁的命运变化而变化。我不再是一个死读书读书死的书虫，不再死死拘泥于字词句和典故；我也不再是一个复读机，死板而又机械地复读原文。此时的阅读生机勃发，有阅读就有我在阅读环境现场。眼前呈现正义与邪恶的较量，看到刀光剑影，看到阴谋诡计，看到“长太息以掩涕兮”的目光，看到“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身影，看到奸臣狰狞眼神，看到得志小人“弹冠相庆”。我耳畔也听到厮杀声声和不息的呐喊，听到汩罗江畔那行走老人绝望的叹息。我的心也会疼也会滴血。

此时此刻，我意识到近六十个春秋苦苦读《离骚》，今天终于读进我的心里，进入一种境界，但我愿意把此作为一个新的开端，因为学无止境。

(在2018年8月20日广东省作家协会岭南文学空间“好书共读”学习交流会上的演讲。)

王俊康简介：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广东省作家协会党组副书记，主席团成员。一级作家，中共党员，回族，77岁。王俊康出版有诗集、报告文学集、儿歌童谣和《王俊康文集》《王俊康研究专集》（中国少数民族研究中心编）王俊康文学作品多次获省级和国家级大奖。长篇报告文学《涌动的生命激情》入选广东省作家协会编《守护生命——来自广东抗击“非典”第一线的报告》（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花城出版社），该书获广东省第五届“五个一工程奖”和中国新闻出版总署第六届国家图书特别奖。童谣《小酒窝》《天下孩子共一家》被中宣部、中央文明办、教育部、团中央和全国妇联评为全国第二届、第四届童谣征集一等奖和二等奖，其中《天下孩子共一家》还获得广东省首届优秀童谣征集一等奖。

王俊康2014年11月被中共中央组织部授予“全国离退休先进个人”荣誉称号，2015年8月被广东省委宣传部和省新闻出版广电局授予“全民阅读模范个人”称号。王俊康词条收入《中国文艺家传集》、《中国作家大词典》、《苏州当代艺文志》、《广东地方志》、《中国少数民族当代文学史》、《中国回族文学通史》。

在2003年抗非典时期，党员作家王俊康义无反顾地进入医院，冒着被非典感染的风险采写了以钟南山为主的抗非先进集体，日夜兼程写下了鼓舞人心的万言报告文学《涌动的生命激情》，《光明日报》全版刊载、《人民日报》选载。

17年后，新冠肺炎疫情发生, 76岁的王俊康由于身体原因，无法再奔赴疫情前线参与战斗。但是，他依旧怀着炽热的初心，用文学作品参与抗“疫”。创作了《妈妈是我心中最美的花》、《一个娃娃二十一个妈》、《一二三 数大山》等抗击疫情儿童诗歌和童谣，讴歌可爱的战士，激励与病魔搏斗的勇士，歌颂我们的民族脊梁。

《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都市头条岭南作家、都市头条海珠作家主编：

池朝兴，作品走进社区、学校、歌坛、书法、央视、国际的作家诗人；多篇作品发表或获奖于国内外书报刊杂志或网络；出版诗集《金色的希望》《金色的阳光》等。与人民同心，与时代同行，弘扬人间真善美。

广州市城管执法局退休干部（正局）、关工委副主任，广东五星志愿者，罗援将军主持的《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主编，千岛日报《中华文化》编委，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网、广东省作家协会、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市荔湾区作协会员，广州市海珠区作协文创委副主任、宣传媒介部主任，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签约作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