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黄昏,鸟儿从头顶上飞过 》
文/ 铁裕

黄昏,太阳要落山了,收敛了那耀眼的光芒;
黄昏,我在空旷野外,怀着虔诚的心境点燃一柱心香;
黄昏,我任清风吹拂,荡去了心中那点点的哀怨与苦苦惆怅;
黄昏,天空一片绯红,仿佛是上苍喝醉了酒泼洒了那一地的臆想。
我闲着无事时,常常喜欢独自一人在野外,在一条河边散步、思考。而我也常常面临这样的黄昏,空旷、静谧,富有一种空濛的诗意;或是清冷、寂寞,让人感到有一种无边的苍凉。
黄昏时的大山,凝重而巍峨,洒脱而奔放;
黄昏时的风声,悠扬而婉转,美妙而清爽;
黄昏时的河水,幽静而清澈,淡雅而透亮;
黄昏时的旷野,辽阔而静谧,苍茫而空旷。
在四野苍茫的氛围中静坐、冥思,心境也是静静的,淡淡的。冷不防有许多鸟儿,从头顶上飞过。那鸟儿多得让人无法猜测它们的数目,也难以区别它们的种类。黑的、灰的、白的、黄的,和说不出是啥颜色的鸟儿都有。它们成群结队呼呼呼的飞过,它们鸣叫着,翅膀煽动着,在我心中拽起一阵阵心浪。

我不知道鸟儿要飞向何方?我只是在想:
在遥远的天边,也许有它们的桃花源;
在幽静的山中,也许有它们心中的乌托邦;
在暮色苍茫里,也许有它们美好的企盼与梦想;
在广袤的天空,也许有它们想象中壮丽辉煌的天堂。
所以,鸟儿们在争先恐后的飞去,飞得那样执着、痴迷;飞得那样心驰、神往。 只因了这富有禅意的黄昏,也只因了这富有诗情的鸟儿的飞翔,我常常来到这条河边。然而,时光在背着我悄然流逝着。这里的树在苍老,草在发黄,花在凋零,就连那流淌的河水,也在慢慢干枯。最后龟裂成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河床可怜兮兮的仰望着苍天,企盼下一场雨来滋润它那干裂、丑陋的脸庞。
在离河岸不远处,是纵横起伏的群山,也默默地仰卧在苍天下面。那种情景,最能勾引起异乡人的思乡之情。那真是“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在苍茫的黄昏,谁不思念故乡?
我沿着河岸走,岸上的衰草一路铺展着,仿佛一直铺到天涯,一直铺到远古。在那神秘而美丽的暮色下,一直铺到宇宙的洪荒。
黄昏,又有鸟儿从头顶上飞过。只是不像以前那样,千鸟齐飞,而是一只孤独的鸟,在漫无目的的飞翔。
面对浩袤、深邃的天空,这只离群的,或是被抛弃的鸟,实在不知它该飞向哪里?我默然走着,那清新、悦耳的风呼呼吹拂着,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在幽静而漫长的路上,只有枯树、老藤;只有荒草、昏鸦;只有寂寞、冷涩;只有淡泊、苍凉。
恍惚中,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吟咏:“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那声调,竟是那样的无奈、忧伤。
这不是马致远那种凄凉的意境吗?盈盈的天籁,竟让我能穿越时空的隧道,得以同古人的心灵沟通,互诉衷肠。

孤独的我,在黄昏的苍茫之中踽踽而行,我感到忧伤;
寂寞的我,在幽静的苍野外悄然地走着,我感到苍凉;
卑微的我,在滚滚红尘之中无声地走着,我感到惆怅;
清贫的我,在野旷天低处一人悄然仰望,我感到沧桑。
然而,我钟爱这黄昏的苍茫,只有在这个时刻,我才感到会有伟大的事情发生;才会有情感如同河水那样,奔泻流淌;我才会将那伤心的往事忘怀,才没有去触摸那无奈中的怅惘;我才会真正的感悟到,世间的一切繁华,不过是昙花一现。惟有自己的思想,会在此时升华,唯有在这时,才会沉醉于痴梦,与世无争无抢。

头顶上没有了鸟飞,只有远方山野上的松树在晃动,就像许多鸟在飞那样。我感到重重叠叠的山影空灵、朦胧、神秘。但我无法洞开那朦胧中所隐匿着的一切。何苦呢?清贫心,无为境;淡泊人,默然过。富与不富,那是天定;穷与不穷,那是命运;贵与不贵,只能随缘,一念之间,不是希望,就是绝望。
我企盼着有这样的黄昏,有那么多的鸟儿在头顶上飞翔;
我希望看到这样的黄昏,夕阳西下有断肠人在归悄然回归故乡;
我总想看到这样的黄昏,有伊人轻盈地在野外寻着古苑采着幽香;
我企盼看到这样的黄昏,有诗友陌上临风作诗万首在柳下醉看那古夕阳。

后来,我进了城,城里的楼房比山里的松树还高。城市上空被一张张冷酷的脸面,分割得很狭窄。我如一只坐在井底的青蛙,从窗口探出头来,可怜巴巴地企盼着那个黄昏的再度降临,有那么多的鸟儿从我思绪万千的头顶上飞过。但几十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出现这样的景观。
失望中,我才感悟到,有的事情不是会重复第二次的。就像人不能同时两次踏进一条河,那个鸟群飞渡的黄昏,只能永远在我的人生中秘藏。

黄昏,鸟儿从我的头顶上,啼鸣着缓缓飞过;
黄昏,在岁月的呢喃声中,夕阳照着古老的楼房;
黄昏,那袅袅升腾的炊烟,被风捻成了一砚淡淡的墨香;
黄昏,大地以夕阳的诗韵,书写着前世的缘分和有诗意的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