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乡土文学 白杨礼赞）
编者按： 父爱是黑夜的灯光，照亮了儿女的生命；父爱是蓝天上的彩虹，绚烂了儿女的童年；父爱是沙漠里的清泉，滋润了儿女的青春。万爱千恩百苦，疼我孰知父母? 在父亲节到来之际，本期特辑录张世卿老师的《烟火人家风生韵》一文，以感恩所有为家庭付出了巨大牺牲的父亲们！
曾经发生在家里的很多故事被渐渐淡忘了。而那些能触动心灵之弦的故事，被永久烙印在我心头。
我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居住在十年九旱的丘陵山区，七八口人的大家庭，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庭经济状况可想而知。一九九零年，我结婚成家，父母能资助我独立门户的，仅限于锅碗瓢盆这类的生活用具，还有从牙齿缝里省出的少许粮食。一切美好的生活要靠自己去努力争取。
拥有一处温暖独立的港湾，是我婚后的第一个人生憧憬。我踌躇满志，期待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经过一段时间的奔波打工，我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乡。急于想缩短盖房的工期，我从外租了一台制砖机，亲朋好友都过来帮忙制砖。望着沟底满场子架垛晾晒的土砖坯，我顿时心花怒放。不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灌满了沟底，把我的梦想撞击得七零八落。来不及叹息，接下来，为省钱，我又开始捋袖手工挖土做砖。后边的工序非常繁多，有装窑、烧制、捂火、洇窑、出窑等。妻子挺着七八个月身孕的大肚子与我一起担水和泥，忙前忙后。望着憔悴疲惫的妻子，我万般羞愧，实不忍心让她和我一趟一趟用架子车拉砖，遭受这样的劳累和折磨。
赶巧在这时候，已出嫁白杨树街的姐姐家买了一辆新手扶拖拉机。借用一下，让妻子待在家里尝一回被男人宠爱的滋味，是很露脸面的事儿。我把握十足地去找父亲商量此事。原想父亲铁定能支持我，谁知弄清原委，他温和的目光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父亲语气坚决地说道：“这事不行！”
“为什么？兄弟姊妹们不应该在最需要的时候相互关心帮助吗？”我近似发狂地吼道。
“你姐家的拖拉机是兄弟俩合伙买来的，小户人家置办一个大物件珍贵得像金圪塔一样。听你姐说过，车辆外借须两家共同商量，不能擅自借给别人。即使你姐有心借你，却担保不了你在用的中间出现差错，我看别让你姐夹在中间做难了？”
“我……”我诧异父亲为何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了。
“我知道，去年你姐家盖房子，你带着七八个工匠赶过去帮忙，你姐感激不尽，念叨了好几回了，但一码归一码。用亲情或知恩图报绑架让她做超出能力外的事情，那是小心眼，是小肚鸡肠，不是念骨肉情分。兄弟姊妹之间不多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容易产生误解隔阂，越来越生分。”父亲语重心长地望着我说。
“我……”我又一下语塞了。
“俗话说，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作为一个娘家人，平常不了解人家的生活圈子，体会不到她们的酸甜苦辣，就不要打搅她家的生活。娘家人伸手帮她，是维护她在婆家的脸面，得到婆家人的抬爱。让她把日子过得安安稳稳，咱脸面上有光。你呢？作为弟弟，才显得有男子汉的气度。”父亲进一步循循善诱地开导我。
“我问问姐夫的意见再决定，可以吗？如果他有难言之处，我不强求绝。”我开始变得理智起来，思索父亲的话的确有道理。
“记住，借你使用是情分，不借你使用是本份。若控制不住被拒绝的失落，暴躁，就不要开口。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想看到你们心生嫌隙，闹得不开心，让外人看笑话。”父亲望着我的眼睛再次叮嘱道。
我最终也没有勇气迈出脚步，去向姐姐开口。想一想也是的，一贯做事毛手毛脚的我，从没有开过拖拉机。这就像骑在一只老虎背上，心里发怵，难免会出现意外，又怎么能有十足的把握“完璧归赵”呢？不过，对于这件事，心里却始终耿耿于怀，觉得父亲的偏袒让我失去了不少的颜面。
2013年6月，父亲突患脑溢血，需要做开颅手术。手术前，医生与大哥的对话被父亲听到了。他抓住大哥的手有气无力说道:“我这把老骨头不想再遭受那洋罪了。你们兄弟姊妹谁家的家底啥样，我清楚得很呐！把三核桃俩枣的钱花在娃们的学业上，让娃们多条出路才是最看重的事情。你是大哥，要体谅姊妹们的困难，一家家紧巴巴的日子，我堵心呀！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们一个个肯吃苦，又都成了家，姊妹间能团结互助，我这辈子知足了。人呀，生死由命，不要手术台没下就走了，心里再添不安生！”说这些话时，父亲的眼神里流露出的满是知足与慈爱。
望着父亲消瘦苍白的面颊，大哥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在病床前焦灼地踱了几个来回。他牙一咬，招呼我们兄弟四个到病房外，说道:“主治医生说父亲的开颅手术，住院治疗需要五万多元，你们知道，咱爹一生是个穷书匠，微薄的工资除贴补多病的母亲外，村里谁家碰上用钱事儿开口央求，父亲从不会推辞，因此没留啥积蓄。如果不给父亲做手术，枉生养了咱们一场，搁谁心里都愧疚。所以呢，我决定手术还是要做。手术费用，咱四个人凑，每家一万元，另外一万元，我是老大，立家比你们早些，理应多分担一点。至于姐妹们，她们在爹跟前不离左右照顾，已经尽到当女儿那份孝心了。我知道你们谁家都不容易，一万元还得凑借，但咱兄弟们得挺直了脊梁有骨气担着，不能让外人笑话咱！”
弟弟们眼巴巴地望着大哥，大哥是兄弟姊妹的主心骨，待父母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孝顺，明事理儿，自然大家庭里任何重大事件，最后都是他一锤定音。
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后来父亲知道了我们兄弟们所做出的决定，很欣慰地笑了。
一家人相依相伴经历着岁月的洗礼与磨砺。逢年过节以及子女婚嫁时，兄弟姊妹在父母跟前相聚畅谈，互致关心问候。各自用自己不同的方式向父母表示感恩，从不在兄弟姊妹间谈论自己为父母多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少来。这些年里，我们这个大家庭的生活，如同缓缓流动的溪水，清澈透亮，温馨而又平静。
“陌上柔桑嫩破芽，斜日寒林点暮鸦。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辛弃疾的这些诗句又一次在我心头萦绕、荡漾。
是啊，烟火人家风生韵！父亲似一缕阳光，点拨开了儿女们眼前的迷雾。他那朴实的人生本性，与人为善的信念，人际关系中转换角度思考问题的相互理解与尊重，被儿女们牢牢地记在心头，像溪头的荠菜花一样沐浴着春日的光辉，让人品味出乡土人家的温馨味道来！
2022年6月18日
作者简介：张世卿，宜阳县白杨镇角底村。在宜阳打工，喜欢读书；喜欢写写划划，对生活充满憧憬。相信，没有人因水的平淡而厌倦饮水，也没有人因生活的平淡而摒弃生活。
朗读者简介：玉华，实名郝玉华，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人，教师，播音爱好者，喜爱朗诵，喜欢旅游。近三年有数百篇朗诵作品发表在网络平台。愿用温暖的声音和饱满的情感传播人世间的真善美。
（责任编辑：刘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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