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散文》

梦食榆钱香
文/郑建岐
每当草长萤飞、柳树飘雪、榆树吐绿的春天来临,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孩提时“狼吞虎咽”“榆钱饭”香的情景。
小时候,正值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尤其是赶上青黄不接的三月,榆钱儿便成了我们村上乡亲们的救命粮。那时,野菜、杨芽和柳叶儿也能吃,可是没有榆钱儿好吃。因而人们常用榆钱来填补肚子。
记得那时我家门前和村西崖边有好多榆钱树。每当春燕呢喃的时候,榆树的枝条上挂满了一串串绿滋滋像古代铜钱样子的榆荚(也叫榆钱),随风摇曳,像冰糖葫芦一样,勾引着孩子们采摘的欲望。

那时,大人们都忙着去生产队挣工分,很少有时间去捋榆钱。于是,上树捋榆钱儿便成了我们这些顽皮孩子们的“差事”。记得那时,我和堂兄常常一起挎着小背篓和大大小小的柳条篮子,扛着竹杆铁丝做成的钩子去捋榆钱儿。我们兄弟俩是一对配合默契的搭档,一个像猴子一样上到树上捋榆钱儿,一个在树下负责将捋下来的榆钱儿集中在背篓里。那时,我在小伙伴中胆子最大,见到榆树,往往是我捷足先登,双腿骑在树叉上,一只手腕挎篮子,一只手用钩子将手抓不着的树枝钩下来,一把一把地将榆钱儿捋到篮子里。每当捋到半篮,才舍得尝一尝。最后竟一边大把大把地捋,一边大口大口地嚼。馋得树下的孩子们翘首张望,跃跃欲试,直流口水,便齐声乞求我给他们扔下些榆钱串来。听到喊声,我忍不住笑起来,逗他们似的扔下几串儿。树下的孩子们便哄抢起来,有的往兜里装,有的连叶带梢往嘴里塞,有的还为争抢榆钱干起架来。说实在的,那榆钱刚一到口边,就有一股清香喷鼻的味道,沁人心脾。

过足榆钱瘾,捋满榆钱篮后,我们满怀喜悦的心情,挎着篮子往家走,急切地找母亲报功,催母亲尽快烧锅蒸榆钱吃。
蒸榆钱,是关中农村的一种风味。我的母亲常常把淘净的绿花花湿漉漉的榆钱拌上玉米面,做成榆钱窝窝、榆钱糕之类,垫上馏布子,盛在竹箅上放进锅内温火烧。蒸熟后,用小铲子将热腾腾黄澄澄的“榆钱饭”盛到碗里或盘子里,浇两勺蒜汁,撒一把切碎的碧绿白嫩的青葱,味道简直是美不可言。
记得,我第一次吃“榆钱饭”时,由于当时太饿了,“狼吞虎咽”一下子就吃完了。母亲看到我的吃相,笑着问“好吃吗?”,我愣了一下,违心点了点头,因为当时太饿、吃得太快,还未品出味道,就吃完了。再后来,我再吃榆钱饭时,总是唯恐一下子咽下去,慢嚼细咽品着,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看到这种情景,谆谆告诫我:“现在大家都缺粮吃,吃‘榆钱儿’只能解决一时的饥饿,榆钱饭再好吃也顶不过白面馍馍好吃,想填饱肚子就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大学或当上工人,吃上‘商品粮’就再也不用吃‘榆钱饭’了。到那时,你可别忘了吃‘榆钱饭’的日子……”

后来,长大了读到了《本草纲目.木部》云:“榆未生叶时,枝条间先生榆荚,型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称榆钱。”北宋大文豪欧阳修在《和较芒书事》中吟哦道:“杯盘饧粥春风冷,池馆榆钱夜雨新”。林黛玉《葬花辞》中发出“柳丝榆荚自芳菲”的咏叹。之后,我才对榆钱树有了更深的了解。
一年又一年,榆钱长了又落,落了又长。一晃我已离开家乡、参加工作42年了。期间,再没有吃过“榆钱饭”了,但我常常在梦里端着母亲做的“榆钱饭”碗,吃着、品着、沉思着味美飘香、滑润爽口的“榆钱饭”。如今,母亲去世已经38年了。老家村西崖边的榆树仍然屹立在村口,张开双臂迎接离乡游子。此时此刻,儿时捋榆钱、食榆钱那段令人难忘的往事,时常像电影一样萦绕在脑海里……
如今,人们虽然已过上了殷实小康生活,但我始终没有忘记那段吃榆钱饭的艰苦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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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郑建岐,男,(微信名天外来客)中共党员,1965年参加工作,历经“工、农、商、学、兵”;2009年公务员退居宝鸡市。现为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诗词学会会员。先后有近200篇文章发表在国家和省、市级报刊杂志上,有20多篇文章获奖,有8篇文章被收入《中国新世纪经济理论经典文库》、《中国当代社科文库》。并出刊了《岁月有痕》、《案首墨痕》两集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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