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忘高考
文/庄木
一生中有许多事是难以忘却的,对我来说,最难忘的要属高考了!
1982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那时高校的录取率不到5%,应届毕业考上大学的更是凤毛麟角,换句话说,我们参加高考跟参加高中结业考试并没多大区别,考不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老师们让我们正确对待,我们则嘻嘻哈哈,根本不往心里去。
考点设在县高中,离我家有二十多里。为了方便考试,有人在县城找房住,有人借住在亲戚、朋友家,而我只能天天蹬着自行车赶往考点。
考试第一天,娘为我煮了一封挂面,还打了两个荷包蛋,在一旁嘟哝一句:“可不能白吃了,要考出个100分来!”
“好!”我应了一声,心里却觉得好笑,总也想不明白这“一封挂面加两个荷包蛋”跟100分有多大联系。
爹一边给驴喂料一边对我说:“咱们家祖祖辈辈没出过文化人,只有你上到了高中,要是能考上大学,就不用拉小车子了!”
“拉小车子”是务农的代名词,爹是说我如果能考上大学,就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做农活了!我从爹那黝黑的脸庞和那一道道深深的皱纹里看出了“拉小车子”是多么的艰辛——一年到头在地里摸爬滚打,仍过着紧巴日子,吃不敢吃,喝不敢喝,穿不敢穿。我突然意识到,考上大学对我乃至对这个家庭是何等重要,于是用力冲爹点点头,推上破旧的28自行车出了家门。
那时高考在七月上旬,太阳跟火盆一样,空气都是热的。我骑车来到考点,浑身都湿透了,找到自来水管洗了一把脸,又对着水嘴喝了个痛快,然后进入考场。
第一场考完,我感觉考得还行,于是找了个僻静处,静下心来理了理下午要考的内容,中午到校食堂打了两个馒头和一份豆腐丝拌黄瓜,吃完后又到自来水管接了半盆凉水,边喝边背英语单词。
三天的考试很快结束了,爹问我考得如何,我则答非所问:“我努力了!”
“考上吧,考上就能吃商品粮了!”奶奶不停地为我祷告着。
考试结果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名落孙山!我没哭出来,却躲在屋里悄悄掉起了眼泪,谁劝都不灵。我胡思乱想着——如果不上这两年高中,能帮爹娘做多少农活呀;如果我再努把力,成绩会不会好些呢?我用力攥住自己的头发,只恨自己没下“头悬梁、锥刺骨”那样的硬功夫。
娘推门而入,用极寻常的语气说:“别在屋里关着啦!你就是受苦的命!受苦就受苦吧,反正受苦的人多了,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我要补习!”我的态度坚决。
娘赶紧问:“补习要多少钱?”
“五块!”我是到学校打听过的。
“五块?这么贵?够买一头小猪仔儿了!”娘过日子一向精打细算。
这时,三哥勇敢地站出来:“只要你有补习的想法,我就支持你!我去下煤窑,给你挣学费。你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再给你买块手表。”
我揣着三哥给的五块钱来到上碑中学报了名。学校离家只有三里地,我每天跑饭吃,总是边走边背英语单词,回到家就抱着书看。娘见我学习用了功,轻易不让我干农活;爹则经常打断我,不是让我给驴铡草,就是让我帮着往地里送粪。娘和爹为此还起了争执,娘怕误了我学习,爹则说总学也不行,还得让脑子歇一会儿。晚饭后,我一学就到了深夜,爹常说的话是“该睡觉了”!。
第二次高考过了分数线,仍没被录取,于是又向三哥要了五块钱继续补习。第三次高考终于发挥出了水平,成为当年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全家人为我高兴,全村人为我高兴,村小学的所有老师都为我高兴,还把我的故事讲给孩子们听,让他们从小树立远大理想。
当三哥把一块明晃晃的手表送给我时,我真正尝到了成功的喜悦,发誓决不辜负大学时光,一定学出个模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