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初,村里有很多人多劳少户年年天天出大力地劳动,披星出,戴月归,却总是到年底生产队一算账:超支短款。分粮,早已借的吃完了,没有!分钱,分文没有,还要给生产队东借西借交短款,还是没有!天天劳动,总干累活,这些人多劳少户为啥就这么艰难?每到年末分配时,劳多人少户分几麻袋小麦、玉米、高粱,腔大气粗地炫着往回家里拉粮食。而那些短款户则缩首缩脚夹着一条麻袋站在生产队打碾场的房角墙下,没精打采地望着。贫富悬殊,令人心酸!在所有劳多人少户分够拿足后,生产队长把这些短款户吆喝过来,横眉冷对开始训骂:“一帮子懒怂,干活不出力,光知道养娃,把你岁爸岁妈跟下猪娃一样下一窝,等众人养活?不抱出去给狼吃了去留上害人?"这些人不敢吭声,不敢顶撞,含泪忍气吞声,乖乖接受人家的训骂。他们知道,生产队长骂完后会给每家借一点粮食。队长骂够了,抡上会计骂人了,那时村里的会计年龄不大,还没结婚,就凭着念了个初中已经了不得,能人一个,会写会算。他比队长还厉害,对这些人训骂道:“年年短款欠钱,欠到几时去?老子那有你们这些儿孙闲供养着!回去买包磷化锌搅到锅里都喝了,死了把害除了,给老子也把负担减了!混一年又一年,欠钱欠粮,养活你这些东西连猪都不如。猪到腊月杀了还吃几块肉,你们我还嫌腥气很!”这些人低头无语,忍辱挨骂,你们毕竟人多劳少穷光蛋呀!只好忍的这一时,借点粮回家好歹也凑合过个年。等他们骂完训够了,队长才发话:“每户给借一百斤粮食,小麦二十斤,玉米四十斤,高粱四十斤,清油没有,会计完了和保管给经管的分出去!"谢天谢地,总算土皇上开恩了!然而,没有这么顺利,会计关了仓库门,大声说:“都回去,我忙了一天还没吃饭,乏了,改天再来借粮!"大家悄悄地陆续夹着袋子只好回家去。

两天,五天,半个月了,这些人天天哭天抹泪寻找会计和保管借粮,人家推脱这事多那事忙,就是不开仓借粮。会计曾得意地说:“就是看这些人的红火,让饿肚子求人他们还记老子情。"半个月后快到年关了,会计和保管开仓借粮了,起先分粮翻腾弄脏的和混杂老鼠屎的小麦扫的堆起来,借给这些人。玉米高粱还比较净一点。为了填充肚子,为了家里老人和孩子,谁也不敢嫌弃和说个不好,忍气吞声……
我们那会都小,目睹了这些场面,心里愤愤不平。虽然都是人多劳少家庭,家里人的劳动付出也够劳累,凭啥这么受气?于是,我们就结集几个穷家伙伴,商量整治生产队最坏的会计。怎么整治他?人家有权势重,谁惹谁招祸。小伙伴在一块偷偷议论很久也没个好办法。思来想去,会计家里有个人力架子车,每年闲放着不使用,还记一个全劳力的年工分。我们记起电影《地雷战》,商量制个地雷扎死会计和他的人力架子车。说是地雷也没炸药,就找一个料夹石在上面剜些小眼,找几根粗竹子削尖插在小眼里,这些竹刺锋利的小地雷弄成功了,便趁着没人看见的机会偷偷挖坑埋在会计家的门前出入地方。现在想来可笑,它不会爆炸,竹签埋在地下又能起啥作用?因为我们恨会计,就跟电影里恨鬼子一样。那时都才八九岁,心灵纯洁,爱憎很直白地表露,埋了地雷就等待扎他。可那时的人都穿老布鞋,鞋底结实,根夲扎不进去。竹签地雷埋了几个月没作用,会计还是那么横行霸道欺辱这些穷困户,我们也急的无计可施!幸好恶人天自知,又到生产队年终算分配的时候了,会计得意地从家里拉出人力架子车去仓库分粮。当他家分了几袋子粮食后他往回拉时,刚到门前就把人力架子车轮胎扎破了,嗞嗞嗞直冒气,一会轮胎扁扁地了,也拉不动车子了,他们只好吭哧吭哧往家里抬粮食袋子。会计的老爸一听车轮胎扎破没气了,气得就撵打儿子,日娘叫老子的骂了老半天。毕竟那时修理粘胎得花二毛钱,二毛钱可给他们一家人买青盐吃一月呀。而且这架子车还是一个劳力,他爸心疼死了,能不骂他儿子吗?地雷没扎伤会计却扎坏了人力架子车的胎,我们为此心里暗自乐了几天,总算把这个坏人给治了一回……

往事不堪回首,往往易勾起人们的伤心记忆。虽说大集体年代分工不同,贫富悬殊,但一个村庄都是邻里邻居,都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栖地劳作,人多劳少和劳多人少为啥就不公平?生产队的干部为啥就这么霸道无口德?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大包干后这些人多劳少户日子都过的不错,而那些劳多人少户则甚为艰难,那时的霸道干部也还和其他人一样地里干家里歇,没有什么风起云涌。其实,富也罢穷也好,有权没权,都互相尊重互相和谐,这才是一个村子和一个村子的好习俗!
回味过去,就是珍惜现在,让农村生活更加和谐美好!
(图片选自网络)

段广亭,甘肃省镇原县人,曾任乡村干部,后在杂志社为记者,记者站任职多年,先后在中央和省市级报刊发表各类文章近万篇,文章朴实无华,接近地气,很受读者品味。都市头条《采菊东篱文学社》编辑,《定远文学》编委、特约作家,《祁连文学》特约作家,现因病蜗居在家。热心参与社会公益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