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峡瀑布

                文/ 孙虎林

    青峰峡森林公园位于宝鸡太白县桃川镇境内，距太白县城仅8公里。姜眉公路从景区门口经过，交通便捷。青峰峡风光秀伟，被誉为秦岭第一峡。数年前，我就知道距家不远的秦岭山中藏着这一处秘境，许多外地游客慕名前往揽胜。那年夏天，一家人去黄柏塬游览。车子驶过青峰峡景区门口，不经意的一瞥，便与它有了心灵之约。

    芒种刚过，山外已经炎署逼人。甫入青峰峡，置身观光车上，敞开的车体挟带着强劲的山风，腿部竟有冷飕飕的感觉。溪流潺潺，声声入耳。坐在我身后的小伙子一再感叹，山里可真凉快呀，就像秋天。显然，山道两边奔流的溪水带来了凉爽的气息。此刻，观光车在密林中穿行，犹如小舟荡漾在莲叶田田的荷塘，满目葱茏，令人陶醉。很快，观光车抵达目的的。司机扬手一指，前边就是景点，剩下的路得步行了。

     实际上，在浓阴夹峙的密林中走了不到十分钟，右侧就赫然显出一巨大山体。紧走几步，便看见一缕飞沫贴壁溅落。我心中一阵激动，快走几步，赶到山崖正面。仰头观望，一挂瀑布从山巅舍身跃下，如一匹白练从上而下飘然拂动。这白练极轻极柔，恍若云絮，丝丝缕缕，飘拂跃动。从瀑布的幅度看来，上边的水源绝非一条大河，而是一泓清溪，细细柔柔。但如此水力，从崖顶跌落时，已足以造就出柔曼飘逸的灵动之美。水气氤氲中，我看见岩壁上镶嵌着四个红色大字“青峰飞瀑”。冥冥中，我已经预感到，此番爬山，恐怕要与水一路同行，从青峰峡之名即可看出。峡，原本指的就是两山夹水的地方，峡谷，山峡是也。譬如驰名中外的长江三峡，两岸层峦叠嶂，一条大江奔流不息，滚滚而去。

     果然，由此踏上栈道后，左方流淌的山溪，水流丰沛，訇然作响。水边丛生着青翠欲滴的树木。有山外寻常可见的英挺松树，亦有山中才有的细茸茸的竹子，灌木一样，偃伏于青苔密布的山石。这种竹子是清洁工具扫帚的原材料。也有山中特有的红皮桦卓立溪边，飒然出尘。那脱尽粗糙外皮的红桦主干微红，洁雅清爽，丰神俊朗。栈道边簇生的野草，盛开的野花，一路惊艳，舒缓着登山的疲累。可惜，我一样也叫不出这些草木的名字。用了手机上的形色软件，方识得一二芳名，中华绣线梅和山梅花，楚楚可怜，娟然美好。

    栈道依势攀升，山景步步生辉。这时，左侧的山溪愈来愈丰腴，秀媚的水流在山石间冲荡腾挪，激开浪花，舞出漩涡。山石较少的地方，又集结成一汪碧水，静影沉璧。水流映衬出蓝天上的丝丝白云，山巅的树树碧色，烘托得高处的擎天柱和仙桃石愈益生动逼肖。

    溪水至此从一块巨大的山石上漫流下来，水流分散，恰如碎银铺石，熠熠生辉。此处山势轩敞，峡谷较为开阔。傍晚时分，夕阳照射，落霞生辉，影布石上，辉映得瀑布金光闪闪，故名鎏金瀑布。山石上方微微翘起，奔涌而下的溪水受此阻挡，借着冲力一跃而起，开出了一朵硕大的银莲。汉语词汇中的“水花”一词不意间在此完美呈现。山溪奔腾跳跃，花开数朵，飞珠溅玉，尤为壮美。

