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论语悟道》国学专题连载系列之一百四十七
作者/康金印 主播/平凡
4.“为政”鉴古举要二则
(1)“为政”评人既要忌以“隐恶”和“臆断”造导向型人物,又要坚持正确导向看主流 对古人、时人的评价,不仅关系到眼前的育人、用人,而且关系到未夹的政治走向,意义十分巨大。已故历史学家郑天挺曾警诫后人,学习历史要先求“真”、后求“用”,不能偏废。孔子在这方面既给后人提供了经验,也提供了教训。 ①评人忌“隐恶”:首先,孔子曾以“事功”(为国、为民建功)为标准评古人,却以“隐恶”手法造导向型人物,成为后人评人的教训。比如《泰伯》第19~22章评尧舜禹,他说这个“有天下也,而不与”,那个功业之大“无能名焉”,这个“五人而天下治”,那个“尽力乎沟洫”,都是侧重“事功”评的。孔子评尧舜禹的突出特点,就是只评优点,不谈缺点。在《泰伯》第20章点评中曾指出,尧舜禅让有“徒具形式”的说法,如果属实的话,孔子为了维护其理想的“高大全”形象,而隐去了他们潜在的被动交权的不太光彩的一面。因被动交权史实待证,抛开此例,不以其为据,还有其他事例可以说明孔子有“隐恶”之举。再如《微子》第1章,孔子指出殷有三仁“比干、箕子、微子”,他们都从挽救纣出发,不计个人得失劝谏,孔子以“仁”为标准肯定三人,强调其“利国”一面,但没在“逃避、装疯”上提出任何指责。其实,前人早就对二子算不算有气节提出质疑,特别是微子,逃跑算什么英雄,争论更大。(见唐韩愈、李翱《论语笔解》及清李顒《四书反身录》)在《公冶长》第22章、《微子》第8章,孔子评伯夷、叔齐,也没有在他们“阻止”武王伐纣上提出任何批评。这些都是为了维护其“导向型人物”的“高大全”形象不受损,防止动摇他们在人们心中的地位。董楚平先生曾说,“《诗》《书》里的大禹神话形象,几乎被他‘作’得面目全非,孔子连创世(地)大神都不相信,而要大改一番。”(《论语钩沉》198页)这种做法反映出孔子头脑中存有以“隐恶”造“高大全”形象的主观意识,并不是他不清楚所树人有“不太光辉"的事实。他曾认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他要“隐恶”的思想基础;他还认为“唯上知与下愚不移”,又是他敢于实施“隐恶”的思想基础。他认为百姓“愚”,“隐恶”也不会被发现。但从客观上说,“下愚”不一定真愚,一旦他们知道“导向”人物身上有假,就会有上当受骗的感觉,容易产生信任危机或打折扣,效果并不一定理想。这种以“隐恶”造导向型人物的手法,由于始终没有受到批判,影响却很深远。新中国成立后,我国文艺界曾继承孔子造“高大全”人物形象手法,创作工农兵形象和领袖人物,此法风行一时,曾被称为文艺创作、批评的最高“原则”。但是,由于所写这些“高大全”形象都是群众身边的、不是孔子所说“古先贤”,很容易被看出是“假大空”,群众不买账,这种创作手法很快被摒弃了,但它的历史渊源没有得到认真批判,在政坛上恐怕仍有影响。我们应时刻警惕不走以“隐恶”造导向型人物的老路,这是孔子留给我们的教训。

②评人忌“臆断”:当孔子以“正名”为标准评人时,本来合于他引人“守礼”的导向,却因证据不足、主观臆断造成结论失当,成为后人“评人”的又一教训。在《宪问》第15章中,孔子说“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就是给二公下的结论。但史家认为这结论并不公正:一是周王朝曾发生王子带叛乱,是晋文公杀王子带、送周襄王回王城,挽救危局;二是晋文公北伐戎狄、南征强楚,城濮之战大捷才有践土与温之盟,晋文公主动邀周襄王参加,正是尊王,是孔子把是非弄颠倒了。对齐桓公的评价,更是是非颠倒:原因之一是齐桓公是“礼乐征伐自诸侯出”的始作俑者,严重不合“正名”原则。原因之二是他稳坐君位,逼杀兄长,二不合“正名”。原因之三是管仲已有遗嘱,说“易牙、开方、竖刁”三人帮不能用,他们中易牙靠杀子烹熟给桓公吃表效忠,开方靠父死不奔丧、思母十五年不探视表殷動,竖刁靠阉割自己进宫表诚敬,三人全是伪君子。齐桓公不听管仲规劝,已遣散三人还又召回,把他们当成最可靠的人,结果自己反被逼死冷宫之中,67天无人收尸,蛆虫满身。此事说明齐桓公既残忍又昏愦,全无“正而不谲”可言。 如果找客观原因的话,孔子评齐桓公、晋文公在前,完成修《春秋》已71岁在后,前评史料不足可以理解;孔子对齐桓公、管仲较有感情,评论中有主观倾向也不奇怪;孔子认为晋文公(重耳)当年有十几年流亡生涯使他善用权术,因而对他有偏见,也情有可说。虽然事出有因,但也不能否认评人的结论错误。从本质上看,孔子仍然因为违背了自己提出的“四毋”,既犯了主观臆断的毛病,又在没有掌握足够史料情况下凭片面材料下结论,才造成结论站不住脚。这是今天评人应引以为戒的。“重证据,戒主观”,是孔子留给后人的又一为政教训。

③评人坚持正确导向、看主流:当孔子评论“时人”时,他做到了既坚持正确导向,又看主流,成为后人的楷模。在《宪问》16、17章,子路、子贡以管仲一不殉主、二降杀主(公子纠)仇人、三有僭礼尚奢行为,认为他不仁;孔子以其“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为由,力挺管仲为仁。这里,评主要执政者,孔子明显坚持看主流,即看其对国家、人民的贡献,看其所建功业,而把名节、守礼、个人生活方式方面的毛病放在了次要地位。虽然他把这些放在次要地位,但不是护短、不是为了“隐”,而是毫不手软,仍给予严肃认真批评。孔子的这种做法,让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完整的、真实的管仲,没有人为拔高的管仲。这才是本着对国家、人民负责的精神,以“利国利民”为导向的正确做法。这种做法与前述以“隐恶”造导向人物的做法相比,可信度大大提高了。此法对当时、后世处分、使用有毛病、有争议的官员,更有借鉴价值。这是孔子留给我们的一条宝贵“为政”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