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 波

       今年母亲节期间，我去了母亲小时候曾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济南五峰山下的老家，看到我姥姥，姥爷和我母亲早期住过的院落，我姥爷弟兄两个，一个大院分为两个院，姥爷住北院，二姥爷住南院，北院旧房已拆建成新屋，南院北屋还保留有老宅的“苍桑痕迹”，现存北屋有前后门，青砖装饰门垛和窗口，土坯墙，墙顶端青砖饰边，屋顶青砖灰瓦饰女儿墙。

左图是南院保留下来的百年民居前门，右图是后门。

       我看到老屋时异常兴奋，想不到在山下小村居然有如此讲究的“百年”民居，不是我少见多怪，在济南普通人居住的平房用青砖多层装饰线条的民居保留到现在也不多了（老舍先生曾经住过的南新街小平房也没有如此讲究，后来建了纪念馆），除非是大户人家几进几出的宅院，前廊后檐（原山东省卫生厅食堂南新街的院落，已经拆迁），再高级一些的院落是用石块凿出来的“型材”用于门口和窗口（万竹园内的建筑）。

       在准备申报济南历史文化名人街区时，有几位古建筑保护专业的年轻工作者实地考察，她们看到过去的老旧建筑，砖瓦石雕，眼睛发亮，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今天在远离城市的山村，看到老宅，心里豁然开朗，旧屋虽经历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淋，“日蚀月损”，可謂“破烂不堪”，但是优美的砖饰线条，讲究气魄的小瓦“女儿墙”，仍然透射出建筑物的气质和细美，“沥尽雪雨，风韵犹存”。

母亲剪纸作品中的纹样

       我母亲的剪纸作品中的鸟禽飞蝶，人物百态，活灵活现，剪纸的纹样也是多种多样，我看到古扑讲究的小屋让我知道了我母亲的剪纸作品为什么如此精彩，纹样中的元素就来源于文化底蕴深厚的生活环境，我母亲常说的“剪纸不怕弯，越弯越好看”，剪纸中的曲线不就是门垛上那些青砖凸起的线条吗？镂空的剪纸纹样就象园弧状小灰瓦反正重叠后形成空间形状，从中可以看到“弯曲的柳叶纹”，“古铜钱纹”等等多种纹饰效果。

大鸡图

       我母亲是跟谁学习的剪纸手艺，老家的人已经记不起来了，家乡过年最有“仪式感”的就是剪窗花，贴春联，放鞭炮，包饺子，其中剪窗花便是乡村女孩最“玄酷”的技能，还有绣品，做针线活等等，母亲最喜爱的还是剪纸。

       母亲会把剪纸和绣花的纹样用笔描摹在纸上，再把一页一页的纸订在一起，集成小本，我母亲十七岁离开老家去了济南，随身带着“纸样本”，就象画画的带着"芥子园画谱”。我姥爷会织布染布，也会做木工活，我母亲还学会了纺线，绣花，做针线活，早期我们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十几年的乡村生活经历对我母亲影响很大，尤其是剪纸作品中的花草树木，虫蝶飞鸟，动态人物，特别是大鸡剪纸作品，可謂是“剪纸中的战斗鸡”，威武神勇，造型各异，雄鸡抖擞，英姿飒爽。

       研究生肖画的著名艺术家郭立黄先生说：“剪纸本身都是冬天春节前后贴的，北方的冬季万物凋零一片灰呼呼，剪纸会让人眼前一亮给人带来光明和希望，您母亲的剪纸是一种精神的升华。……剪纸体现的肯定、果断，还有对生活的希望和爱，……这剪纸的张力不输给马蒂斯，……满满的充斥整个画面，刻画的是鸡却不被原有的形所束缚，融天地行云于一体，塑造出了雄鸡的霸气。……”

大鸡图

       几次下乡了解情况，还没有找到有关母亲研习剪纸的具体过程和内容，可是济南五峰山的青山绿水，人文环境，历史古迹，“百年民居”，展现出这片沃土文化的魅力，我有了几点收益和想法：艺术作品是人们生活感悟的再现形式，生活，感悟，再现三要素，生活越丰富，感悟越深厚，作品越生动。在传承技艺的时候更重要的是传承文化和精神，我母亲有一丝不苟的认真精神，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敬畏天地的感恩精神。有独到的认知意识，独特的剪纸手法，有个性的剪纸造型，这些都是对田间地头，牛羊鸡舍，养蚕耕织的生活写照和瞬间剪影，“源于自然，熟化于心，成于指剪”，母亲“全职”剪纸不足十年的时间（平时有结婚喜事，搬家换新房，糊顶棚装饰也会剪一些送给朋友，天天在家剪纸是在最后十年的时间）艺游指间十年，作品精彩呈现，人物喜怒哀乐，活灵活现纸面。

       潘鲁生先生讲“要到民间去”，实地考察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母亲遗留的宝贵的剪纸作品还有很多需要解开的迷，我还会常去有故事的地方，学习，研究，解开未知，探求创新。

2022年6月1日写于彩润人家
感谢鲁安先生对文章提出的修改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