     一段陡峭的扶梯几欲直立，从上边垂挂下来，攀着扶手，我移步上升。这时，身边下来一位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告诉我，离瀑布源头还早着呢。听那口气，那孩子不无得瑟，既有先行一步揽胜归来的骄傲，又有“幸灾乐祸”的激将策略。因为，那孩子看出了我的疲惫神色。我大声告诉他，“慢慢上吧，我会上去的。”爱人回首俯瞰，也在无言激励落在下方的我。我知道，山势越来越高，水声越来越大，离青凤瀑布不会太远了。

    走过一段栈道，水流转到了右侧。这时，身边闪出一块巨石，溪流从石上蹦下，形成一道宽幅水帘。水线跃动间，就像珠帘摆动，灵秀生辉。这段几乎直立的铁质栈道奇妙极了，它的下方就有溪水从山石上流下。这时，我情不自禁，以手撩水，顿觉凉意盈怀。不意间翘首一望，但见右前方的山崖上，一挂瀑流飞身跃下，蔚为大观。我知道，历经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青峰峡标志性的瀑布下方，著名的青凤瀑布就在眼前。

    青凤瀑布位于雷打石沟内海拔2100米地方，五条小溪汇聚一处，从高约120米的山崖豁口飞流直下。两侧山崖飞翘，状若凤凰展翅。由于落差极高，瀑布坠落过程中水流汽化，状若云雾，弥漫山涧，如梦似幻。从天而降的瀑布柔若无骨，宛若云絮曼卷，仿佛白烟袅袅，又似云雾轻漫，恍恍惚惚，莫可名状。一时间，我意乱情迷，飘飘欲仙。

    此前，我曾有幸观赏过名动天下的九寨沟诺日朗瀑布。它的上方，就是万斛泉源涌地而出的珍珠滩。遍地溪流汇聚跌落，形成了气势磅礴的诺日朗瀑布。我知道，诺日朗瀑布胜在气势上。要不，它也不可能出现在电视剧《西游记》片尾曲画面上。当然，“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庐山瀑布，经由天才诗人李白绣口渲染，更是令人神往。可惜，我至今无缘一睹。和它们相比，青凤飞瀑毫不逊色。窃以为，它独擅胜场，尤为出彩。可叹青凤飞瀑迄今名声不响，依然隐身深山，怀瑾握瑜，犹如山中高士，颇具仙气。是的，它修炼的地方，青山幽幽，空翠湿衣，水沫抛洒之处，山媚水秀，润泽生辉。游人至此，流连忘返，尘虑顿消，恍若身处化外之境。

    置身瀑布近旁，身心俱爽。这从天而降的水世界令我欲罢不能，试探着走近瀑布。几年前，我曾从芙蓉镇瀑布下方走过。那时，我们从凹进去的山石下方通过，与一挂瀑布亲密接触，那种感觉好奇妙。此刻，我慢慢靠近青凤瀑布。但刚走了几步，便止步不前。这浩大的水雾裹挟着强悍的山风，击打得我喘不过气来。我不甘心，一试再试。几经努力，还是败下阵来。蓦然之间，我有些醒悟了。这仙气飘飘的青凤瀑布，原本来自天外。岂容我等毫无修为的凡夫俗子近身。想到这里，我心悦诚服，全身而退，默然坐到远离瀑布的石几上，遥望着摇曳生姿的瀑布，心旷神怡。此刻，阳光散漫，照彻瀑布，云蒸霞蔚，迷离惝恍，它竟然变得神秘起来，真个成了一处秘境仙境。

    下山后，突然发现靠近山口的青峰飞瀑竟然消失不见了，瀑布下方的一汪碧水也不见了，心下惊诧不已。问了观光车售票员，方知它是人造景观，时间一到就关停了。也许，人造的青峰飞瀑只是引子，意在引起人们登山的兴趣，暗示人们青峰峡的独特魅力由水散发。是的，水是青峰峡流动不息的灵魂。因了水色滋润，青峰峡才灵秀雄伟，生机勃发。而颇具特色的瀑布，就是青峰峡美玉般的缀饰，珍珠般的项链。

2022年6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